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顷刻崩塌（下）
王庭的各个宫殿中，布满了千丝万缕的细线。
萝拉在丝线之间轻盈跳跃，宛如一只小巧起舞的蝴蝶。她周围不断生出银丝编织成网，将宫殿中的王族们控制起来。
庭内那些尊贵的人，此刻像张牙舞爪的动物，他们的权威受到了低贱的威胁。纷纷适用着血造术，想要将这些反叛的贱民撕碎。
在一声惊叫中，他们互相望着眼。
使用血造术的王族们开始变得诡异，他们的骨骼和血液不受控制，脸上的神态逐渐扭曲。
鲜血从他们的七窍喷涌而出，骨头折断破皮刺出。挣扎着尖叫，死命地挠着斑驳灰黑的脸，丧失机能的身体像是被人操控了一样，开始啃噬周围的同族。
昔日的宫殿，精巧的花瓶上，洁净的墙壁上，此刻被血红覆盖。
萝拉怔怔地看着这恐怖骇人的画面。
这不是她的能力！这里还有别的书群！她警觉地后退，撞在了前来的克劳德怀中。
克劳德将她护在身后，眉头蹙起，“萝拉，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王城的右侧，沃肯和雷姆这边也发生了同样诡异的事情。所有的哈鲁特艾恩王族都不明原因地暴毙。
眼看大势已去的侍卫们，纷纷缴械投降，王城中的仆役被解放。在革命军的看护下，大批的人群开始往外流走。
这场战役，无疑是革命军的胜利，他们赢的意外轻松。
大殿中孤寂的王座上，蕾西靠着查尔斯冰冷的躯体。
睁眼醒来的亚修，已看不到梵尔的踪影，拜伦的尸体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蕾西嘴中呢喃着，“为什么呢？父皇只是受伤了，只要用我的血……”
她手中拿着匕首，血液从割裂掌心流向查尔斯的嘴边。这个样子不知持续了多久，她只觉得还不够，每当自己的伤口开始愈合，便又将它切开。
可以治愈万物的血造术，却不能救治眼前的亲人。
愚蠢又可怜。
一声“蕾西殿下！”的呼唤，打破死寂，她慢慢抬头，侍女官疾跑而来。
侍女官显然被眼前的场景震颤，她捂着嘴，见到最后一世哈鲁特艾恩的陨落。她表情复杂，马上又对着失神的蕾西喊道，“殿下！王城已经失守！请您立刻离开！这是国王陛下给我的最后一个命令！！！”
他是一位好君王，更是一位好父亲。
说着她将手中的地道图纸交给亚修，“你快带着殿下离开，鱼尾也已暴动，现只有地道是安全的，躲上一阵子，等风波过了再出来！”
蕾西张了张嘴，灰暗的视线看向门外，“王城失守……”，她的眼角湿润，却哭不出来。
侍女官怒斥道，“殿下！请不要辜负陛下的用心！！！”
蕾西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明明都已经不在了，让自己知道这些，又能怎么样呢……
父皇，梵尔，你们都太狡猾了。
宫殿的大门被火焰炸开。迸裂而起的碎片，卷着外来的狂风四处飞溅。
蕾西黯然无光地看着门口到来的俩人。
那是曾经称为朋友的短发少女，菲丽，和站在她身边冷面的明斯。他们是书群，他们是革命军，他们更是毁了她家园的罪魁祸首。
接踵而来的事情像黑夜一样要将她吞噬。
菲丽对着边上的明斯说道，“我们的任务是活捉，你不要冲动。”
“她是哈鲁特艾恩。”他言语冽厉。
“这是梅斯塔的命令！把她交给革命军！”菲丽压低着声音。
明斯沉默着，猛地突然抬枪，一颗子弹飞速冲向蕾西的肩胛。
那一瞬间，明斯看见她脸上无畏的神情，她在原地纹丝不动，没有避开的意思。
砰——
钻入耳膜的枪声下，侍女官倒在了她的面前。
“侍女官！！！”亚修喊着，举起佩剑朝着明斯怒砍而去。
菲丽见状推开明斯，抬脚横扫过亚修下盘。亚修反应及时，翻身手掌撑地，一个弹跳起跃之后，手中的剑再次挥向菲丽。
菲丽后退一步，手臂被利剑划伤的地方开始溢血。
她见明斯的神情转怒，马上说着，“别出手，这是我的猎物。”
说完，她挥着火焰般的拳头砸向亚修。
刀剑与异能的相撞，亚修却没有败下阵来，日夜的练习，让他拥有对于战斗的肌肉记忆。
蕾西意识开始变得清晰，却又觉得身体僵硬，眼睁睁地看着几米之外的侍女官倒地。
“殿下，我们都深爱着您……”
弥留之际，侍女官的话语真挚，像疼爱亲人般的温暖。自殿下很小的时候，她就在身旁服侍着。看着蕾西一天天长大，在漫长的岁月中，她参与了她的每一天。她不是一个规矩的女孩，也总惹得自己生气，但在侍女官看来，殿下是个善良纯真的好孩子。
所有的人，都告诉她要好好活下去。
身体的重量，在倒地时发出的声响，像落入湖面的石子，泛起阵阵涟漪，波及蕾西的内心。
