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可怜国师也能惑乱天下14

走在小路上的楚无疑看着那被层层树叶遮挡，似乎正在瑟瑟发抖的生命体，微顿了顿。
  通过那生命体的身形，楚无疑辨认出那是个蜷缩起来的孩童。
  但……孩童？
  清楚赵德生不出孩子的楚无疑稍作思考，便抬脚走了过去。
  他没有遮掩自己脚步的想法，被踩断的树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而躲在那里的孩子捂着嘴，透过树影看着那愈来愈近的人。
  不要过来…请不要过来……
  孩童在心中这样祈求着，并将自己缩的更小，却毫无作用。
  走到对应位置的楚无疑用拂尘撩起层层遮挡的枝叶，稍稍俯下身去。
  “呀……”
  晃动的白纱将楚无疑的脸暴露出来，他对着那个孩童扬起唇角。
  “这里，有个藏起来的小老鼠呀。”
  ……
  惨白的人脸是忽然出现的，而那说着诡异话的声音似乎能被风吹散。
  被吓到的孩童猛的睁大眼，却因想到什么硬是把自己的尖叫压在了喉中。
  他几乎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并用力按着自己的脸，几乎要把粗粝的脸颊掐出血来。
  看着被恐惧与绝望塞满的孩童，楚无疑轻笑出声。
  “别怕呀。”
  他蹲下身，用堪称温柔的语气说出有些可怕的话：“我又不会吃掉你。”
  楚无疑这毫无安慰作用，甚至还带着些恐吓的话成功把那孩子吓哭了。
  只是即便哭泣，那孩子还是控制着自己的嗓音，尽力清晰的祈求道。
  “求、求求您……对不起，我只是太饿了……我没有想要逃跑！”
  瘦到凹陷的脸上留着指痕，他膝行上前，小心翼翼地扯住楚无疑的衣摆：“所以求您了，请不要告诉陛下……我会自己会去领罚的！”
  听到这话的楚无疑微微偏头：“嗯？不要告诉陛下什么？”
  孩童颤抖地摇头：“求您不要告诉陛下我离开了那里！他会杀了我的！”
  最后那句话是明显被压抑下来的尖叫，带着令人不适的破音。
  但，信息量很多。
  似是通过这些想到了什么，楚无疑用拂尘圈住了孩童的手腕，控制住了他的动作。
  “你饿的话，我可以给你食物。”
  听到这话的孩童不敢置信，也顾不上自己被束缚住了。
  楚无疑将自己的声音放的更轻，还带上些诱哄意味：“所以，你是谁呢？”
  要说吗……
  孩童陷入了挣扎。
  曾经尊贵的皇亲贵胄身份，在此时却像是一个累赘。
  清楚自己现在于宫中连狗都不如的孩童纠结着，而那已近十日都粒米未进的肠道却在此时发出嗡鸣。
  他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空空如也的肠道因过激的情绪绞在一起，传递着源源不断的疼痛。
  再不吃，他大概就要像……一样饿死了吧。
  意识到这点的孩童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赵西西。”
  嗯……
  姓赵，还出现在皇宫里，所以是皇亲？
  并不能看到赵西西容貌的楚无疑回忆了一下，却并没有在脑中搜寻到这个名字。
  于是他选择直接问：“你是皇亲？”
  因方才慌乱而没有注意到楚无疑是瞎子的赵西西极快速地点点头，并小声补充：“齐王独子。”
  齐王？独子？
  楚无疑虽不记得赵西西这个名字，但对齐王这位因谋逆之罪而被赵德抄家虐杀的藩王还是有些印象的。
  不过……
  楚无疑抬手掐住赵西西瘦到脱相的脸颊，轻轻摩挲着。
  虽然满门抄斩，但有血脉活下来了吗？
  那真是很好呢……
  捡到意外惊喜的楚无疑这样想着，却并没有向系统确认其身份真实性的想法。
  毕竟楚无疑只是需要一个除谢明鸾以外的皇亲，至于这个顶着皇亲身份的人究竟是不是赵氏皇族的人。
