第90章 还想来几刀?
窄小的房间里, 颜桐半阖着眼。脸上蹦起的青筋现在还能看得清楚。豆大的汗珠缀在额角,将濡湿的黑发留在脸颊。
气息沉沉,根本就不像他被抱回来时的那么轻松。
程立民着急着进去, 连抱出来的两个孩子都没来得及看。
他踉跄一下, 趴坐在床沿:“夫郎,你感觉怎么样?”
即便是外表看着再憨实的汉子,在最亲密的人面前也不免露出慌张与担忧。有些颤抖的手着急的去找颜桐的手握紧,配上担忧的眉眼, 平添了几分脆弱。
颜桐眼睫轻抬,手指戳戳汉子的脸。“怕什么?”
程立民拉着颜桐的手埋头捂脸,闷闷道:“你要好好的。”
颜桐又戳两下:“呆子, 说得跟我要死了一样。”
“呸呸呸!别乱说!”程立民瞳孔紧缩, 身心都绷紧。
“好,不说。”颜桐脸色苍白,眼皮子愈发沉重。“我困了。”
程立民蹲在床边守着,放低声音道:“夫郎睡吧,我守着你呢。”
在镇上吃了午饭,下午太阳落山,程郎玉将马车牵出来停在铺子门口。
颜桐已经睡着了,程立民抱着被子将车厢里铺了一层。接着才将人抱出来。
“大嫂, 你回去吗?”叶忍冬跟钟灵秀并排站着, 看程立民来回忙碌。
钟灵秀翘了翘嘴角, 背着手道:“我去找我相公。”
叶忍冬也跟着弯了弯眉眼。“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 注意安全。”
残阳坠在西边,镇上的喧嚣渐渐远去。
挥别钟灵秀, 叶忍冬跟程郎玉并排坐在马车外面, 甩着小鞭子哒哒哒地回家。
“夫郎, 幕笠摘了吧,闷得很。”程郎玉道。
叶忍冬解开绳子,将幕笠揭下放进背篓。
马车摇摇晃晃,叶忍冬坐得累了,侧身靠在程郎玉的身上。
“啊呜!”怀里的小家伙捏着拳头扑棱。
叶忍冬见他抱高些,侧脸贴贴圆胖胖的小脸蛋。“崽崽醒了。”
程元卿小朋友手张开,贴在叶忍冬的脸上。“啊!”
“叫爹爹。”叶忍冬嘴唇叼住小爪子轻抿。“叫爹~”
小家伙乐呵呵露出牙齿没长全的牙床。“呼噜!哒!”
叶忍冬冁然一笑。“哒哒哒,马儿跑。”
程元卿小朋友小手一挥,打在程郎玉的背上。手手打疼了,他顺势看去,发现是另一个爹正看着自己。他乐得小手乱扒拉。“哒哒!”
程郎玉单手从叶忍冬怀里将人抄起,抱坐在自己腿上。
小家伙面对高大的马,小身子乐得一扭一扭的。“哒哒!呜啊哒!”
叶忍冬嘴角翘着,趴在男人肩头。葱白的指尖伸出去逗他。
不经意注意到侧后如浓墨般的乌云,以及乌云映衬下绿得发黑的树叶。叶忍冬手指张开迎着风。
“怕是要下雨了。”
程郎玉:“那我们快些回家。”
此时已经进了村,程郎玉将马车牵到祖屋门口,他轻敲车门:“二哥,到了。”
“好。”里边程立民答。
叶忍冬站在旁边,帮忙将车门挡着。程立民将熟睡的颜桐抱下车。
马车里的背篓里,两个小娃娃睡得正香。
叶忍冬从程郎玉怀里接过小家伙,对程郎玉道。“相公,你帮忙。”
他笑看前面已经进屋的身影:“还真是,自己的娃娃都能忘了。”
“哎?这是?”夫夫俩带着三个娃娃进屋,刚踏入门槛儿就被老太太看见了。
“哎哟!这是哪儿来的小崽崽?”谭春柳就看见个程立民抱着人进屋的背影,听见声儿出来,入目的就是程郎玉端着个铺着毯子的大背篓。
“二嫂的。两个,小哥儿跟小汉子。”叶忍冬笑道。
“真的!”老太太急忙过来。见两个睡得正熟的奶娃娃,谭春柳一下子笑开。“真好,真好啊!”
