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不愉快的除夕夜

　　
冬天很快来了，冬天也没什么事做，王芬就在家养鸡养鸭，养羊，动手做糕点，教弟弟读书，画画，等着过年了。
外出打工的三叔三婶回来了，爷爷奶奶可开心了，逢人就说自己三儿子三儿媳怎么怎么孝顺他们，不像其他的白眼狼。王芬妈妈一开始听到还很生气，买那么多东西送给他们，得到的却是一句白眼狼。王芬安慰她“嘴长在她身上，她想怎么说你又管不住，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是个人都有眼睛的，公道自在人心。不用在意。”
大年三十，一大早就起来忙活，小孩子都在一起放鞭炮，做迷藏的，但王芬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烦的要死。
今年不知道她爷爷奶奶抽什么风，爸妈刚结完婚就被奶奶他们分出去自己过日子了。往年年夜饭都没在一起吃过，想着今年也不会在一起吃。今年她家年夜饭很丰盛，有鱼有虾，有鸡有鸭，早上的时候爷爷突然过来说要一起吃一顿年夜饭，好对年没在一起吃过了。
王芬心想这个年夜饭是鸿门宴的，爷爷奶奶不去邀请二叔家，专门跑来跟她家说要一起是年夜饭，估计是三叔的主意。
王芬去找爸爸，把自己的不安说了。并嘱咐千万不要说漏嘴，最好是不要喝酒，单单让他们一家回去吃年夜饭，没安好心的。王芬爸不耐烦的说知道了，他自己会有分寸的，觉得王芬现在有些太小家子气了，一家人吃个饭能怎么了，只让他们一家去吃饭说明自己在父母心中的地位有提高呀。
饭桌上，精明狡猾的三叔一直在套爸爸的话，王芬急得要死，一直不停提醒着，老爸是一个经不住别人吹捧，三言两语就飘了，还喝了酒。王芬让妈妈回去把东西藏起来，不要让爸爸找到，对于妈妈藏东西的本领，她还是比较信任的。
对于老爸，她不抱希望了，随他喝吧，房子也差不多要完工了，至于钱，想都别想从她们这里得到一分，最后就算是送给别人也不会留一分钱给他们。
王芬其实误会她爸了，好不容易挣来的钱，现在日子过得舒服着呢，他一点都不想回到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肉，吃了上顿担心没下顿的日子，他虽然老实，但不是傻，老三句句话都在给他下套，他还是分得清谁亲谁远的，只是对自己父母越来越心寒了，以前他家穷，刚分出去那两点，年夜饭上才见一点肉，去老宅拿点东西他爸妈都跟进把厨房门关上，生怕他赖着不走了。王芬爸爸还是守住钱和建房的事。但王芬三叔和奶奶不甘心，一直在劝酒，王芬爷爷早就喝醉了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王荣知道自己喝多了酒就会呼呼大睡，雷打不动的，这样就不用担心被套话了，最后没办法了就一个劲喝酒把自己喝醉了，喝醉了酒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王芬在一旁看着暗暗松了口气，王芬让妈妈把爸爸扶回家睡觉，这样趴着容易感冒。
妈妈把爸爸扶回家后，王芬在收拾餐桌，想把自家的菜全部端回去，但是看着也没剩什么了，也没了收拾的兴致了。
突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是弟弟的声音。王芬立马跑了出去，看到弟弟摔下楼了，弟弟脸上和嘴里在冒血。
王芬立刻跑下楼检查，弟弟脸受伤了，牙掉了两颗，手臂骨折，弟弟只知道哭，爸爸醉得不省人事，奶奶当没听到一样，三婶慢悠悠走出来说“怎么好好地摔下去了，芬芬你快叫你妈妈带你弟弟带去医院。”
王芬来不及纠结原因，王芬赶紧推出自行车，让妈妈把弟弟绑在自己身上，骑上自行车带着弟弟去医院。
