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离别

霍尔曼神父凝神注视着窗外，车外的景物在他眼前一一闪过，这是他时隔一天再次前往赖丽院长的修道院。自从上次在门外偷听到费恩和卡尔的对话后，霍尔曼就预感着这件事情迟早要发生，所以在接到赖丽院长的通知后就马上赶了过来。

车辆刚刚驶近修道院，霍尔曼就瞧见正在门外等待着的赖丽院长。只见她那平时总是温煦和蔼的脸上，现在却透露着少有的烦躁和迷惘。

赖丽院长紧赶着两步迎向正在下车的霍尔曼神父，施礼道：“您总算来了，神父。快去劝劝那孩子吧，我现在完全不知道只有十三岁的他怎么会有这么无羁的想法。”

“请镇定，我的姐妹，我会和那孩子好好谈谈的。”霍尔曼平静地说道。

赖丽院长急切的问道：“您不打算让他打消那疯狂的念头吗？”

“我们还是先和费恩聊聊吧，一切等聊完了再说。走吧，我们先去您的办公室。”霍尔曼说完就带着赖丽院长朝里走去。

费恩进到院长办公室，看见背对着他的霍尔曼神父。从他下定了决心后，这一幕的出现并没有超出他的意料之外，而且这也是他必须直接面对的一次小小的挑战。虽然他不知道霍尔曼神父的态度如何，但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他要做事的决心。

霍尔曼转过身，凝视着面前这个颇让人意外的小家伙。看着那张稚嫩的脸，让霍尔曼仿佛又回到了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清了清思绪，霍尔曼严肃地对费恩说：“赖丽院长把你的事情告诉了我，我很惊讶于你的想法。费恩，从你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我知道相比较于和你同龄的人来说，你要更加成熟。所以我不会把你那疯狂的想法当成是孩子的玩闹，而如果那是你真实的想法，你需要说服我。所以在开始我们的正式谈话之前，我希望你能慎重的想一想，你明白吗？”

“我明白。”费恩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费恩的毫不迟疑让霍尔曼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那么，费恩.弗里德里希先生。你之前向赖丽院长提出的，让我批准同意你申请加入军队的要求，是你的真实意愿吗？”霍尔曼正色的问道。

费恩坚定的回答说：“是的，霍尔曼神父。我请求作为我的监护人的您--霍尔曼神父，准许我申请加入军队。”

费恩不同于修道院其他的孩子，他虽然是在修道院由赖丽院长抚养长大，但霍尔曼神父才是他在法律上的合法监护人。霍尔曼坚信与费恩的相遇不是偶然，一定是主在冥冥中的指引，于是他将看顾费恩当成了自己的责任。事实上，霍尔曼神父原本打算等到费恩年满十四岁时便将他带在身边学习，希望他能成为一名神职人员。但是，通过对费恩的观察，霍尔曼发现这个孩子与其他孩子不一样，感觉它更像是一个成年人，有着自己的想法。所以，霍尔曼放弃了替他做选择，反而更希望费恩能选择出自己的道路。

尽管霍尔曼神父认为费恩这次的决定有些让人费解，但他依然不愿意直接干涉。当然，如果费恩无法说服自己，那么他会履行自己的监护义务。

“为什么？”这只是霍尔曼单纯的疑惑和不解。

费恩知道自己不能对面前的这个人撒谎，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是真实的情感流露，只有想办法说服他才能让目的达成。

整理了一下思路，费恩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回答道：“敬爱的霍尔曼神父，我并不是突发奇想，也不是受惑于浪漫的英雄故事而做出的决定。我是魔导士，一旦发生战争，无论我是否愿意都会被征召参战的。与其被动的接受命运的安排，我更希望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费恩的回答让霍尔曼想起了那天他与卡尔的对话，也让其回想到这段时间局势的微妙变化。虽然自己也因为一些原因曾经担忧过国家局势的变动，但在预想中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发生一些边境冲突，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战争。

霍尔曼难以置信的看着费恩：“难道你认为会发生战争？这实在是荒谬，要知道各国之间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人们早已适应了这种和平的环境，偶尔的地区冲突虽然时有发生，但大规模的战争是不太可能发生的。”

正是因为现在的人都适应了这样的和平环境，才不会有人发现潜伏的暗流涌动。费恩没有办法告诉霍尔曼，在他曾经生活的世界中第一次世界大战正是在人们和平欢快的氛围中突然爆发的。当时的世界经济得到巨大发展，欧洲人民都在为空前繁荣的社会而庆祝，没有人会想到。他也无法告诉霍尔曼那场大战的残酷，对整个世界的影响是多么的巨大。

“我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战争，但是我知道人有时候为了满足欲望，是不计代价的。我只希望那天到来的时候，自己不想被迫的接受命运的安排。如果我能主动选择的话，至少我还能为以后做好准备。”