她激动得走来走去,又是看看小孩又是抚掌。
“虎子!快去你二奶奶家把你奶奶叫回来。”老太太赶忙对带着元宵好奇探头的虎子道。
“好嘞。”虎子带着小元宵一阵风似的跑远。
“哥哥,我们又有弟弟了耶!”元宵宵说出的话顺着跑的步子一颠一颠的。
“是啊,以后元宵带他们玩儿。”
“好哦。”元宵奶声奶气道。
山林婆娑,云层翻涌。天边的乌云压得更近了些。叶忍冬看了看天色,指尖勾勾程郎玉。
“阿奶,我们先回家了,等会怕下雨。”程郎玉手心一痒,攥紧叶忍冬的指尖。
“回吧,带把伞走。”谭春柳抱着小崽崽,对他两个道。
程郎玉点头应是,进屋拿了把油纸伞出来。
“阿奶,我们过几天再来。”
“路上慢些。”谭春柳道。
出了院子,叶忍冬喊道:“好。”
路只走了一半,远远地就能看见山间的白雾流动,被风吹成丝滑的绸带。
没有预兆的,叶忍冬眉心接了几滴雨。他手掌护在怀里的小人脸上,忙道:“相公,快撑伞。”
程郎玉上前一步将叶忍冬挡在身前,撑开伞。
不消一会儿,伞面上滴滴答答的雨水声变大。雨滴在伞面凝聚成一道道雨注倾泄而下。
“相公,走快些。”叶忍冬护着小家伙,看到程郎玉几乎全裸露在外边的身子不免担忧。
程郎玉侧身,揽着叶忍冬步子迈大:“没事。”
布鞋踩在蓄积起来的水坑里,顷刻间湿透。夫夫俩却顾忌着怀里的娃娃,一心加快步子回家。
一刻钟后,夫夫俩到了山脚。
身上被雨水濡湿,衣摆沾着泥浆重重地缀着,春衫贴在身上,薄薄一层。整个人身上都是黏糊糊的,半点不舒服。
两人推开院门进屋,直接奔向卧房。
程立身眼尖,在堂屋玩儿着就见到程郎玉进屋的背影。他道:“哥,我先回家了哦。”
程郎玉闻言,又从卧房退出来把伞交给他。“拿着,祖屋带过来的。”
说完,他抹掉脸上的水珠,回屋去换衣服。
叶忍冬将程元卿小崽崽放在床上,襁褓解开,芝麻团儿似的小家伙双手举高,抓住翘起来的小腿儿。像个翻了面的龟。
叶忍冬摸摸他圆鼓鼓的小肚肚。温声道:“小崽崽有弟弟妹妹了,是不是高兴呀?”
“啊呀!”程元卿眼珠子清澈透亮,顺着叶忍冬给他穿衣服的手转动。
小手使劲握成拳,藕节似的小手臂肉肉的。啊啊呜呜地乱说一通。
叶忍冬给他换上自己做的小衣裳,将他重新包起来。“乖乖。”
程郎玉则进门就在衣柜边捣鼓,将衣服拿出来披在叶忍冬身上。
“夫郎,你先穿好衣裳。”程郎玉边说,边将小崽崽接过去。
“啊呜!”程元卿小朋友张大嘴巴,打了个呵欠。
程郎玉一个手臂将他稳住,声音低沉:“啊呜。”
“啊!”
