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起波澜

烟海城是一个时常充满大雾的城市，那雾有时轻如薄纱有时又夹杂着绵延细雨淋淋漓漓。

        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女人撑着一把黑伞穿梭在灌满了雾的小巷里，从不远处依稀可以听到高跟鞋发出有节奏的“噔噔噔”声，那脚步一定是不疾不徐那女人一定是气定神闲才能在这能见度极低的大雾中穿梭自如。

        小巷不远处的早市被包裹在大雾里时不时地会从空气中闻到饭的香味，还有淡淡的海腥味这是大海和生鲜的味道女人的嗅觉也是异常灵敏的，走到一段岔路口她突然停住了四周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可能是雾的声音亦或者是大自然的声音，因为清晨六点多会来到这条小巷的人不多。

        一阵风袭过好似在催促着女人快走，可是这雾里还掺杂着其他味道也是淡淡的腥味，女人看着左边的巷子突然来了精神，她把右手插进风衣的口袋转过身笃定的走进雾里那有节奏的“噔噔”声又回来了。

        前面是一个黑影，黑影不断舞动着手臂好似在敲打地面又好像在举高双手参拜神明，地上还卷缩着一个人那是一个人吗？女人离他们越来越近了黑影听到了声响犹如惊弓之鸟猛地抬头他看了一个灰色的影子朝自己走来瞬间慌了神，随即胡乱的收拾了一下眼前散落的皮包和一柄亮晃晃的东西火速跑开了。

        女人定住了脚步，那确实是一个人穿着红色外套的女人，她娇小的身躯已经蜷缩在一起地上有红色的血液弥蔓开来，那气味洒在雾里盖过了不远处的饭香味。

        女人叫唐柯32岁烟海城人，独自经营一家书店。

        早上七点半唐柯如往常一样打开店门营业，那书屋落座在烟海城中心广场旁的最高处，屋子里是简洁明快的格调空档的角落放满了绿植一进门就可以闻到书香味儿，通往二楼的楼梯看起来有些陈旧是褐色的木质板材，那木头好似经历过百年的风霜低沉、暗哑正静静地看着来书店的每一个人，人们以为这陈旧的楼梯踩上去肯定会吱吱作响哪想到却格外坚实，去二楼的客人越来越多了因为那里可以看到海。

        书店里大部分时间就是寂静的偶尔在某个角落会传来压得很低的谈话声，一个柔柔的声音说“你们听说了吗广场后面的小巷子里有人受伤了”另一个声音说“是啊是啊我看到了好惨那个人死了”又有人说“对啊大街附近的道路都封啦到处都是警察…”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惊叹的声音、附和的声音杂七杂八角落里瞬间嘈杂了起来。

        正说着几人眼前伸出一只手来手里托盘上放了几杯水，女人缓缓道：“她还没死”大家因为突然而来的手惊愕了一会儿，也觉察到刚才似乎声音有些大了，其中一个人不好意思的接过女人手中的杯子说“是吧我看看到救护车了谢谢唐姐您去忙吧”随后对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个角落又安静了下来。

        有人推开店门进来了，那是一位微胖的老太太她留着卷卷的头发栗色的发丝泛着红泛着黄可能烫了有段日子了看起来头发有些许褪色，老太太的表情带着三分好奇又掺杂了一丝胆怯进门后四处打量着，她手里还挎着一个买菜的布兜布兜上有淡淡的暗红色污渍，兜子里探出了几把青菜叶子关门的时候不下心剐蹭到地上便落了几片菜叶，她赶忙弯下腰拾起来可那腰间好似挂着千斤巨石她只能单手撑着膝盖使了点力气才把它撑起来。

        老太太看到有人走了过来随即开口道：“你好我想…给我孙子买点学习材料，你看喏都记在这个纸上了”老太太把手里已经有些褶皱的纸递到了唐柯面前。

        唐柯说道：“好的您先坐会儿稍等下。”

        这个时候门铃又响了，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儿，女孩穿着十分时尚脖子上挂着一个耳机耳机里传出来欢快的流行乐，被精心打理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发出了淡淡地香氛味，更显眼的是她那火红色的指甲衬托的她的手更白了就好似一朵朵盛开的小玫瑰，可右手食指的指甲却脱落了加上胸前半湿不干的衣服像被谁泼冷水似的仔细看就有些突兀，女孩儿径直走进右边的书架随意翻看着。

