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风雪，白头
有些时候，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预料，可仔细一想，又符合实际。
张小河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丧尸也能成为他的兄弟。
“大哥！”只见之前还当他是手下的尸王，现在跪在地上俯首作揖。
“起来，这多不好意思。”张小河脑瓜子嗡嗡响，偷偷看了看旁边一脸得意的郭丽容。
内心感慨万分，不愧是做教官的，尸王也能训成小弟。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哥，有人要是敢欺负你，我就跟他拼命。”尸王声色俱动。
他听了没有丝毫的感动，尸王在面前，一点都不敢动啊。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先起来。”
张小河一心想着快点离开，郭丽容教育尸王的时候，那一声声惨叫，他不可能听不到。
他不认为尸王打得服，就怕现在装得好，人走后直接咬一口。
“郭云，起来吧。”郭丽容像是老佛爷，大开金口。
尸王立刻站了起来，表情瞬间不耐烦起来。
“你忘了什么？”郭丽容语气一变，尸王吓得浑身一抖。
立刻行礼，说道：“谢谢教官，谢谢大哥。”
郭丽容这才满意地点头，说道：“不错，这个动作学得很好，我们接着学下一个动作。”
她的教育方式很简单，先纠正他的形，再潜移默化影响他的心。
初生的尸王就像是一个野孩子，在有强大实力的情况下，孩子可是有些杀向力的。
你要是不信，可以问一问，童年被你干死的昆虫和小动物，对于尸王来说，其他弱小的生命就是这些小动物。
尸王听完之后，乖乖地走到一边去，等待郭丽容的教导。
他走开之后，张小河这才走到郭丽容旁边，拉着她的衣角，小声说道：“能行吗？我看他是装的。”
张小河害怕尸王之后反水，到时候可不得了啊。
郭丽容倒是很轻松，她说道：“你有所不知，其实我们和丧尸都是感染者，因此本质上来说，感染者之间是可以相互接纳的。”
“这玩意杀人啊！”张小河有些激动道，他最怕是就是这一点。
“不用担心，根据我们的研究，尸王起初就像人类幼崽一样，他现在约等于人类的童年。”
“杀人在他看来只是好玩而已，就像人类小孩会杀昆虫，杀小动物玩一样，刚诞生的尸王也不太喜欢见血，就像人一样。”
“那些杀人如麻的尸王，其实就是一个实力强大的杀人狂而已。”
这么一想，张小河觉得很有道理，点头说道：“我小时候也弄死过昆虫，但是我心里并没有负罪感，而是觉得好玩，现在才知道这是在杀生。”
“你那不一样，千万不要同情心泛滥，我告诉你，有些恐惧是刻在基因里的，有些敌人也是。”郭丽容忽然严肃起来。
“什么意思？”张小河愣是没听明白。
“阿姨，你快一点嘛。”
郭丽容回头看了一眼，说道：“云儿在催促了，我要先过去了。”
“那我先回冬城了。”张小河也道别离开。
网内的丧尸危机，最终找到了源头，就是这位躲在地下的新晋尸王。
林寒雨住的地方，本来就是她随便找了个房屋遗址建起来的，地下的丧尸是多年前遗留下来的。
解除了丧尸危机，任务也算是结束，张小河也敢一个人走在网内。
其实他还是比较担心郭丽容的，一个待在尸王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危险。
然而林寒雨告诉他，郭丽容早就驯服了两个尸王，现在他们在网外做情报工作。
这会听到又有新兄弟，两人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到时候，郭丽容身边多了两个尸王，教育起来轻而易举。
张小河一路翻山越岭，往回去的方向赶。
南疆的山野里，总是覆盖着厚厚的雪层。
雪在这里就像是雨一样，一年四季下个不停。
人们行进在山野之间，步伐都是格外艰难的。
眼前逐渐出现冬城的轮廓，张小河抹了一把额头的热汗，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然而笑容在几秒钟之后，消失得不见踪影。
这步子一停下来，浑身都热汗呀，就结成冰喽。
张小河浑身发抖，就像是冬天里，有人往他的衣服里塞冰块一样，从里冷到外。
寒冷还是战胜里疲惫，他原地跳了跳，一溜烟跑回冬城。
进城之后，他又麻利地跑回了家。
幸好街道上的积雪，平日里都有清理，要么跑到家的时候，怕是要累个半死。
到了屋前，他打开门，哈着气走进屋。
到家之后，第一时间脱下防护服，换了一身衣服，随后再烧了一壶热水。
几杯滚水倒在杯子里，张小河一饮而尽，吐出一口疲劳的白气，这才舒坦许多。