叶忍冬笑看父子俩嬉闹,自个儿脱掉湿了的外衫。
程郎玉就靠坐在床头,逗着娃娃,看着自个儿夫郎。
叶忍冬现在身子愈发好了,气色红润,甚至看着还长高了些。尤其是圆圆的小脸,看着温柔得很。不算胖,除了肚子上覆盖着一层软软的肉,其余地方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好。
叶忍冬余光瞥见男人的眼神儿,心里一惊。
他急急忙忙穿好衣服,从他怀里抱着小崽子就想出门去。现在的相公愈发惹不得了。要不是带着小崽崽,他那小身板儿根本承受不住憋了那么久的饿狼。
程郎玉轻笑,长臂勾住逃跑的人的腰肢:“夫郎,跑什么呀?”
腰间被捏了捏,叶忍冬身子一软。红着脸没答。
“又不会吃了你,不怕。”
叶忍冬抬头瞪他一眼。“那怎样才叫吃!”
前些日子,自己一天都没能下过床。甚至于小崽子都被他抱到隔壁屋去睡了一觉。
“这样。”程郎玉盯着叶忍冬,不动声色地低头。猛地一咬,叼住猎物的后勃颈。
叶忍冬一抖:“唔!”
程郎玉捂住程元卿小崽崽的眼睛,优哉游哉品尝得手的猎物。
半响,叶忍冬眸子全是水色,张着红唇轻喘着靠着人。“相公,你欺负人。”
程郎玉捏捏他耳垂,眸光潋滟:“我只欺负夫郎。”
叶忍冬:“哼。”
“走了,出去了。”叶忍冬将小程元卿塞到程郎玉怀里,自个儿出去。
“喵呜!”大黑从厨房的柴垛里出来,细软的毛发沾得全是灰尘。
“嗷。”小狼竖着耳朵从院子外跑进来,跟小黑挤挤挨挨着想跟它玩儿。
“呋——”
“嘤!”小狼躲开大黑的爪子,侧头捂着自己的嘴。
“身上都打湿了,快进来!”
“嗷呜呜。”听了叶忍冬的声音,小狼吚吚呜呜跑过来扯叶忍冬的裤腿。
叶忍冬被拉着带到院子,他疑惑道:“怎么了?”
“相公!狼怎么了?”叶忍冬裤腿的拉扯加大,他险些站不稳。
程郎玉几步过来,大脚踢踢小狼屁.股。“你松开,带我们去。”
“松开!”程郎玉强调。
小狼悄悄看他眼,又甩甩尾巴。带着人往外边走。
雨还在下着,绵绵细雨像挂在半空的蜘蛛丝,小了些。
叶忍冬将怀里的娃娃放进屋,自己又转身跟出去。
戚九站在屋檐,耸了耸鼻尖。随即目光凝重一下子蹿出去。
程韶跟程宝儿抱着小兔子回头。程韶歪着头迷惑:“人呢?”
安静的云水河边,程郎玉将叶忍冬护在身后,戚九几下踩着台阶站到程郎玉身边。
只见清澈的云水河中,垂落在水面的树干上勾着一个人。隔着一两米的距离,看不太清这人长什么样。但那浮动在水中的血红,也能知道这人没准儿是死了的。
“夫郎!你先回去!”程郎玉肃着脸起身,牵着叶忍冬进屋。出来时顺带从自家柴房拿出个棍子。
叶忍冬站在门后,将两个想要跟着出去的小家伙挡住。
“阿嫂,大哥去哪儿了?”程韶仰头问道。
叶忍冬拍拍他两个的小脑袋。“没什么事儿,咱们在家等着。”
过了会儿,程郎玉推开门道:“这人我先送到涂大夫那去,天快黑了,你在家好好待着,门锁好知道吗?”
叶忍冬看了看男人,点点头。
趴在男人肩膀上的人面容藏在乌黑的长发下,撕开的衣裳露出的伤口发白。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背上,能看到他轻微的呼吸。
“相公,你等等!”