        没过多久便听到一个低沉的男音道：“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的给谁看…”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头发稀疏的落在泛着油光的颅顶上让那凸出来的大脑门格外显眼，再看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外套衬衣和外套的领子歪歪扭扭的，说完话便把手放到了桌子底下不断的揉搓着看起来有些局促又有些不安。

        女孩儿刚想开口坐在旁边的老太太说道：“你也不用这样说嘛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衣食住行都不愁了年轻人穿着都时尚着呢，我老婆子想穿还穿不着哩。”

        男人闷闷的不说话把头埋在了胸前不时地揉搓着他的手，从女孩的角度看那油亮的颅顶净收眼底，随后道：“大叔你好几天没洗头了吧先管好你自己吧！以后别再跟着我。”

        唐柯转头瞥了一眼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儿，她说的是“别再跟着我？”再看那男人的外套穿反了表面上看起来是个邋里邋遢的人，可是他那黑色的皮鞋虽然老旧却亮锃锃的像是被特意擦拭过，而且身上还有某种食物坏掉的味道。

        老太太道：“哎哟曲明巷子里出事啦姑娘你也留意着点啊听说那个人还没抓到呢。”

        女孩儿道：“曲明巷？我说怎么那么多警察呢…”

        唐柯这个时候想起那个受伤女孩儿说的话“我头上突然被套了一个袋子…没看清那个人…不过感觉ta的体型很大力气也大…”

        老太太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那两个人闲聊着，唐柯看着玻璃门上映出的三个人影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乍一看不认识的人会觉得她那笑容有点诡异。

        书店里大部分时间是寂静的三个人的谈话在屋子里清晰可辩随着男人的那番说辞不时地就有人抬头打量一下那个穿着时尚的女孩儿，女孩儿余光瞥见了陆续有人在看自己，心中升起一股小小的恼火随即放下手里的书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中年男人转身离去了，她走到很快风儿从身边划过唐柯又闻到了那淡淡的香氛味儿。

        唐柯找好学习材料转身对老太太说道：“阿姨这是您要的书”老太太听闻单手扶着桌子缓缓地站起来乐呵呵的接过书又从她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拿出叠的整整齐齐的零钞数着…唐柯看了一眼那个中年男人他眼睛直盯着门口的方向在看着那个女孩儿远去的背影。

        今天太阳落下去的时间比以往都要早雾早就已经散了只是天空并不晴朗像是被谁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那纱是灰色的朦朦胧胧又好像着色不均的布匹，唐柯整理了下衣襟带上口罩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

        中心广场后面的曲明街有好几条小巷那巷子幽深古朴错综复杂到现在里面还遗留着一些清朝和民国时期的旧居，这条巷子起码也有百年的历史了住在巷子里面的大多都是土生土长的烟海人如果是外地人不小心走进来是很容易迷路的，唐柯的高跟鞋踩在那青石板上湿润的空气会让她的脑子格外清晰，此时的她好像是在欣赏这朦胧的小巷又好像是追寻着某种踪迹而来。

        十几米之外就是今早那个女孩儿被袭击的地方，短时间内那里可能不会再有人经过了人们对于这种未知的事务会感到恐惧，那个逃走的人会被编撰成各种各样的形态，他可能是雾里的恶魔也可能是索命勾魂的无常。

        唐柯突然瞥见一个人影随即慢走了两步把自己隐在墙壁的侧面，她看到一个人那人的身材略微有些发福从侧面看还有点驼背身上穿着一件枣红色印花外套臂膀上挎着一个乳白色的布兜子，这不是今天上午那个老太太吗，傍晚的风有点大不过还是隐约可以听到她注视着女孩儿被袭击的地方在嘀咕什么…

        唐柯的直觉告诉她，老太太不是因为好奇心而来的在这没有半点阳光灰蒙蒙的傍晚谁会来这种地方呢，难道真的是为了来看那传说中的恶魔或是锁命的无常？不过她能来这种地方一定是有坚定的理由或者是非来不可的原因。

        正想着老太太突然抬头喊了一声：“谁？谁在那！？”

        唐柯站的这个角度老太太不可能看到的正在纳闷的功夫忽然从老太太对面的墙角窜出一个黑影，那个黑影跑的很急脚步还有些踉跄，老太太二话不说抓住布兜使劲甩了出去，可惜并没有打到他黑影扭头往后看了一眼随后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他看到了对着自己喊叫的老太太以及稍远处一点穿着风衣的女人，那个女人对他笑了。

        唐柯望着那人跑远的方向似笑非笑好像和这朦胧的夜一起在谋划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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