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撤离

面对着老人的好意，费恩并没有直接接受，“这样只会给你们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离开的好。”

“好了，孩子。现在外面全是士兵，这里已经被包围了，你一时半会也出不去，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

老人拿起桌上的杯子，一边倒水，一边继续对费恩说道：“如果你担心给我们添麻烦，大可不必！我们这一老一少的，完全可以说是被你挟持的，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听到老人这么说，费恩倒是有些意动，暂时躲藏一下也未必不可。不过......

老人察觉到费恩神情中有着一丝犹疑，将水杯递到费恩的面前，坦白地说道：“你是在怀疑我，为什么会对你这样一个敌人如此照顾？”

费恩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对方看穿，也不隐瞒，直说道：“是的，老先生。你是兰西人，对于你们而言我可不就是敌人嘛！”

老人听到费恩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女，抚摸着对方的头发，说道：“我的妻子是一名诺曼人。”

费恩被老人突如其来的自白给弄懵了，怪不得这老头的诺曼语这么流利。

“露易丝和她的外祖母长得很像，都十分美丽。不过，她的性格有一些执拗，也很坚强。她的家人并不同意我们两人在一起，她就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他们，和我来到这里生活。她的热情和善良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我们都忘了她是一名诺曼人。”

老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墙上看。费恩随着老人的眼光看去，在墙上挂着一幅用相框保存好的黑白相片，里面一身素裙的女人拥有着自信、坚定的眼神，上扬的嘴角展露着自然的笑容，可见她的生活应该是幸福的。

“很美！看起来她生活得很幸福。”费恩不禁感慨道。

老人似乎陷入了对过去美好生活的回忆中，好半天才转回视线，看着费恩说道：“这些美好的时光虽然已经逝去，但依然会存留在我的回忆之中。战争很残酷，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很在意了。你打我我打你的，对于一个快要入土的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所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是露易丝而已。”

说到这里，老人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女。

“她的父母呢？”费恩忍不住问道。

“唉~”老人长叹一声，沉默了下来。

看到老人的样子，费恩知道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谁知此时，老人开口说道：“我的女儿在去年生病去世了，她没有告诉过我露易丝的父亲是谁。”

“抱歉！”

老人挥挥手，“这和你无关，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气氛开始变得尴尬起来，费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地坐着。

察觉到怪异的气氛，老人不无在意地说道：“我倒是很奇怪，你是怎么成为军人的，看你的样子也就不过十四五岁，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学校里学习吗？你的父母就放心让你一个人在残酷的战场上来？”

“我没有父母！”费恩坦率地说道。

“呃~”本想转移话题，缓解尴尬的气氛，没想到自己给弄糟了。

“我是在修道院长大的，据霍尔曼神父说，他是在一颗树下发现的我。”

老人怜惜地看着费恩，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做其他的呢？你还年轻，做什么都要比从军好一些。”

费恩无奈地说道：“因为我有魔法天赋啊！按照帝国的法律，如果发生战争，具有魔力的人是会被强制征召的。与其到时候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不如自己主动迎接挑战吧。而且，这样一来，也能给修道院减轻些压力，毕竟还有很多的弟弟妹妹在。”

老人一阵沉默，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如果一开始老人帮助费恩只是因为对方的年龄和对亡妻的怀恋，那么现在对费恩产生的是一种怜爱和惋惜之情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费恩一听就知道是军靴的声音。费恩忽然想起隔壁的士兵尸体，很可能被发现了。他立即轻声对老人说道：“我得藏起来，他们会到这儿来搜查的。”

虽不知道费恩为何如此笃定，但老人还是找来露易丝，紧急地交代了几句，便让她带着费恩去了里面的卧室。

“咚咚咚！”

过了不一会儿，正如费恩所说，果然敲门声响了起来。老人稍稍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将费恩喝过的水杯收了起来，然后打开房门。

安东尼看到开门的老人，敬了一个军礼，说道：“很抱歉，打扰一下！”

说话间，安东尼抬眼扫了一下屋内的情况，继续说道：“我可以进来吗？”