叶忍冬飞快跑进屋,找了程郎玉干活的旧衣裳盖在人身上。“相公,你快去吧。”
“好,那你等我回来。”
话落,程郎玉就飞快往村子里赶。戚九跟在他身边,像个小鹿一般守在左右。
叶忍冬拧着眉将两个小孩拉进屋。
“小狼,快进来,我关门了。”叶忍冬说着,一道灰色的影子蹿进来。他将门关上,落锁。
云水河里的人,那应当是从上流扔下来的。或者是直接扔在这里的。
但不管怎样,现在不适合跟着程郎玉出去。
天色暗淡,小院亮起了灯。
程郎玉将人放到涂大夫家后,自己就往家里赶。那人身上的伤口很深,看着像是刀砍出来的。最致命的伤在腹部。
不过好在他掉进河里没多久,求生欲又强,涂大夫能救。
程郎玉担心的是那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家前面。
“嗷呜!”这声音是在威胁,吓退敌人。
程郎玉心中一紧,瞬间宛如脱弓的箭飞驰,直往家里跑。
破门而入,骤然对上叶忍冬的视线。
叶忍冬笑着对他张开手。“相公,你回来了。”
程郎玉喘着粗气:“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叶忍冬慢慢闭眼。“我没看见,不过狼叫得声音大。”
戚九落后一步进门,眼睛扫过门外边的划痕,眼神一暗。“蛇?”
叶忍冬觉得他俩神色凝重,不解地让开路道:“先进来吧。”
程郎玉敛了神色。“夫郎,我饿了。”
“煮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吃饭呢。”叶忍冬盛饭,“相公,来端菜。”
揭开锅盖,热气顺着缝隙争先恐后冒出来。
程郎玉道:“我来,你别烫到。”
叶忍冬顺势去端菜。“相公,那人是谁啊?”
隔着朦胧的天色,程郎玉温声道:“不认识,不过有些像南边的武将。”
“武将?”叶忍冬放下手里的碗,“咱们跟那边隔着云山呢,怎么会有武将跑这么远?”
程郎玉将饭盛满,搁到叶忍冬的身前。“没听说南边的战事怎么样,但他那身打扮一看就是行伍中人。”
程郎玉给叶忍冬夹了菜:“先吃饭,咱们明天过去看看就是。”毕竟是自家救上来的人,光扔给涂大夫也不道德。
叶忍冬小口小口塞着米饭,默默点头。
第二天一早,夫夫俩先在地里忙活了一阵。接着又往山上去。
程郎玉将小家伙背在身上。拿着锄头给阳坡种植的丹参松土。
叶忍冬则将去年扦插的金银花还没盛开的花朵采摘下来,轻轻放进身后背篓。几个孩子则背着布袋子,跟在叶忍冬身后帮忙。
午间在山上吃完午饭,又干了一会儿,夫夫俩才带着四个娃娃回家。
叶忍冬换成那身月白色的衣裳,将蹬着小腿儿的程元卿崽崽抱紧。
“啊呀!”小崽崽的手乖乖搂住叶忍冬的脖子,肉嘟嘟的小脸蛋靠在他脖间挤出肉肉。
程郎玉用细软的帕子将他嘴角的口水擦去,道:“走吧。”
锁了门,程家一共五口人往村子里去。
戚九紧跟在叶忍冬的身后,高高举着手逗着小崽崽。奶声奶气的笑意回荡在田野间。
叶忍冬抱了一半的路,程元卿被他阿爹接过。
程郎玉跟拎着小麻袋似的,轻轻松松将他挂在自己胸前。
不多时,叶忍冬几个先到了祖屋,小孩待在这边,程郎玉则带着叶忍冬以及钟灵秀、程立身往涂大夫家去。
“你说你们昨天救了人?”钟灵秀问道。
“嗯,在河里看到的。”
程立身问:“就不怕他是个坏人?”
“相公说是行伍中的人,也不知道遭了什么难,身上被划开又扔到河水里。”叶忍冬跟钟灵秀并排着走。
“这里怎么会有行伍之中的人?”钟灵秀眉头一皱:“难不成打过来了?”
