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细犬，甲马

“天刑司”董麟等三人与李公甫等十人一起出了钱塘县。走到城郊一处僻静无人的所在，当先的董麟停下了脚步。

        李公甫也命身后是九个手下止步，自己上前问道：“不知三位执事有何妙法寻到那妖狐的巢穴？”

        董麟微笑道：“李捕头稍候，且看董某施法。”

        说着便从腰间的革囊中取出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用黄符纸裁剪而成的细腰猎犬。

        他用左手的两根手指夹着那纸犬，带着一脸虔诚之色凝神默祷片刻，蓦地张口向着纸犬喷了一口真气，随即信手往空中一抛。

        那纸犬在空中飘飘荡荡地飞出丈余，蓦地膨胀变大，在李公甫等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一条遍体油亮黑毛、高及常人腰身的巨大猎犬。此犬头部尖细，呈流线型的身体上不见一丝赘肉，腰身极细，所谓“头如梭，腰如弓，尾似箭”，正是一条纯正的细犬。

        那只细犬的四条健硕长腿稳稳扎在地上，随即大模大样地蹲坐下来，两只黑漆漆的眼睛望向董麟，张嘴“汪汪”叫了几声，那张毛茸茸的狭长脸上居然现出极其丰富的表情，似是在向董麟询问什么，而且气派颇大。

        董麟上前，先恭恭敬敬地抱拳向这细犬施了一礼，然后从革囊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打开塞子后双手捧着瓶子将瓶口送到猎细犬的鼻子下面，含笑道：“这是我施法收取的一丝妖狐气息，还请细腰大人帮忙寻到那妖狐的藏身之处。”

        在董麟与那只猎细犬交流的同时，许良与贺杰各自取出一沓符纸，分给李公甫等每人两张，自己也各拿了两张。

        看众人拿着符纸不知所措的样子，许良脸上现出些得意的神色，笑道：“等下细腰大人跑了起来，常人的脚力可难以跟上，你们学我将这甲马符绑在双腿之上，便可以行走如风，登山涉水如履平地。”

        说罢，他在自己的两条小腿上各扎了一张甲马符，贺杰则在一旁略略解说了一下佩戴这甲马符的禁忌，例如不得食用荤腥、符纸不可沾染污秽等等。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便耳闻目睹了这些前世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事物，李公甫的心中极为怪异。同时他更在暗中提醒自己，看来这世界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危险，等下帮着那三人剿灭狐妖时定要千万小心，以免弄丢了自己莫名其妙得来的第二次生命。

        那边的董麟已经与猎细犬交流完毕，他转身喝道：“等下大家会急速奔行，都不要大惊小怪，只管跟着我们后边便是。”

        等李公甫等人认真答应了，他又转身向着那细犬拱手赔笑道：“请细腰大人引路。”

        那猎细犬蓦地发出一声狼嚎般的长啸，转身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疾奔而去。董麟身形紧随着猎细犬的身影飞掠而出，速度却也没有稍见逊色。

        许良与贺杰一起朗声诵咒道：“一步百步，其地自缩。逢山山平，遇水水涸，疾！”

        话音甫落，李公甫等人同时感觉双腿上凭空注入一股奇异的力量，带动他们不由自主地迈开大步跟在董麟身后狂奔而去。每一步跨出，都是七八尺的距离，居然堪堪跟上前面的猎细犬和董麟。

        不知是否有意而为，前面引路的猎细犬专见人迹罕至的荒僻之地行走，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闲杂人等，倒也免得被人看到一群人跟在一条大狗后面狂奔如飞而惊世骇俗。沿路遇到两条溪流与三座小山，加持了甲马符的众人竟然可以在水面与近乎垂直的闪避上奔走自如，确是神奇之极。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左右，众人跟着那猎细犬狂奔了数十里路程，前方是一脉林木茂盛的郁郁青山，李公甫识得那是杭州附近的美人峰。

        前面的细犬倏地止步，由极速的奔行到雕塑般凝立转换自如，其间不见丝毫勉强。倒是紧跟在它身后的董麟一时收不住步伐，从细犬身侧呼啸而过，冲出去七八步才定住身形。

        跟在董麟身后加持了甲马符的许良、贺杰与李公甫等人则更是不堪，又刹不住脚步地从董麟身边冲了过去。跑出百十步后，许、贺两人解了纸符之力，大家才纷纷停了下来。

        许良与贺杰将众人腿上的甲马符收了回去，而后都聚集到那细犬与董麟的身边。

        董麟似乎又与细犬做了一番交流，神色郑重地向众人道：“狐妖的巢穴便在这美人峰中，稍候细腰大人会带我们过去，大家注意放轻手脚，不要打草惊蛇。等到了地头，我们三人负责扫穴犁庭，还请李捕头带着你这班兄弟分布在四周，但又漏网之鱼逃出，尽管以弓箭招呼！”

        李公甫两世为人，最起码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丝毫没有感觉这是对方轻视自己，反而认为这才是最合理的安排，当即认真答应下来。

        那细犬又不紧不慢地往山上走去，一行人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得到董麟的警示后，所有人都蹑手蹑脚，敛声屏息，唯恐惊动了那尚不知藏身在何处的狐妖。

        在山中又行走了半个时辰，前面的细犬在一座十来丈高的小丘前停下，回头望了望跟在身边的董麟，居然极其人性化地举起了前爪向着那山丘下的一丛灌木指了一指，然后身体便忽地缩水，眨眼间又变回巴掌大小的纸犬。

        “董执事，那灌木丛中似乎隐藏着一个洞口。”李公甫便站在董麟的身边，也循着细犬指的方向凝神张望了一阵，终于有所发现。

        董麟将那纸犬拿起，小心地收回腰间的革囊，闻言点头道：“既然细腰大人做出指示，此处定是狐妖巢穴无疑。李捕头，请将你这九个兄弟分散开来，各持弓箭戒备。稍后但见到什么东西向四方逃遁，便只管张弓搭箭射去。”

        李公甫答应一声，向自己带来的九个捕快做了一番安排，连他自己在内都向着四周散了开去，隐隐地形成一个圈子将那洞口围住。同时每个人都摘弓在手，取一支加持过符咒的羽箭扣在弦上。

        看到外层的包围圈已经布好，董麟、许良、贺杰三人同时拔出腰间的横刀，列作三角形阵势，向着那洞口缓缓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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