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面里放了辣椒，王越吃得冒了汗。
他要了两瓶水，拧开盖子放一瓶在苏同宇手边，自己灌了两口，坐那儿等着他吃完。
商场里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匆忙的、休闲的、开心的、凝重的，形形色色，络绎不绝。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高挑的身材，束着低低的马尾。
他拿着瓶子碰了碰苏同宇的胳膊：“我好像看到梁老师了。”
苏同宇从面碗里抬起头，并不往外看，只看着他问：“在哪儿？”
王越冲他身后扬了扬下巴：“要过去打个招呼么？”
“她看见我们了？”苏同宇坐着没动。
“没有吧，”王越揣测着：“她好像是去超市，走过去了……”
苏同宇舒了口气。
王越收回目光看向他，那白净的脸上因为吃面热出来或辣出来的薄薄色彩，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就像是一张彩色照片，光影和表情都刚刚好。
“喝口水，脸都吃红了。”他提醒着又把目光转向别处……
余光里苏同宇拿起水喝了两口。
他没想明白,苏同宇神一般的英语成绩在一中无人能及,可他每次看见梁老师，都像现在这样刻意躲着。
苏同宇不说原因，他也不好多问。
回家的路上，苏同宇低头想着心事，走路也不看路。
王越拉了他两次防止他撞到树上，忍不住伸出一只手给他：“我牵着你吧。”
“干嘛？”苏同宇停下脚步。
“防止你撞树上。”王越笑道：“虽然我成绩没你好，充当盲杖还是够格的。”
“你才撞树上。”苏同宇哼了一声。
盲杖？他想想又乐了，哪有人说自己是盲杖的？
“小越子，起驾。”他把手搭在王越的手臂上演起来。
“喳。”王越垂下头。
“伺候好了朕有赏。”
“臣的本份，不敢领赏。”
“好奴才……几岁净身进宫的？”
“嗯？”
戏码儿不对，王越转头看向他。
此时的苏同宇堪比老戏骨，威严地与“奴才”对视着。
“怎么不回话？难道你是假的……太监？”
什么？
王越甩开他的手大声叫道：“苏同宇！……”
苏同宇咧着嘴哈哈笑着跑到前面去了。
王越跟在后面，琢磨着一件事：在五中跟沈浩那几个玩笑的时候他从不输场，怎么苏同宇这家伙却总能让他败下阵来，奇怪……
苏同宇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样生人勿近，挺能闹的。
他还想着主动一点跟他搞好关系，熬到苏老师回来就好了。可现在觉得日子并不难熬，还很有趣……
回到家里，苏同宇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他盯着手机不接。
“怎么了？”王越问。
“苏老师要视频。”苏同宇管他爸一直叫苏老师。
“接啊。”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苏同宇坐到沙发上，不情愿地摁下接听键。
屏幕上出现苏老师的脸，精神状态很好，前阵子忙于高考的疲惫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了。
“小宇，我是爸爸。”苏振像是在讲电话。
“嗯。”苏同宇应了一声便没话了。
“你吃饭了吗？”苏振问。
“吃了。”
“在学校吃的？”
“不是。”
“又吃方便面？”
“没有。”
冷场。
苏同宇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在等着回答问题。
“王越呢？他不在家里？”苏振转了个话题，跟儿子也说不出什么别的了。
苏同宇没吭声，直接把镜头转向旁边的王越。
王越立刻坐正身体，冲着屏幕说：“苏老师好，我在呢。”
他坐到苏同宇旁边，把镜头对着两个人。
屏幕里的苏老师真帅，温文尔雅又有魅力，苏同宇其实很像他。
苏振笑了：“这几天怎么样？习惯了没有？”
“习惯了，跟老师同学相处得都很好。”王越说。
苏同宇把脸移出屏幕，转头看着他撇了撇嘴。
“刚开学很忙吧？还考试了。”苏振没问考得怎么样，江海洋跟他通报过了。
“还行，考试那两天很忙，苏同宇帮助我很多。”王越认真地回答，并不计较苏同宇的小动作。
“很好。考试的目的是查遗补漏，不要对分数太执着，明白吗？”苏振说。
“嗯。”王越说自己没受排名的影响，让苏振放心。
苏同宇又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真会聊天，哼！
“小宇在学习上有他的一套，你可以借鉴借鉴。”儿子就在镜头里，苏振夸起来语气里充满了骄傲。
王越看了看心不在焉的苏同宇，有点羡慕。
关心完学习，苏振又问起别的。
“学校食堂吃得习惯吗？”
苏同宇不吱声，这些吃饭喝水的事儿他没兴趣。他把手机塞给王越站起来想走，被王越一把拉住了。
“我们……好好吃饭了，学校伙食挺好的。”
王越说“我们”的时候有点不自在，苏同宇听着也别扭。