  他不在乎。
  “走吧。”楚无疑松开掐着孩童脸的手，站起身：“带你去吃东西。”
  没想到楚无疑真的会信守承诺，而不是将他送出去换功劳的赵西西格外惊喜。
  他忙站起身，拍掉了身上的尘土，小跑着跟了上来：“多谢贵人！”
  贵人？
  楚无疑拒绝这个称呼：“不是贵人。”
  “哦……抱歉。”赵西西摸了摸脸：“那我该怎么称呼大人？”
  也不在意他不认识自己的楚无疑整理着怀中拂尘，语气轻轻：“国师。”
  哦，原来是国师……国师？！
  虽然不认得楚无疑这张脸，但听过不少国师传言的赵西西毛骨悚然。
  他居然从吃小孩的国师那里活下来了？国师还要带他去吃东西？
  好奇妙啊……
  赵西西恍恍惚惚，并不自觉挺直了身子。
  而在树荫下缓步走着的楚无疑没有关注赵西西在想什么，也没有关注他在做什么。
  反正都不重要。
  “要吃什么。”
  带人抄小路走到尚食局附近的楚无疑随意问道。
  听到这话的赵西西抬头看向楚无疑，露出一个小心的笑容：“谢谢国师，国师给的都好吃。”

  这谄媚的话没有换来什么别的反应，楚无疑只点点头：“好，那你在这里等我。”
  赵西西顺从的站到了隐蔽的角落，并眼巴巴的望着楚无疑。
  离去的人没有回头，夏日的清风吹起了那身月白色的衣袍。帷帽上飘逸的白纱像是围绕在楚无疑身旁的白雾。
  在做工时听了不少国师可怕传闻的赵西西，却觉得此时的楚无疑像是拯救他的天神。
  死寂已久的心再度开始扑通扑通地跳起来，令人呼吸艰难。
  赵西西抬手揪住了心口破旧的衣服。
  父亲母亲。
  今天，我又活下来了。
  ……
  由于今日宫内在举办宫宴，尚食局内便一直备着数量不少种类繁多的餐食。
  并不打算用大鱼大肉把那明显饿了很久的孩子弄死的楚无疑只端了碗蛋羹，便在尚食欲言又止的目光下离开了尚食局。
  “吃吧。”
  楚无疑像投喂小动物一样，把碗放在了赵西西身前的地上。
  蛋羹的香气不断的散发出来，勾引着饥肠辘辘的赵西西。
  “多谢国师！”
  他小声欢呼了一下，便蹲下去大快朵颐。
  虽然楚无疑没有给他拿勺子，但对饥饿至极的赵西西来说这并不是问题。
  赵西西很快便把碗吃光舔净了，并以如饥肠辘辘的幼犬般的眼神看向楚无疑，渴求着更多。
  “要再吃一碗？”
  并不能看到赵西西的眼神，但能看出其心中情绪的楚无疑这样问着。
  赵西西疯狂点头，并在想起楚无疑是瞎子后开口道：“嗯！多谢国师！”
  楚无疑接过他手中的碗，淡淡道：“没事。”
  ……
  赵西西确实饿了很久。
  已经有足足十几日没好好吃过东西的他一连吃了五碗，才终于有了隐约的饱意。
  但这还不够。
  “国师……”
  赵西西小步小步挪到楚无疑身旁，笑的格外谄媚：“我饿。”
  楚无疑：“……”
  已经不想再走来走去的楚无疑格外冷漠：“饿也别吃了。”
  他用拂尘扫了下赵西西：“再吃你的身体也受不住。”
  “哦……”
  赵西西垂下头，弱弱的应了一声：“多谢国师，是我疏忽了。”
  楚无疑微微颔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要离开了，照顾好自己。”
  意外听到这话的赵西西睁大眼，对平日生活的恐惧令他试图揪住楚无疑的衣袖，却又不敢。
  而除了他的身份，对他真的全然不在意的楚无疑将拂尘搭回臂弯。
  “好好活着，必要的时候可以借用我的名字。”
  风吹起遮住面容的白纱，那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庞再度暴露在赵西西眼中。
  楚无疑扬起唇角。
  “我需要你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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