叶忍冬摇摇头。
“涂大夫在吗?”程立身推门而进。
“涂大夫?”
“程立身,老子才睡下,你再叫!”左侧的房间里,传出老者骂骂咧咧的声音。
“哦。”程立身捂嘴。“咱们直接去看,老涂肯定昨晚照顾人了,起不来!”
程立身熟门熟路往病人待的房间走。
推开门,深灰色被子底下的人睡得正熟。唇色苍白,干得起皮。但气色看着比昨天从水里捞出来的好多了。
“就是他啊?”程立身道。
钟灵秀站在门边,视线落到床上那张脸上。
“是个汉子?”钟灵秀道。
程郎玉点点头。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人长啥样。昨天晚上过来,他扔下人就回去了。
“咦?这人怎么跟二嫂长得像?”
“怪说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确实好像啊。”叶忍冬拉着程郎玉的手,让他看看。
“颜桐家里没谁在军营,应当是巧合。”钟灵秀英气的眉头一皱。
“回去问问二嫂。”程郎玉道。
跟颜桐长得像也就罢了,还是掉在自家面前的河里。就怕救了个不该救的人,连累家人。
程家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床上那人倏地睁开眼。“颜桐?”
“醒了?”
“谁?”
“还挺警醒的。”戚九甩着小腿儿坐到床沿。
“你来干嘛?”戚九开门见山道。
那人眼睛微眯。“你是,戚宴?你不是死了吗?”
戚九撇撇嘴。“你来干嘛?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男人身上绑满了绷带,眉角被削去了一块。配着那张跟颜桐差不多的妖冶脸蛋,是个凶残的病美人。
戚九抿嘴,眼睛在他身上扫视一圈。末了,戚九胸有成竹道:“你是来找颜桐的。”
男人瞳孔骤缩,又飞快恢复原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就问问你,那个戚家的人还有活着的没?”戚九像问陌生人一般。
“你是说你那个弟弟?”男人唇角微陷。眼里都是逮住小孩弱点的欣喜。
戚九不耐烦地站起来。“不说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说着,他就往外边跑。
“喂!”
“小伙子,是不是还想再来几刀。”涂大夫打着呵欠出来。看床上包裹得严实的汉子半撑着身子起来。
床上的人强撑的表情骤然消失,瞳孔逐渐涣散,又慢慢深睡。
“啧,一个个的就趁着身体年轻,使劲儿折腾。老了才知道厉害!”涂大夫摸了把胡子,背着树皮老手去院子里弄这人的药材。
祖屋
颜桐躺在床上逗弄小孩,门外轻响,叶忍冬跟钟灵秀进房间里去。
“二嫂。”叶忍冬道。
“来玩儿哦,瞅瞅,他们跟小猫崽子似的。”颜桐将手边的小汉子递出去。
叶忍冬接过,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钟灵秀抱着另一个哄了哄,三个人慢慢聊起来。
说到程郎玉昨天救了一个跟他长得像的人,颜桐也茫然。“我家里的几个兄弟不都在家吗?”
“不过好几个在县里,我也很久没见过了。”颜桐随口说道。
叶忍冬点点头。“就是他看着跟二嫂像。”
“我倒要看看去。”颜桐说着,眉眼飞扬掀开被子想起身。
钟灵秀连忙按着被子。“得了吧你,还是好好窝在床上玩儿崽崽吧。”
“也是有孩子的人,身体必须要好好养着。”
颜桐长叹一声。“我都快长霉了!”
钟灵秀将他儿子放在他手上。“还长着呢,够你再轮流多长几次。”
叶忍冬坐在一边抿唇笑。“那人身上的伤重,二嫂一个月之后去看,也应该是在的。”
颜桐笑笑。“说得像是我没见过男人似的。”
钟灵秀挑眉:“可不?”
叶忍冬展颜,他就喜欢看着大嫂、二嫂嘴上不饶。
在祖屋待到晚上,叶忍冬被程郎玉接回家。
暮色四合,叶忍冬抱着程郎玉的腰,蜷缩在床头。他声音软糯着问道:“相公,你下午又去哪儿了?”
