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千年生死两茫茫，相顾泪滂滂

杨梦麒的惊讶不是没有理由，从他们进入飞舟到此刻，前后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竟然已经从金华飞到了洛阳。如此神速，已经堪比元神真仙“朝游北海，暮宿苍梧”的手段了。

        李公甫控制着大三角号径直飞到梅山，在“隐圣庄”大门前的空地落下。

        他刚带着杨家兄弟从船舱内出来，便看到一条体型庞大的黑色细犬一摇一摆地踱着步子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细腰叔！”杨家兄弟招呼一声急忙快步跑上前去。

        “都已经长大成人了，怎地还是如此不稳重？”

        细腰表面上做出一副威严端庄之态，但身后不由自主地摇来摇去的尾巴却显示他在见到杨家兄弟后是同样的欣喜和兴奋。

        此刻李公甫已经施法将“大三角号”变小后收入“太虚二相环”内，也走上前来拱手道：“属下李公甫见过细腰大人。”

        见到李公甫向自己施礼，细腰表面仍是端足了架子，尾巴摇摆的频率却加快了不少，轻咳一声才道：“方才主人忽地命我出来迎接客人，却没想到是你。想不到才一年多不见，你的修为竟精进至此，实在可喜可贺。”

        略做寒暄之后，李公甫又道：“属下此来有事求见王爷，还请细腰大人代为通传一声。”

        细腰笑道：“这却不必了。主人已经吩咐，客人到了可以直接引他进去相见。你只管随我来便是。”

        李公甫道谢之后，便随着细腰向庄内走去，至于杨家兄弟则被细腰赶去先见过他们的母亲。

        一人一犬一起走着，在穿过一处无人的回廊时，细腰忽地转身，五体投地对着李公甫拜倒下去，口称：“细腰见过姑爷！”

        李公甫丝毫未觉意外，微笑道：“你这家伙是如何认出我的？”

        细腰毛茸茸的脸上现出讨好的笑容：“姑爷您是何等人物，虽然形象已改，但这份气质却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细腰自然一眼便可以认出姑爷。”

        李公甫笑道：“虽然明知你是在拍马屁，但我还是感觉很高兴。上次见面时我曾说将来要补偿你一份奖励，恰好我前段时间在为自己炼制飞舟时，用多余的材料炼制了一件小玩意儿，便送给你玩罢。”

        说着他将手轻轻一挥，登时有一套通体黑色的战甲拼接成犬类的大致轮廓悬浮在面前。这套战甲由头盔、护肩、背甲、护膝、护腿等数十个部件组成，黑幽幽的金属质地透着无比的坚固，流畅自然的线条却又透出轻盈灵动的意味，一看便知非事凡品。

        “多谢姑爷赏赐！”

        细腰虽然听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只看着战甲的造型也知是为自己量身订造，当即郑重其事地拜谢了，喜滋滋地张口将战甲吸入腹中仔细温养。

        然后带着一脸生动的神秘之色，压低声音道：“有件事尚未来得及向姑爷你禀报，小姐她已经出关了。”

        李公甫登时怔住，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叹息一声道：“她如今还好吗？”

        细腰答道：“经过这次闭关，小姐的修为是愈发的深厚了，只是神色间仍常郁郁寡欢。恕细腰多嘴，这次你总该与小姐相见了。”

        李公甫沉吟半晌，最终还是摇头叹息道：“此刻时机未到，以后再说罢。”

        细腰不敢再说，只得闷着头将李公甫引到了“天目堂”。

        李公甫跟在细腰身后进门，便见到杨戬仿佛万载不动的雕像端坐在正面的椅子上。

        “你来回了？”

        看到李公甫进门，杨戬开口淡淡地问道。

        虽然这问题有些没头没脑，李公甫却同样没头没脑地答道：“回来了！”

        杨戬又问，问题依然没头没脑：“如今的你究竟是哪一个你？过去、现在抑或将来？”

        李公甫悠然道：“过去之我是我，现在之我是我，将来之我亦是我，又何分彼此？”

        杨戬沉默片刻，忽地起身拱手道：“恭喜！”

        李公甫拱手还礼，微笑道：“尚未全功，此时道喜还早了一些。”

        杨戬这才请李公甫落座，待坐定之后问道：“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李公甫道：“一来我那两个外甥离家日久，刚好我炼成一艘飞舟，就趁着检验飞行速度之便，带他们回家来看一看；二来则是向舅兄你提个醒，我总感觉最近遇到的一些事情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而那人的手似乎已经伸进了咱们天刑司，还需要仔细查访清理一番。”

        杨戬点头道：“此事我自会安排，你暂时仍不便露头，便还在金华府分司做你的首座罢了。”

        说完公事之后，杨戬沉默片刻，又道：“你是否知道婵儿已经出关了？”

        李公甫苦笑道：“细腰已经说了，不过此刻还不是与她见面的时机罢？”

        杨戬尚未答话，一个清冷的声音蓦地在厅内响起：“难道我见自己的夫君，还要等什么时机吗？”

        两人都是一惊，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容颜绝世、神色清冷的宫装女子凭空现出身来。

        “婵儿……”杨戬张口欲言，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转头对李公甫道，“你自己对她解释罢。”

        一语方毕，身影已经渐渐变淡而后消失。

        “那个……”细腰见状期期艾艾地道，“启禀姑爷和小姐，我……我想起还有件事要做，告辞！”

        举起前爪望空一抓，将空间撕开一条裂缝，一头撞进去跑得无影无踪。

        转眼间偌大的厅堂内只剩下李公甫和那女子。

        李公甫见那女子只是盯着自己却一言不发，只好苦笑一下，举手打个招呼道：“婵儿，为夫的回来了！”

        语气之轻松，神态之自然，却似寻常人家出门几天后回来时与妻子打招呼的丈夫。

        两行清泪沿着那女子的清冷面庞淌下，她上前几步，仰视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李公甫，语调依旧平淡地问道：“从你执意去做那件事而终至陨落，到今日已是一千一百二十三年又七十六天，现在你换了一副躯壳活生生地出现我的面前，难道只用这一句话来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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