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笑着，他也是

　　书啊，全都是书。

　　张小河走进书店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许多熟悉的东西，有以往城市中的柜台，一个保存物品的地方。

　　一些在书店内小声聊着天的图书员，依旧到处可见的书架。

　　打开门走进书店，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小命躲在张小河的衣服里面，偷偷地往外面看，起初看到的是一些柔和的光芒。

　　这是一种偏黄色的柔和光线，虽然是泛黄的光照，但是看东西一点也不含糊。

　　似乎是店内的安静，让小命多了一些勇气，她大起胆子，往张小河衣服外面探出头，观察一阵之后，就顺着他的领口滑了出来。

　　一直到了他的受伤，像一条灰白的蛇一样，缠在他的手上。

　　“这是什么地方？”小命感到很迷惑，这个地方到处都是一些奇怪的东西。

　　里面的装饰很奇怪，室内的布置也很奇怪，总之给小命一种分外新奇的感觉。

　　“书店，看到那些架子上一叠一叠的东西没有，那些就是书本。”张小河笑着，指着一个书架子说道。

　　“曾经有一个人，说过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虽然是一句很粗糙的话，但是话糙理不糙。”

　　“所有文明中的精粹，基本上都可以用这些书本传承下来。”

　　这话一说出来，小命当即就不相信，她觉得这些方形的东西，虽然数量很多，满架子都是，但是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容纳能力。

　　“你就吹牛吧，不就是一些破纸张嘛。”小命此时已经蹦蹦跳跳的到了一个书架前面，然后拿起了一本书。

　　首先是感受了一下书本的材质，忽然她小触须一颤，书本都落到了地上。

　　而她本人则是万分惊恐地指着书本，声音颤抖地说道：“这……这……这是树木。”

　　掉落的书本，在地上自动翻着页，一张张纸张瞬间展开在她面前，看到这一幕之后，小命更加恐慌，连忙跳到了张小河的身上，然后熟练地缩到他衣服里面。

　　某人也是愣了一愣，也不知道这小东西怎么了，这就吓成这怂样。

　　张小河走到了书的旁边，捡起这一本书，随手放回了书架上，然后把注意力转到了小命身上。

　　他直接开口询问，小命为何如此害怕。

　　哆嗦了一阵之后，小命这才说出了她脑海中，那一个极其恐怖的设想。

　　她在这些纸张上面感受到了树木的气息，而小命本身也是树木的一部分。

　　再看到那一张张纸张之后，她当即就觉得，肯定是把植物切片之后，做成一张张薄片，然后才缝成一本，整个过程下来该多痛啊。

　　听完小命的天马行空之后，张小河差点没有大笑出来。

　　这孩子想象力可以，虽然都是一些没有根据的假想，但就是这些个想法，把她吓破了胆。

　　张小河强忍着嘴角的笑意，解释说道：“你放心，这些就是最普通的树木做成的，不会用想你这样会自己走路的树木做纸张。”

　　但是小命显然是不信她，她摇摇头，脑海中已经想出了一片小天地。

　　那是一个漆黑的空间，空间四周都是铁栏杆，而在这个铁栏杆围着的空间之中，关押着一个个可怜的小树根子。

　　其中一个可怜的小树根问母亲：“妈妈，为什么我们会被关在这里。”

　　这个浑身干净地没有一点泥巴的小东西依偎在妈妈怀抱里，她多么怀念从前的时光。

　　那个时候她天天都能待在土中，浑身都是新鲜的泥巴，有时候混杂了露水她就更高兴了。

　　直到有一天，一群面相凶狠的人类来到了树林，把他们从土地中挖了出来，然后又把他们洗得光溜溜的，之后就一直待在了笼子里面。

　　起初一起的树根子很多，但是小妹妹发现，身边的伙伴一天比一天少，直到只剩下她和母亲。

　　树根子妈妈眼中，浸透了泪水，她呜咽着跟自己的孩子说道：“我们都会被人类晒干水分，然后拿去切片做成纸张。”

　　听到这些之后，树根子妹妹很绝望，直到隔天早上，人们抓他们晒太阳的时候。

　　那凶狠的人类大树一把从笼子中抓起妈妈，看了一遍说道：“很肥美，应该能做成一张不错的纸。”