这次她没有落泪，世界中的一切都在离她而去。今天发生的全部都在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而侍女官无疑正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心中不停地向四神疑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大家又做错了什么。
一股滚烫的热流在她体内乱窜，五官感知变得清晰透彻，仿佛能低头俯瞰整片大地。在尽头处，门内黑白的世界里，八音盒的声音清脆，边上的孩童哼着歌曲，与丑陋滑稽的玩偶跳着华尔兹。
那一瞬间，她和孩童四目相对，啪的一声，又回到现实。
血液流动的方向异常顺畅，集中汇聚在体内的圣晶处，将圣晶点亮升起。每一滴血似乎都充满着意识，呼唤着自己，想要与自己相拥。乌黑的卷发从发根开始渐白，直至皑如霜雪。
啊……她内心哀叹，自己是源血。
她的双眼鲜红嗜血，正像荆棘中的团团地狱之火，闪烁着对一切的憎恶和怒气。捡起掉落在王座边上特制的燧发枪，脸上阴沉霾暗，怒不可遏地看着面前的侵略者，低吼道，“你们两个，过来。”
趁隙间，亚修一脚斜踢落下，菲丽吃痛地捂着脖子，后退了几步怔住。
他们不可置信地注视着她的摸样，和梵尔一样的源血。
明斯皱着眉头，事情愈发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必须要先抑制住这个源血。
他指尖挥去蕾西所在之处，金色光芒构架的透明块体骤然出现，死死定住她拿枪的右手。他想着如果削去她的手，短时间内就算是源血，也不难对付。
在预感金色立方出现的瞬间，蕾西的左手本能快速地持刀，毫不犹豫地切开手腕，道口深长，溅出的血液将立方击碎了消除。
“都去死吧。”她沉地说道，俯身蹲下，将血淋淋的手贴附地面，恶狠狠的看着明斯。
猩红刺眼的血影从地面流窜出来，争先恐后地扭曲延伸，迅速扩张开来，在地面上升起，骤变成巨型漩涡体。空气变得灼热，张弛着的气流，将这里吞噬。
响彻云霄的爆裂声中，昔日辉煌的宫殿被夷为平地。除了她身边咫尺之地，王庭的后半被吞灭尽毁，地面下沉形成巨坑，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沙砾。
随着血影消失，蕾西的意识也开始模糊，透支的身体缓缓倒下。
亚修在这刻将她接住，他脸上的惊愕还未褪去，额头微冒着汗。
他抱起蕾西，沿着侍女官给的地图，找到了王座后方的地道入口。
他怨恨自己的无能，只能眼看着蕾西遭受这样的事情。他需要力量，他需要变得更强。就像梵尔说的那样，直到有能力去保护她。
一方面，听见巨响的革命军众人，朝冒着青烟的方向望去。
肩膀负伤的明斯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背着晕过去的菲丽，手里扛着一个女侍。
雷姆看见不醒人事的菲丽，慌张地叫喊她名字。
“她只是晕过去了。”明斯肩膀一阵疼痛，撕裂的衣服下是血影留下的伤痕，在滔绝的攻击下，他靠着金色的立方隔断周围才得已逃脱。放下手中的女侍，“她还有救，快点带去治疗。”
“查尔斯王已确认死亡！王权覆灭！此战告捷！”
明斯的话语落下，革命军们高声呐喊，欢呼着旧权的结束。这是胜利的一战，是自由的一战，渔型岛即将迎来新的时代。
明斯陷入了沉思，王女是源血这件事，被隐瞒的彻底。王权确实不再，可未能解决两个源血，这是麻烦的祸根，不能掉以轻心。
她的力量，简直是另一个层面上的怪物。
……
辛德拉之门
孩童肆无忌惮地笑着，连身体都在发颤，他激动不已，转头对阿尼亚说着，“它出现了！它终于出现了！圣晶，我最重要的东西！”
阿尼亚难得地笑容，说道，“我也替您开心。关于那个容器的事情……”
此刻心情愉快的孩童不顾及这些，摆了摆手，“我试过了，人造圣晶和梵尔已是一体，无法与我兼容。他的存在只能帮助维持这个空间，关于我的力量，还是需要真正觉醒的圣晶。”
“既然圣晶已经出现，不如让我前去收回。”
孩童摇头，“圣晶需要时间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终有一天，它会回来的。”
在高不见顶的书架前，梵尔翻阅书籍的手指停顿了下。
他知道，她的生命即将开始倒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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