他把镜头转向苏同宇，苏老师更关心的应该是这个随时想走开的儿子。
“少吃方便面，跟王越一起去食堂吃饭。冰箱里的牛奶每天都要喝。”苏振叮嘱着，说多了又怕儿子嫌烦。
“我不喜欢喝牛奶。”苏同宇说。
王越赶紧把脸伸进镜头里：“他没吃方便面，都是吃食堂的。我们刚在外面吃了牛肉面回来。”
“哦，好……”苏振笑笑。
之前儿子不同意王越住家里，他是有些担心的。可王启明说没有问题，这事让王越自己解决，他可以处理好。
他也有私心——儿子从小就一个人，什么事都自己拿主意，越来越不听话。如果有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相互影响着，未必不是件好事。
屏幕里有人问苏振：“是小虎放学了吗？”
苏振转头说：“是的，刚吃过晚饭回来。”
王越听得糊涂，好像是在说他俩，又好像不是。
小虎是谁？
他疑惑着，苏同宇已经把手机抓到了自己手里。
“小宇，奶奶和你说话。”苏振说。
屏幕里出现奶奶慈祥平和的脸，花白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
她一边戴老花镜一边说：“让我看看我大孙子……”
王越往旁边挪了挪。
苏同宇咧着嘴对着屏幕笑得很开心。
“奶奶。”他叫了一声，很讨喜。
“哎哟，看我小虎，越长越出息，比你爸小时候强。”
隔辈亲，奶奶爱孙子胜过爱儿子，怎么夸都不够。
王越睁大了眼睛盯着苏同宇的脸――小虎的脸。
小虎？学霸还有这么……可爱的乳名啊？
他用口型比拟了一声“小虎”，然后看着苏小虎无声地笑。
笑什么？
苏同宇指着他不许笑，自己却在屏幕里笑得一脸灿烂。
“奶奶，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这是在撒娇吗？跟他平时高冷霸道的人设不太相符，王越听着不习惯。
“看看，我大孙子想着我呢。”奶奶跟儿子炫耀，又笑着哄孙子：“奶奶想你哦，可是你要上学呀，奶奶想见你也只能在手机里见。”
“奶奶，学校不给放暑假，还天天考试。”苏同宇跟奶奶诉苦。
王越从来没听他抱怨过这些，他自律得像一个标杆，是大家学习的榜样。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不会相信他会说这些。
“学校不像话……你们那儿是重点，肯定管得紧些。”奶奶又是心疼又想安慰，转头就对儿子数落：“看看你们把孩子累的。”
苏振陪在旁边不出镜，看不见表情，说了句“哪个学校都一样。”
奶奶哼了一声。
“小虎啊，奶奶知道你辛苦，听奶奶的话，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听到没？”
“听到了。”苏同宇乖巧地点头。
“我听你爸说，你又考了第一名？”奶奶声音里带着笑。
苏同宇得意地点点头。
“我小虎就是厉害。”奶奶伸手想摸摸他的脸，摸到的却是屏幕。
“这小脸，都瘦了。奶奶心疼哦。”奶奶又难过起来。
瘦了吗？这几天吃饭正常，吃得还多，不至于瘦吧。
奶奶回回见他都说他瘦，关心使然。
“没瘦，您别担心我。”他摸了摸脸。
王越坐在沙发里听着祖孙俩聊天，心里想着别的……
“小虎啊，我听你爸说你有个新同学？”奶奶试探着问，孙子好像不太愿意新同学住在家里。
王越抬头看了苏同宇一眼，苏同宇也正在看他。
“他叫王越，在这儿呢，您要跟他说话吗？”苏同宇问。
“哦，我瞧瞧。”奶奶说。
苏同宇把屏幕转向王越：“这是我的美女奶奶。”
王越坐到他旁边，对着屏幕学着苏同宇的乖巧：“奶奶好。”
奶奶扶着老花镜，仔细端详着他。
王越配合地笑着，露出浅浅的酒涡。
“王越啊……”奶奶叫了一声，转头问苏振：“这是启明的外甥？”
苏老师说了什么王越没听清，他没想到奶奶居然认识舅舅，叫得那么亲切。
奶奶再次端详着王越：“嗯，长得真好。”
王越没有跟爷爷奶奶辈相处的经验，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笑。
“奶奶你相面呢？”苏同宇伸头问。
大孙子说什么都能把奶奶逗乐了。
“王越啊，你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听到没？缺什么，你苏老师不在，就找小虎。”奶奶的语气跟刚才叮嘱苏同宇一样，充满关爱和宠溺。
“好，谢谢奶奶。”王越愉快地应着。
“你俩好好的，不准闹矛盾，听到没？小虎？”奶奶说的是两个人，却点了小虎的名，孙子的脾气她了解，犟起来他爸都管不了。
“听到了，您别尽说我。”苏同宇乖巧起来无人能敌。
奶奶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奶奶，他下午掐我来着。”王越突然向奶奶告了小虎一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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