程郎玉哄着小崽崽。侧头亲了叶忍冬的眉心。“去了涂大夫那里一趟。”
“又去了?那人醒了吗?”叶忍冬扒拉难得分着人坐直。锁骨处的红斑斑点点。
程郎玉给他拢了拢衣裳。“醒了,但我去的时候又睡了。涂大夫说医药费那人自己会给,咱不用操心。”
叶忍冬小小打个呵欠。跟小崽崽并排靠在男人胸膛,朦朦胧胧道:“那咱们这儿会有危险吗?”
程郎玉点点他的鼻尖。“安全着呢,你放心。”
叶忍冬眼角濡湿,浸出眼泪。“相公,我困了。”
程郎玉瞥一眼已经睡得天昏地暗的小猪崽子,圈着叶忍冬轻拍。“睡吧。”
现在五月,地里的庄稼要看顾着浇水,施肥。山上的药材也要松土,时常上去看看。夫夫俩没多少闲时。
这天,午间叶忍冬先回家。
天气正热,叶忍冬抱着小崽崽坐在屋里休息。程郎玉则忙着地里的活儿。
“喵嗷!”大黑从院子外进来,嘴上还叼着不知哪儿找来的青蛙。
戚九忙追上去。
大黑一惊,嘴上的青蛙掉落,一蹦一跳飞快往没人的地方跑。
“回来,外面热。”叶忍冬喊道。
“啊呀!”怀里的程元卿小朋友也跟着喊。
戚九听话,听得奶声奶气的音。腿儿自动转个弯儿进屋。
“爹爹!”
叶忍冬冲他招招手。“阿九,过来我看看。韶哥儿,宝儿也过来。”
三个小孩并排站在一起。叶忍冬笑道:“阿九长这么快!”
程韶转身,直接与小了两岁的戚九平视。“呀!阿九跟我一样高!”
“咱们韶哥儿七岁了吧。”叶忍冬摸摸他脑袋上跟小包子一样的发髻。
“嗯,七岁了。”
“阿九五岁,宝儿五岁,该分席了。”叶忍冬收回手,重新环在程元卿小朋友的身边。
程元卿肉手手抓着叶忍冬的大拇指往嘴里塞。“啊呜!”
叶忍冬给他擦掉嘴角的口水,拍拍小崽崽的屁.股抱着他站在腿上。
程郎玉进屋,将草帽挂在院子里的枣树上。端着凳子坐在叶忍冬身边。
“是该分席了。”
“阿九,你陆爷爷想你了,不回镇上住吗?”程郎玉随口问道。
戚九嘴一噘,那泪珠子瞬间滚下来。“呜呜,阿爹喜新厌旧!见异思迁!只见新人笑……”
程郎玉额角青筋动了几下。“词儿不会用就别用!”
“呜呜呜,啊呜……”怀里的小崽崽也跟着哭。弱胜弱气地抽噎,眼珠大滴大滴往下落,看着伤心极了。
叶忍冬忙抱着拍,轻声哄道:“好了好了,咱小乖乖不哭。不哭,都是七个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呢。”
戚九嘴角也不瘪了,绕在叶忍冬身后转圈圈。“乖乖不哭。”
“呜呜。”就这么两声后,嫩白嫩白的小崽子眨巴着被泪水冲刷得更干净的眼珠子,咕溜溜转悠。
“啊呜!”
程郎玉瞅着戚九笑。“不想回就直说。”
“不过咱们家也该建一间屋子了。”
当初院子修得大,但手头没多少钱,只有两间卧房。现在正好可以再在边上加上一间。
不然以后小乖乖长大了,也没多大的地儿住。
不过家里余钱不算多,叶忍冬问程郎玉道:“相公,要建吗?”
程郎玉道:“就一间房子,明天去镇上找石金山说说,没几天就能弄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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