　　树根子妹妹很害怕的抱着妈妈，忽然她被那人看到。

　　那人顺手在树根子妈妈身上一滑溜，就把她从身上滑了下去，一边滑溜还一边说，拿来的小树须子。

　　最终树根子妹妹活了下去，然后长大，然后带着族人前来报仇，然后一场旷世大战开始啦。

　　“干哈呢，小玩意在我衣服里流口水。”张小河一手把她拿了出来。

　　这小玩意大半天不说话，问她也不回答，然后就开始流口水，这孩子闹的。

　　小命这才从白日梦中苏醒过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十分虚心地询问了一下，书本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小河简单清理了身上的口水，然后说道：“书本说来用处大，但是因人而异，总得来说书就是一面镜子，你能看到的，才会在镜子中显现出来。”

　　说正事的时候，张小河一边人也会正经起来，因此小命经常用这个方法转移话题。

　　“你要是不信你可以看一看，书很好看的。”

　　小命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触手，拿起一本书，翻开来，看了半天，最终又给放了回去。

　　“看不懂。”

　　张小河这才反应过来，小命不识字，她看这种只有字的书，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仔细思索一会之后，他抱着小命，一边看着书架上的牌子，一边寻找着。

　　过了一会，总算是找到了他要找到书本，既然小命看不懂字，那就不看字书，给她看一些图画书先。

　　找到了图画书所在的地方之后，张小河拿了一本先让小命看一看。

　　起初这小东西也就是随便翻一翻，但是越看越起劲，之后就黏在这一块地，走不动路了。

　　就像是大多数孩子看电视一样，小命看这些图画书看得很认真，张小河在一旁看着满是欣慰。

　　“你先待在这里，我去找几本书去。”

　　小命眼睛一直盯着书本，只是抬起一根触须，做了一个摆手的动作，意思是让他自己去，不要打扰她看书。

　　此时，一个小树根子，像是一个小仙人一样，靠在书架旁边，不时用触须翻着书页，看上去格外的滑稽。

　　起初张小河还担心这小家伙乱跑，到时候找不到人，现在这会看来，她还是挺老实的。

　　最后看了看小命，然后他就放心地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这次来书店，最主要的就给给溯流买上几本书，一些自古以来传承到现在都经典，张小河曾经看懂过一些。

　　到时候买回去，还能给溯流讲解一下，相信这一定能扩宽他的视野。

　　作为一个本身有着贤人性格的溯流，定然喜欢书籍。

　　其实一直以来，张小河觉得自己都没有像照顾小命一样，照顾溯流。

　　一方面是他本身比较省心，另一方面也或许真的是他疏忽了，为此多少张小河内心还是想要弥补一下的。

　　书店内的人不是很多，但是各种各样，张小河一路走过来，什么样的人，都要看到。

　　有穿华服的，有衣衫褴褛的，有年老的，也有年轻的。

　　他们有的在挑选，有的在寻找。

　　书店就像是一个社会的微缩一样，什么样的人都有，谁都能被允许进入到这个地方。

　　张小河觉得这一点唯独好，在之前完整的国度之中。

　　书店就是一个允许任何人进入的地方，只要是想看书，就可以来这里看，买不买无所谓。

　　张小河曾经到过一次书店，当他第一次在书店中看到一个衣服破旧，浑身脏兮兮的乞丐的时候。

　　老实说，他的心当时就被触动。

　　书店内的整洁，似乎与乞丐是邋遢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是乞丐看书时候的专注神情，又让他产生了另外的一种恍惚。

　　在哪个时候，张小河就知道了一个道理，人真的不可以貌相。

　　如此落魄的乞丐，也能有如此认真，如此自得其乐的神态，年幼的他，顿时犯了糊涂。

　　究竟是什么一种力量，让一个如此了落魄的人能够笑出来，而那些锦衣玉食的人们，有的却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

　　或许幸福二字，真的与物质没有多大的关系。

　　张小河一边想着一边走着，忽然他在一个书架后面，看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人。

　　他是缩在书架下面的，第一时间没有看到，吓了张小河一大跳。

　　这人衣服早就破成了不知道什么样子，不用想就是一个乞丐。

　　他并没有觉得新奇，现在这个时代，多的是流浪的人，吃不上饭的也有很多。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临离开的时候，他顺眼看了看，乞丐手里拿着的一本书，书封面上有皇帝两个字。

　　或许，在书中，他才能做一个皇帝，实际上每个人在书中都可以是一个皇帝。

　　一个自由自在的无忧无虑的，甚至是仙人，只要是能够想到的都可以在书中实现。

　　张小河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或许书本的作用并不会讲一些多大的道理，也不是用来学习什么技术的，就单纯的看一看。