“哎呀。”张小河舒舒服服靠到椅子上，眯着眼稍作休息。
慢慢地他睡了过去，半个小时过后，他又醒了过来。
刚刚烧的水已经完全冷掉，张小河又去烧了一壶，一边喝着热水，他一边思索着。
方才睡着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竟然用卡牌召唤出了丧尸。
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这几天跟丧尸有关，他也一直想着卡牌的事。
两件事合到一起了，他不禁失声一笑。
随即他严肃起来，卡牌的事也却是该去找一找，现在没有卡牌的他，真的是一点实力也没有，完全就是一个小脆皮。
张小河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发生变故，在没有卡牌傍身的情况下，大事发生他就是等死的状态。
也不是没有找过卡牌，只是冬城没有任何卡牌，他已经找遍冬城，只有一些人听说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决定，最近外出一趟，把网内的其他三座城市也找一找。
冬城没有，就去夏城，还有秋城、春城，总有一座城市能找到。
喝完一杯水之后，张小河起身外出，打算叫声林寒雨一起去着四座城市。
没有卡牌，他始终放不下心。
到了教官的办公处，张小河看到两个壮汉守在门外。
他本来想装作没看见，走进去，这时两个壮汉拦住了他。
“什么人，站住！”
“我是教官的熟人，来这里找一个人。”张小河客客气气地说道。
“我们大姐在办公，去别处找。”两个大汉直接拒绝道。
最近郭丽容因为教育尸王的缘故，工作上的事都交给了得意门徒，林寒雨。
因此张小河回来这里找，但现在被拦住外面，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让他进来。”屋内传来林寒雨的声音。
两兄弟对视一眼，跟着张小河走了进去。
来到一个办公桌前面，张小河在一堆纸张中，找到了林寒雨。
“你最近工作忙啊。”张小河问候道。
“忙得很，找我有什么事快说吧。”林寒雨一边看着报告，一边说道。
“我想让你跟着我去另外三个城市，看看那里有没有卡牌的信息，你也知道没有卡牌，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张小河心里苦，脸上也是一脸苦色。
“行，不过我刚来工作呢，你帮忙看看报告，批阅一下，完成之后马上出发。”林寒雨很爽快地答应了他。
“太好了。”张小河正要走到他旁边。
两个大汉中的一个抓住了他，质问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们大姐跟你去。”
“她是我老公。”林寒雨抬起头说道。
“哎呦，原来是姐夫，久仰大名啊姐夫。”大汉激动得一下子搂住他，那力道之大，差点让他窒息。
“轻一点，他不是感染者。”林寒雨呵斥道。
大汉立即放开，惊讶地看了看他们两个，“不是感染者？”两兄弟面面相觑。
“你们两个自己去玩，别打扰我。”林寒雨开始赶人了。
“果然，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
林寒雨瞪了他们一眼，两人一眼不发得溜了出去。
此时屋内只有他们两个，张小河这才问道：“那两位是你的弟弟？”
“你应该看到了，教官会训化尸王，他们两个就是很早之前训化的兄弟俩。”
“训化之后，教官让他们喊我叫大姐。”林寒雨说道。
“原来是这样。”张小河微微点头，“挺好，我也有弟弟妹妹，他们现在应该生活得不错，也不知道出云镇现在发展成什么样了，不过有老树在，我很放心。”
他自言自语着，不时眼中流露出向往。
这时，林寒雨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看着他眼中波光闪闪问道：“我老是听你说出云镇，你仔细说说，出云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在张小河的嘴里，出云镇很美好，那是一个新起的文明，那是一群单纯的人们。
在他的话语中，出云镇便是希望和新生的集中表现，对于灰暗世界中的人们来说，希望和生机是弥足珍贵的。
见她来了兴趣，张小河娓娓道来。
“出云镇原本是因为一个邪恶教团出现的，但是这里的人们不畏艰险，先辈们用生命，为后代奠基。”
“这里的人们并非一帆风顺，在我们那里，到处都是实力强大的异兽，这些异兽时刻威胁着人们，经过最初的迷茫之后，人们战胜困难。”
“一个新的文明在崛起。”张小河眼中没有半分激动与不甘。