“但这并不是你唯一的选择，你也可以选择成为一名神职人员，神职人员是不会被强制征召的。”霍尔曼紧接着费恩的话说道。

“神父，您说的是欧米亚大陆约定俗成的惯例，但不是帝国法律。法令尚且有时都不会被遵守，何况是没有任何约束力的过时的约定。”费恩毫不客气的辩驳道。

对于费恩的辩解之词，霍尔曼无话可说。而霍尔曼也从费恩的话中听出其他的意思，费恩明确向他表达了要自己掌握命运，不愿受命运的摆布。所以，即使这次霍尔曼没能允许他的申请，他以后还是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毕竟他始终是要长大的。

霍尔曼渐渐陷入了沉思，他虽然心中不愿但却知道自己并不能真正阻止费恩。此时的他就好像一位父亲，面对着自己长大的孩子即将离家前往外面世界闯荡时的复杂心情一般。

望着费恩坚定的眼神，霍尔曼最终还是做出了妥协。

“我准许你的要求，但是是否能够进入士官军事学院，只能靠你自己。”霍尔曼待情绪稍微平稳后说道。

“谢谢您，霍尔曼神父。”费恩心中充满了欣喜，能否进入士官学院的事费恩一点都不担心。魔导士可是稀缺的人力资源，各个国家之间经常都会争抢，对于送上门的肉，帝国军队是不会放过的。

一个月后，在依依不舍的卡尔和赖丽院长的送别下，费恩告别这座生活居住了十三年的修道院，随同霍尔曼前往伯尔尼参加士官军事学院的入学面试。

伯尔尼是帝国北部的工业重镇，帝国士官军事学院就坐落于伯尔尼的郊区。这座学院是由帝国开国皇帝查德维克.诺曼.古德诺夫.奥托陛下建立的，专门为帝国培养基层军官的军事学院，从这里走出很多著名的军事将领，为帝国的统一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

“你知道魔导士的由来吗？”霍尔曼突兀的提问让费恩一时间愣住了。

霍尔曼转头看了过来，费恩回答道：“随着魔法师的没落和科技的大量运用，才产生了魔导士。魔导士是将魔力与科技结合，具有魔法师无可比拟的优势。”说完，由补充道：“这些是我从《大陆编年史》这本书里了解到的。”

“从书里了解到的？”霍尔曼有趣的打量着费恩，又问道：“那你认为呢？”

“不知道，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不过我想既然魔法师能被淘汰，那么说明魔导士还是有着明显的优势的。”费恩很奇怪霍尔曼的问题，不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哈哈哈，这句话可真是精辟啊，想不到出自你这小子的嘴里。”

费恩难得的面露羞愧，自己可没法和党卫军上校相提并论。

霍尔曼只当没有看见：“你说的不错，魔导士的确有其独有的优势，但是你可千万不要因此而低估了魔法师的强大。”

“魔法师真的那么强大吗？”费恩实在是好奇。

“不然，你以为魔法师凭什么可以与当时的教廷相抗衡。魔法师的强大是毋容置疑的，强大的魔法师可以轻易的毁灭一个城市，拥有广大的人口和资金的教廷在与他们的对抗中往往处于下风。但是，魔法师的强大是个体的强大。要培养一名魔法师实在是太消耗资源了，而且周期很长，越强大的魔法师越需要长时间的学习和锻炼。普通军队的损失可以依靠大量的人口基数来弥补，短时间之内就可以再组建成军。可是，魔法师的损失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进行补充的。

更可况强大的魔法师更是凤毛麟角，那不仅需要经历长时间的训练，还要有卓越的天赋。如果说拥有魔力的人是千里挑一的话，那么拥有卓越的魔法天赋的人就是万里挑一。可是那时的魔法师们还坚持着古老的家族传承，这就更加限制了人才的选拨，没落只是时间的问题。”

费恩恍然大悟，果然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在战争后期，魔法师人才的青黄不接，以及他们的固步自封导致传承断绝，可能才是其最终失败的原因。

不过，费恩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霍尔曼突然谈起这些事情。面对费恩的疑问，霍尔曼解释道：“魔法师的没落却并不意味着魔法师从此消失！”

费恩显得极为惊愕，可是书里不是说魔法师已经消失了吗？

霍尔曼见到费恩那副表情就知道他心里的疑问，继续说：“别忘了你刚刚说的话。”

费恩反应了过来，“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满意的点点头，霍尔曼接着的说：“准确的说，魔法师的确是销声匿迹了，但这并不意味这魔法师的传承完全断绝。你以后将会成为魔导士，如果真如你所料，战争爆发，谁又能保证不会碰到一两个魔法师呢？我今天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要谨慎小心，不要因为自己获得了一点力量就骄傲自满，在魔法的世界里什么事情都是可能发生的。”

的确，费恩除了成长的地方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凭借着前世的经验和从书本上获得的简单知识。必须要放弃掉这种自以为是的心理，从头开始去认知和感受这个世界。

“知道了，神父。感谢你的教诲！”费恩真诚地向霍尔曼表示感谢。

霍尔曼笑而不语，轻轻揉了揉费恩的头。

随后的行程中，霍尔曼为费恩介绍了各地的风土人情，开阔了他的眼界。在不知不觉中到达了目的地，费恩毫无悬念的通过了士官军事学院的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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