　　体验一些书中的世界，这就是读书的全部意义。

　　想到了这些，张小河只是内心里微微点头，随后把所有的事情抛之脑后。

　　接着去找那几本他要寻找的书。

　　经过大约半小时的寻找之后，他总算是找齐了所有的书。

　　总共就三本，这三本都是自古传到现在的经典，其中他能看懂并且有自己理解的，只有一本。

　　这三本交给溯流，他一定会很高兴，张小河脑海中设想着溯流拿到书本之后的高兴模样。

　　然后，把小命带着，付完钱之后，就匆匆离去。

　　赵助这会应该也会买菜买得差不多，他也该去跟他汇合。

　　但是小命显然是不想走的，她似乎是迷上了这些图画书。

　　“松开。”张小河说道。

　　小命摇摇头，树根须子紧紧缠着一把图画书。

　　看到她这一副样子，张小河叹了口气，说道：“是不是想要？”

　　小命点点头。

　　本来呢，张小河是想要帮她买的，但是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眼珠子一转，说道：“帮你买也可以，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命当即询问张小河的条件，她真的很想要这些书本，也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喜欢看书本中的小人打架。

　　那些刀枪剑戟，看上去可威武了。

　　忽然小命想到了什么，补充说道：“要是让我放弃当大王，那是不可能的。”

　　她什么都可以让，唯独在这一点上，分毫不让。

　　张小河笑了笑，这孩子对于当大王这件事竟然有这么深的执念，但有想法实际上是好事。

　　总要让她以后一个人独自闯一闯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信守诺言。”张小河可是说过，要把小命从林寒雨手中解救出来，然后帮她成为山大王的。

　　这可不单单是哄小孩子的话，他真打算这么做，因此不会食言。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成为你以后山寨的二大王。”张小河想现在跟她说好，免得以后她翻脸不认人。

　　如此一来，也好照看着她，免得真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就这个？”小命一听，当即眉开眼笑的，她本来就是想让张小河做她的助手的，这不是刚刚好，于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她当即同意，随后张小河就让她挑选一些书，小命挑挑捡捡那了基本最喜欢的。

　　然后就到柜台处付钱，结账的时候，张小河拿出来一张卡牌，说是要用宠兽支付。

　　国度中的人们早就知道卡牌师的存在，自然也知道宠兽。

　　而且现在的卡牌师不是很多，虽然卡牌可以在某些地方买到，但是价格一般都很昂贵。

　　一般都卡牌，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支付得起的。

　　那个收款的样子很高兴，只是收起卡牌，然后就帮他们捆书打包。

　　做完这些之后，就把东西交到了张小河手上。

　　拿到书之后，张小河不做停留，精致走了出去。

　　刚到店面外，就看到早已等候多时的赵助。

　　之间赵助手里提着一大包食材，旁边的小雪还拿着另一包。

　　他当即就有些惊讶，买这么多，怕是一顿吃不完。

　　似乎是明白张小河的想法，赵助说这是为这段时间买的，并不是一顿吃完。

　　最近赵助觉得自己有多感应，应该是要突破卡牌师境界，因此需要静修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不可能天天来买菜，其他人又不熟悉这里。

　　因此就算备着，也不用出远门来回跑之类的。

　　赵助想得很周到，张小河当即就觉得，弟弟的心思要比以前缜密许多。

　　看来这几年也没有白混，也算是有所收获。

　　张小河暗自点头，然后跟在赵助身后，两人带着各自买的东西，回到了他们租的小院中。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起初在繁华地段，还有灯光照亮路面。

　　但是走着走着，光线就会越来越暗，直到走出高楼大厦一段路程之后，周围彻底黑了下来。

　　眼瞅着伸手不见五指，赵助走路有些磕碰，并且没走一步都需要仔细探索。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有些懊悔地说道：“我那一整套装备都在军队帐篷里面放着，连一个手电筒都没有拿出来。”

　　赵助一般情况下，都会随身带着许多装备，像是手电、夜视仪什么的，他都有，只不过现在都给遗留在了军队里面。

　　自然是不可能回去拿的，也就只好就近买一批新的。

　　作为一个卡牌师，本身可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这些东西还是需要的。

　　赵助越走越慢，照着这个速度回去的时候，都能吃夜宵了，但是又快不起来，走快了很容易被东西绊倒。

　　在黑暗中，人受到影响的不光是视觉，更有对于空间的判断。

　　在这样的虚无中前进着，很容易让人失去方向感，严重的甚至找不到上下。

　　赵助基本上就是这个状况。

　　他走几步就会摇摇晃晃，张小河在身后看得一清二楚，并且有些想笑。

　　他是一点也不受黑夜影响的，他的眼睛时常会有神光绽放，能看到黑暗中的事物，因此不会像他一样狼狈。

　　在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张小河拍了拍赵助的肩膀，然后牵着他的衣角，让他跟着自己走。