“姐姐，好痛。”弟弟一边哭一边说。
“姐姐知道，马上就到了，痛得话就哭出来，别憋着。”王芬一边安慰一边使劲踩踏板，村里的路坑坑洼洼的，好几次差点摔倒。王芬一路上祈祷希望医生没有回老家过年，到诊所了，医生们一家正在吃饭，“医生，对不起，您快来看看我弟弟吧！”
医生没说什么，手脚麻利地处理好了。王芬抱着弟弟安慰着，从口袋里拿出两块糖给他，好不容易哄好了，王芬温柔地问他“林林，跟姐姐说你怎么摔下去的呀？”
王林说“王宝抢我的压岁钱，我不给他就把我推下去了，还有糖，他把我的糖都抢走了，我都没有了。”想到自己东西都没了，王林又开始哭了。
王宝是三叔家的儿子，比弟弟大两个多月，从小被惯的十分霸道，但无法没想到是，小小年纪心这么狠毒。王芬安慰弟弟说“没事的，等你好了，姐姐教你去把东西抢回来。”
“抢不回来的，会爷奶打，我怕，不要了。”王林哭得更伤心了。
王芬干脆不提了，就讲故事转移他的注意力，废了好大劲才哄睡着。因为习俗，新年夜一直到年初二是休息的，王芬让医生开了些药，准备回去了，她要回去算账，医生的妻子贴心地帮她把弟弟绑在身上，王芬把身上的糖送给医生的女儿，然后带着药和弟弟回家了。
回到家原打算去找三叔他们，但是太晚了，自己也太累了，妈妈一直等他们，回来洗洗就睡了，第二天王芬把事情跟爸妈说了，她觉得大人的事就让大人去解决，自己在家照顾弟弟就行，再忍忍就好了，离他们远远的，以后就不用看到他们了。
而另一半边，他们又在吵架了。
“你说小宝推的，哪个看到的？不要一天扛着嘴到处乱咬人。”三婶在和妈妈争辩。
“小娃娃家的，又不会骗人，不是他是哪个？你们自己孩子什么德行自己不清楚吗？”妈妈反驳她，但是一家都不太会吵架的遇上吵架高手，妈妈显得最笨。
王芬见他们不认账，一把把王宝抓过来说“你们自己搜他的身，他身上有个红包，里面有十块钱，全新的，还有一些糖，那个糖只有我家有，是巧克力，很贵，我们家只买了一点点，我们没给过他。他身上有的话要么就是偷得，要么就是抢的。你们不搜的话我来搜。”王宝是个很自私的人，有好东西喜欢藏在自己身上，看着王宝鼻涕敷得到处都是，还有两根鼻涕挂在嘴唇上，快到嘴里了他又吸了回去，王芬只觉得恶心死了。大过年大家都穿得干干净净，王宝不知道去哪里疯了，身上脏得要死，三叔三婶回来这么多天也不给他好好洗洗，头上都长黑块了。王芬赶紧松开他，掏出兜里的纸擦手，真恶心！
三婶黑着脸说“都是一家人，讲什么偷啊抢啊的，丢的是王家的人。林林也没事，就算了吧，小娃娃家打架是正常的。”
“那三婶我把你儿子手打断，说就是一家人，我也是小娃娃，你不用计较可不可以？”王芬反击着。
王芬奶奶看不下去了，就说“够了！小宝把东西还给他们，没什么稀奇，哪天赶场奶给你买，来，奶拿红包给你，不要他们的。”
看奶奶又想假装事情没发生的样子，王芬说“这不是东西的问题了，是他抢东西，还把林林推下楼，林林现在手都断了，脸也破一大块皮，牙齿也断了两颗，小小年纪就这样了，在长大些是不是要杀人放火？”
“哎呀，不要吵咯，大早上的吵什么吵，手断了接上不就行了，是不是要陪你们钱嘛，来，二十块钱够了，拿去给林林买药，够多了。”王芬爷爷拿着钱像施舍乞丐一样。
“爷爷奶奶你们这样偏心好吗？现在你们这么帮三叔家以后他们会更孝顺你们吗？你们现在还有力气帮他们做活，以后老了还要你？或者说是以能多给你坟上添几捧土？”王芬心寒地问着。
“天哪！老大，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娃娃，小小年纪大过年就咒我们死了，你们会不会教，你们不会的话我来帮你们教。”王芬奶气的直叫唤。从树上折了跟树枝准备打她。
王芬被妈妈抓过来放在身后，对着奶奶是“妈你好好教老三家的就行了，我们家的自己回教，我们教的肯定不会去抢人家的东西，也不会把人推下楼。”