老人让开门，安东尼略微点了一下头，走进房间。门外一名士兵持枪站立在一旁，安东尼仔细打量了一下房屋，随即开口道：“先生，你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老人满脸疑惑地说道：“可疑？这里整层就我这一家还有人，哪儿来的其他人？再说，你们之前不是检查过了吗？”

安东尼没有理会老人的质疑，而是漫不经心地说着：“在你的隔壁，我们的一名战士被人残忍地杀害了，你难道没有听到一点儿动静吗？”

老人惊异地睁大着眼睛，“这不可能，我没有听到一丁点儿的动静。对方人数很多吗？”

安东尼看得出来对方的惊讶是真实的，回答道：“不，是一个人，一个年轻的有着一头白发的魔导士！”

“魔导士？我可没有见过什么魔导士，我是有着一头白发，但是却不年轻！”

老人继续不客气地说道：“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人都抓不住吗？”

安东尼没有在意老人充满嘲讽的语气，而是注意到餐桌上摆放着的餐具，问道：“先生，你家里有几个人？”

“两个，我和孙女。怎么？”

“呵呵呵，没什么，只是不知道方不方便见一见你的孙女？”

“她刚刚吃了些东西，已经休息了，这会不方便。”

这栋楼里的房屋内部构造都是一样的，所以安东尼很容易便能找到卧室的方向。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和老人询问着一些无聊的问题，实际却慢慢地向着卧室移动过去。

趁着老人没有防备，安东尼一下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老人焦急的跑了过来，站在门口时就看到自己的孙女正躺在床上，双手紧拉着被褥，一脸慌乱地看着突然开门的陌生人。

老人随即愤怒地盯着安东尼，“你干什么？作为一名军官，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基本的礼貌吗？”

安东尼站到床尾的位置，看着收到惊吓的少女，说道：“十分抱歉，请原谅我这冒失的举动。但是，我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毕竟我们追查的敌人十分的危险和狡猾，如果你们有任何的发现，希望你们能第一时间告知我们。”

老人佯装着怒气未消的样子，让开房门的位置，很明显是在请安东尼出去。安东尼识相地走出卧室，走到门外，对着欲要关门的老人，诚恳地说道：“再次抱歉，给你带来的不便。但是还请记住我所说的话，如果有所发现，即可告知我们。另外，我们也很快就要撤离了，你最好也赶紧离开这里。”

  “好的，知道了。”  老人刚随口说了一句，就立刻反应过来，惊讶地说道：“你说什么？撤离？为什么？这里可是斯特莱斯堡啊！”

安东尼无奈地说道：“是的，上面命令我们，马上准备撤离，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先生，你最好也赶快准备离开。”

说完，安东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独自留下老人愣在门口。

关上门后，老人还在想着刚刚安东尼的话，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使得自己国家的军队要从自己的城市里撤离。

听到外面关门的声音，费恩立刻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没错，这家伙刚刚就一直躲在少女的身边，露易丝很好地用被褥掩护了费恩。

进门的老人看着忽然出现的费恩，不禁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刚刚他是多在哪儿的。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没被发现就好。

老人将刚刚获知的情况告诉了费恩，费恩也疑惑地望着老人。可慢慢地，费恩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费恩走到窗户旁，轻轻拨开窗帘的一角。楼下的兰西士兵果然正在整队，一辆军用卡车停在下面，士兵正在将覆盖着白布的士兵尸体，搬上卡车。伤员也被扶了上去，看样子是在做离开的准备。

费恩心中不禁有些兴奋，兰西军队的撤离对他来说，意义实在太重要了。这不仅表示在斯特拉斯堡的诺曼先遣队幸存了下来，更意味着前线的战事发生巨大的变化。

“白头发的小子！”

忽然一声大喝从下面传了上来，费恩连忙丢下拨开的窗帘。本以为是自己本发现了，但直到声音的再次响起也没有发生什么。费恩没有再打开窗帘，只是小心翼翼地听着。

安东尼悬浮在空中，俯视着下面寂静的建筑。大喝道：“我知道你就在这栋楼里，本来我想亲手抓住你，但是现在却没有时间了。不过，我相信，我们还是会在战场上相见的，那一天我一定会抓住你，亲手杀死你！”

留下一段宣言，安东尼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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