虽然蛇女取缔人类，是很有可能的事，但是蛇女们传承的是人类文明。
他们虽然不适合生存在这个灾难遍地的世界，但是蛇女作为继承者，替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
张小河接着说，林寒雨眼中流光溢彩。
半个小时后，张小河终于说完。
“我想去看一看。”林寒雨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以啊，等我以后有了卡牌，我们就有能力横跨南北疆，到时候我带你去。”他拍着胸脯说道。
“嗯”
短暂放松之后，他们开始工作。
教官的工作是训练新人，以及批阅队伍的报告。
冬城一百多支队伍，人数多的几百，少的几十。
但无论人数多少，写报告的时候，这些人都喜欢长篇大论，写了一大堆诉苦、奉承、邪恶交易的话。
这种现象其实不是很好遏制，他们必须分别清楚。
张小河看了几个，内心就翻江倒海。
“不是，他写报告，整个小品干什么？”张小河拿着一张报告给林寒雨过目。
她只是随意看了一眼，说道：“习惯就好，这些人一天也没有多少娱乐，干的都是拼命活。”
听他这么一说，张小河忍了。
这些报告，奇葩居多。
有的写成诗文，有的写成剧本，还有的每一行笔迹都不一样，显然是一人写一句。
“都是人才。”张小河感叹道。
或许最早的时候，诗文之类的，就是人们玩耍的玩意，只不过正经起来之后，就不好玩了。
花了两个小时，他俩总算是批阅完全部报告。
“我去存档报告，顺便找人暂替教官的位置，你回家准备行礼，城门口集合。”林寒雨交代完，就大步流星，走向城市更深处。
张小河连忙回去，收拾东西，穿上防护服，带上武器。
再背上一些路上食用的食物，他来到了城门口。
林寒雨早就等候在那里，在他旁边还有那两个尸王兄弟。
“人到齐了，我们走吧。”林寒雨拉着张小河的手，走在前面。
“他们两个是要去找郭教官？”张小河隐约能够猜到。
“他们听说教官给他们找了个弟弟，连忙回来看看，我们先去教官那，再去春城。”林寒雨早已安排好行程。
张小河没有异议，点头赞同。
来到林寒雨的房屋旧址，在不远处就能听到尸王的咆哮声。
“我不学了，我凭什么听你的，我要吃了你。”听语气，尸王很生气。
两兄弟当时就站不住了，一路飞奔走了进去。
“谁敢吃咱妈？”
“好大的口气！”
“啊——”
一声惨叫已经述说了事情的经过。
张小河微眯双眼，内心暗叹，“还真跟她说的一样，丧尸也是人啊。”
“我们也快进去吧。”林寒雨伸出双臂，张小河自觉地坐到她的双臂上。
林寒雨抱着张小河，跳入尸王巢穴之中。
一进来就看到兄弟俩，把这比他们大一倍的尸王按在地上。
“妈，咱回来看你了。”
“哎哟，我的乖宝贝们，你们在外面受苦了吧。”
三人亲切地拥抱在了一起，张小河看了都不禁要热泪盈眶。
“太感人了。”他假装抹了抹眼泪。
林寒雨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这才没有继续装。
“既然人都送到了，我们就先走了，我和他要去其他城市，你的工作已经安排给其他人了。”临走前，林寒雨交代道。
“去吧，你刚回来，尽量不要让自己太累。”郭丽容关切道。
道别之后，她背着张小河上到地面。
快要走的时候，还能听到巢穴内的声音。
“妈呀，这小子就交给我们，我们一定教好他。”尸王拍着钢铁一样的胸脯。
“孩子长大了。”是郭丽容略带哭腔的声音。
“这小子一定要好好叫，首先这品味就不行，尸王巢穴乱糟糟的，格调也很难看……”
听完这些对话，张小河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一度产生剥离感，就仿佛在梦中一样。
要是以前有人告诉他，丧尸也有审美，那他肯定不会鸟那个人，然而现在，再假的事也成真了。
“习惯就好，本质上来说，都是感染者，只不过一个是良性，一个是恶性，恶性转良性也是能接受的。”林寒雨说道。
张小河点头，两人牵着手，一步一步走在大雪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小河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模糊，眼前的事物也在摇晃。
他的身体想一块坚冰一样寒冷。
“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到秋城了。”
大雪之中，张小河艰难前行，热量几乎耗光，浑身都是麻木的。
“本来好好的，突然下雪，路还这不好走。”
原本他们是决定先去，最远的春城，然后一路走回冬城。
然而突然下起了大雪，张小河身体遭不住，不得已改变行程，先去离冬城最近的秋城。