　　对于这个老哥，赵助是绝对信任的，因此按照他说的做，拉着他的衣角，在他的带领下慢慢的走。

　　走了一会，张小河觉得这速度还有些慢，于是让赵助放开胆子，跟着他一起跑。

　　最开始的时候，赵助还是束手束脚的，因为根本看不到一点东西，也不怎么能跑得起来。

　　但是随着时间缓慢流逝，赵助感觉自己的身体愈发的自在，也能够跑快一些。

　　或许是也他的手一直抓着张小河的衣角的缘故，才让他多了许多的勇气。

　　二哥就像是他的眼睛一样，赵助在这个时候感觉很安心。

　　老天爷似乎也别这长兄所感动，路边的绊脚石似乎都少了许多。

　　当然老天爷是不可能显灵的，一路上的那些个绊脚石，都给张小河精准的踹开，为的就是赵助能够跟他一起跑起来。

　　有的时候，前路顺畅，并不是老天爷赏脸，而是前面的人帮忙扫清楚了障碍。

　　其实每一个都是生活在这样的生活中，虽然我们能看到东西，但看到的未必就是本来面目。

　　因此人经常会迷茫，会不知道走向何方。

　　也只有像张小河一样能够看破黑暗的人，才能带着人闯出一条路来。

　　但这前路终究未卜，谁又能猜得透呢。

　　他俩大概是跑了十几分钟，才会到院子的。

　　刚回到郊区，就看到了许多灯火，这些灯火照耀的，有些是住在这里的老人，还有些就是那些个住在这里，守卫着城市的军人。

　　这会这些军人，正在一个简陋的棚子内，吃着晚饭呢。

　　昏黄的的灯光照耀在他们脸上，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光彩，眼神之中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力量。

　　更许多末日灾民不同，这些军人战斗在最前线，全比一般人要有神采地多。

　　张小河想起了书店中的乞丐，也是如此，虽然处境不好，但是他们都会笑。

　　这又是为何？

　　看着那些有说有笑的军人，张小河忽然有些恍惚，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是在艰难的环境中，却还是能笑出来。

　　张小河很茫然，他觉得自己已经混乱了，脑子也逐渐不听使唤，开始嗡嗡嗡的吵闹。

　　直到许多年之后，张小河才明白过来，原来许多时候，精神跟肉体真的是相互独立的。

　　虽然身体上吃着苦，但是精神上却得安宁，这比精神受苦好多了。

　　人其实并不是指一副肉体而已，作为一种生命，意识才是主要的部分。

　　肉体只是一个承载体而已，这个承载体本身也有些自己的骚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尽量清楚这些多余的骚动，回归一个真正的自我，最终达到逍遥的地步。

　　然而此时的张小河不会明白这个道理，他一边走过这些个军人棚屋，一边脑海混沌。

　　此时正是看山不是山的时候，一些在平常不过的东西，在他看起来都很奇怪，但是又找不到原因，这让他格外的困扰。

　　一直走到自家院子门口，他才从思索之中回过神来。

　　推开门，林寒雨早已在院中等待多时。

　　张小河帮着忙把食材放到了座子上，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她。

　　张小河自己则是拿着一捆书，敲了敲溯流的房间门。

　　等里面的人回应之后，他才打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张小河就高兴地把那一捆书交给了溯流，他拍着这些书说道：

　　“给你的，都是些正经书，你不是个小君子吗，应该喜欢看这些的。”

　　张小河这些书，主要都是将仁义礼仪之类的，还有一些兵书，都是先人的智慧。

　　溯流显然没有张小河预想的开心，他的脸色平静，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了一遍。

　　张小河在一旁期待地看着他。

　　许久之后，他才放下书，笑了笑说道：“还有别的吗？”

　　实际上他并不喜欢这些枯燥的书，但是也不能枉费张小河的一番好意，因此只能这么说。

　　张小河很高兴，因为溯流很喜欢这些书，连忙说道：“明天我带你去书店，那里有很多书，你随便挑选。”

　　溯流很自然地笑了笑，最终是点头答应，再这样也不能辜负张小河的一番好意。

　　他知道，张小河这个人虽然嘴上一直说自己自私，但是总是为着别人的。

　　或者按照他的说法，在他看来，溯流也是他的一部分，他把他当做自己人，自私起来，当然也希望溯流高兴。

　　但无论如何，书嘛并不是谁都喜欢大道理的，几乎所有人在没有看到感受到其中的精妙之前，都不会喜欢那些东西。

　　不就是一连串字迹嘛，谁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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