“你这个烂婆娘，老子打死你。”奶奶说话间家上来跟妈妈扭打在一起。爸爸和爷爷赶紧把人拉开。
王家的惯例就是不管怎么吵闹，都是女人在吵在闹，男人就在边上看着，哪怕媳妇们不管怎么打，他们都是好兄弟好父子，这点让王芬很厌恶。
王芬爸看了半天，老三家一点错都不认，自己父母还这么偏心，心真的寒了，以前欺负他们就算了，今天还被自己亲爹用钱羞辱，心里怨得要死。而三叔则假模假样的教育孩子，打了几巴掌，王宝哭了就算了，没有一句道歉和一丝悔意。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王芬爸带着妻子女儿回家了，回到家王芬给妈妈伤口消毒，上药，她奶奶那个指甲跟粪坑一样黑漆漆的，担心妈妈被细菌感染。
王芬爸又在抽烟了，眉头锁的死死的，他最近发现跟老三还有爸妈总是犯冲，特别是自家人一个个不断地受伤，看来女儿的建议还挺靠谱的，离他们远点就好了。房子也快建好了，他看过图纸很漂亮，再忍忍就好了。
王芬其实是想到市郊买房的，但想到爸爸肯定不会同意，就退而求其次在街道附近买地建房了。房子现在快建好了，省下就是装修了，装修图纸自己画出来了，需要时间去一趟市里定制家具了，这些年农村人家打造家具多是一样的，请木匠到家里来，木材准备好，在家打就好了，王芬爸原本也想那样干，但无法阻止了，说请人来家里的话，奶奶他们就会知道了，到时候又要闹了。李叔认识的人多，王芬简单画了一些图纸，让李叔送去照着打。
“爸爸，我们把弟弟送到市里读书怎么样？以后就不会被欺负了。”王芬问到。
“送到哪个学校嘛？也不晓得人家收不收。”王芬爸现在不担心钱了，就怕自己孩子被人嫌弃。
“市里最好的学校是八中，老师说我可以考上，开学后我多去外婆家教弟弟，让弟弟也去试试。”王芬早就计划好了，还打算把表姐和表弟一起弄进去，一个好环境有利于孩子的成长。
“要是可以的话，就试试嘛。家里的事不用你们干，你们专心读书就好。”王芬爸当初自己学不进去，现在孩子能学就很支持。王芬听到“你们专心读书就好”这句话特别想哭。上辈子爸爸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为了让她安心读书，他们自己在外日夜颠倒的上班，每天十二个小时每个月才挣三四千块钱，爸爸四十多岁就满头白发了。
爸妈在外地打工住在又破又旧，还有还多人挤在一起的地方。有年夏天的时候她去爸妈打工的地方打暑假工，被震撼到了，爸妈一直说有宿舍，她原以为爸妈的宿舍跟她在学校的一样，结果却是俩人挤在两三平米的小隔间里，当时她心疼得说不出话，爸妈还安慰她说又不是自己家，一个睡觉的地方而已，要求别那么高。刚毕业那年，她从事药品销售的工作，爸妈有天打电话问问有没有什么样治被虫咬的，她细细盘问才知道爸妈新分到的房间有很多臭虫，爸妈全身被咬伤了。
她让爸妈先去医院好好做检查，怕爸妈被细菌感染，然后立刻搬出那个宿舍，那个公司不要他们就回家了，不要在继续打工了，她和弟弟现在可以养活自己了，但爸妈说要存钱给她做嫁妆和给弟弟娶媳妇，不然她出嫁会被人看轻，弟弟也没钱娶不到媳妇。
她听得有感动但更多的是心酸，穷人家的父母是在尽全力给孩子创造条件，能给多少算多少，她高中时还觉得父母没本事，不像其他同学的父母那样，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满足，而他们什么都给不了她，每个月的连生活费少得可怜，后来才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幼稚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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