“寒雨……我们……多久才到……”张小河冻得说话都不利索。
“快了快了，再坚持一下，来我背你。”她蹲下身。
张小河感动不已，“想不到我还有靠女人。”
他其实是一个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人，只能女人靠他，不能他靠女人，张小河就是这样一个矫情的人。
“别看不起女人，过来我背你。”
“嗯。”张小河乖乖地爬到她的背上，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在她的背上，张小河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的体温。
一丝丝热流通过接触，传到他的身体内，逐渐融化着他体内的坚冰。
“你真好。”张小河脸贴在她的背上，像是一个小姑娘。
“别整这些肉麻的话，要说就直接点。”林寒雨不是一个喜欢拐弯磨脚的人。
“我好喜欢你。”张小河说完满脸通红，脸颊在发烫，他贴在她的背上，埋着头很不好意思。
“就只是喜欢吗？”林寒雨故意问道。
“很喜欢……”
“喜欢到什么程度。”
“想跟你抱抱……”
“还有呢。”
“想跟你生活。”
林寒雨会心一笑，她并没有感到感高兴和激动，而是分外平淡，仿佛这一切本该如此，只不过迟到许久。
“我也是，想不到你还挺会撒娇，跟个小姑娘一样。”她心里偷着乐。
“也不是跟谁都说的出这些话的……跟别人说，我心脏受不了。”张小河自己都觉得害羞，要是让第三个人知道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得羞死。
“为什么呢。”
“不知道，总之就跟你说得出口。”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秋城的轮廓逐渐出现在他们眼前。
“前面就是秋城。”她说完，加快脚步飞奔，五分钟就到了秋城。
进入城内依旧需要证件，林寒雨取出自己在冬城的证件，两个守卫拿着证件，询问了一下上级，就放他们进去。
一家饭店，烟囱冒着烟，烟囱连接着屋内的一个壁炉。
有这个壁炉的存在，屋内比外面暖和很多。
张小河坐在桌子旁瑟瑟发抖，林寒雨专门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室内各种各样的人聚在这里，蹭温度。
就像是几十年前的火车里面一样，张小河说话声都被淹没。
“什么？”林寒雨问道。
“我说，只有冬城实至名归。”张小河手作喇叭装，对着面前的林寒雨喊道。
“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她同样喊道。
老实说，张小河也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
于是乎，他凑到林寒雨耳边说道：“我说，只有冬城是实至名归的，这秋城也跟冬城一样冷。”
这下林寒雨听清楚了，回答道：“只是名称而已，南疆哪里都是一样冷。”
由于周围喧闹声不断，两人决定先在这里吃个饭在打探一些情报。
然而问题来了，他们没有钱……
两人只好先打听。
“大哥，你听说过卡牌吗？”张小河问一个壮汉道。
“什么？”壮汉眉头一皱。
“卡牌，你知道卡牌吗？”张小河声音提了好几度。
“不晓得。”壮汉摇头说道。
“谢谢啊。”他很有礼貌。
“啥子？”
“我说，谢谢。”
“不用谢。”壮汉腼腆地笑着。
张小河接着问下一个人，由于室内太过嘈杂，问起来很费劲。
问完之后，两人在外面集合，双方都是摇头。
“人多的地方问一遍，城内大大小小的店铺问一遍，秋城的人我不太熟，城主议会的人就算了。”林寒雨说道。
张小河点头，两人又去店铺问了一圈，卖粮食的，卖废品的，卖古董的，都问了。
然而结果还是没人知道。
这里的人根本不知道卡牌，比冬城知道得更少。
“他们只能作罢，等到天气晴朗起来，他们就打算走。”
两个人蹲在街边，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唤。
“哈哈，你跟个老头一样。”张小河一头白雪。
“你也是，老太婆。”张小河笑了笑。
“你说谁是老太婆。”
“你是我的老太婆。”
虽然饿着肚子，但两人都很开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旁边这个人还在，他们就能从容面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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