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误闯

风清轩添了些柴，篝火烧的噼啪直响，风雪凝在火堆前来回游荡，始终都在思索如何才能从那人眼皮子底下离开。

        若离山深夜静悄悄的，连个虫叫都没有，抬头望天，月淡星稀，一阵风刮过，寒息扑面，风雪凝不由得抬袖抵挡，风带过一片浓雾，雾化了火光，再一看去，那篝火竟是直接灭了。

        漆黑瞬间笼头罩下，风雪凝眼见坐在篝火旁边的两个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刚想说话，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笑声，那笑有些刺耳，听得她头皮麻了半片，当下前倾旋身，顷刻之间已经远离了那声音。

        风雪凝掌中幻出了颗夜明珠，将珠身托起送入空中，幽光四射，代替了原本黯淡的月光，回首望去，就清晰的看见了来人。

        发出笑声的是一张惨白的脸，那张脸离自己远不过三尺，脸上泛着青光，脖子以下隐藏在夜色中，除了一条飘摇的黑影，什么都看不到。

        风雪凝又退了一步，饶是胆子再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东西吓了一跳，那人脸还在笑，笑的越发可怖，一口森森白牙露在外面，猩红的舌头在风雪凝愣神的时候伸出来舔了一下牙尖。

        “……”风雪凝看着面前的怪物，又见四周浓雾重重，心想必然是入了什么未知的结界中，翻出手掌，灌了法力，心想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先收拾了再说别的，刚要动作，却被抑住了手腕。

        一股淡淡地迷迭香气息自身后而来，陌生中带着些许熟悉，晃神之余，已经不由自主的回了头，因为急切，竟是一头撞在了身后那人宽阔的胸膛上，胸膛硬硕，磕的她‘嘶’了一声，仰起头，正巧对上了那人一双深邃的眸。

        风雪凝挣了两下，没挣开，刚想说话，就听那声音说道：“别用法术，这是梦。”易仟均垂眸看着人，及时的提醒了一句。

        风雪凝‘哦’了一声，暗想原来是个梦，然后她猛然想到，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会入了梦？然后表情更错愕了，既然是梦，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又会说这么奇怪的话？

        还不等她想明白，身后的风清轩已经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颗脑袋，脑袋上面还渗着血，他瞥了一眼风雪凝，没说话，然后将手里那颗头颅抛给了那条漂浮的影子，惨白的脸在看到那颗头的时候突然大叫了一声，然后就见他卷起身体包裹住那颗丢来的头，落荒而逃。

        至于为什么那么慌，因为那颗头跟他长得一个模样。

        风雪凝怔楞的看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来人适时的松了擒住的腕，她才从刚刚的错愕中回过神来。

        “怎么会进了梦境里的？”

        “传说若离山曾经发生过一件事，在很多年以前，有位家境贫寒的少年入夜上山砍柴，下山的时候因为太累而睡着了，砍柴的斧子从背筐里掉出来刚好砍掉了少年的头，少年的尸体倒下去的时候，头滚到了山脚下，少年不记得自己的头丢在了哪里，就在山中一直找，一直找，一直找到今天。”

        “嗯？”风雪凝原本仔细的听着，听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声音貌似不像面前这两位，话风也不对，带着点调笑，有点像糊弄小孩儿的意味，不过却莫名有点耳熟。

        然后就见一嬉皮笑脸目如朝阳的少年自浓雾中施施然而来，风清轩在见到他的时候，眸色闪了闪，易仟均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风雪凝颇觉好笑的看着他，“我道是谁，编个故事都编的绘声绘色，原来是你。”

        来人嘻嘻一笑，已经向着易仟均行了一礼，“拜见师尊。”

        易仟均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与风清轩一起去人间跟风雪凝走过一段路的石心彦。

        石心彦拜完了人，朝着这边看来，“你不是向来都待在人间的么？怎么会上了若离山？”不等风雪凝答话，又自说道：“这里可不比人间，因是北域的地界，很多邪祟也比人间的强，小姑娘家家的太危险了。”

        “我被人绑来的。”风雪凝心想，脑子有问题才愿意来你们北域，毕竟各界都在流传一句话，北域是穷极之地，没事少招惹。

        石心彦丝毫没觉得她这话有什么问题，无知的来了句，“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哪个不长眼的居然舍得绑你？”

        不长眼的转过头看着他，“北域容不下你了？”

        “啊？”石心彦愣了愣，然后看风清轩木着脸垂下眼睫，偏过了头，又见风雪凝绷不住的笑了起来，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哈……！！那个，其实还有一个传说。”

        三个人同时看向他。

        石心彦：“……”他双手抱头突然蹲下身去，“师尊，我见师弟这么久都没回来，就想出来寻寻，半路却发现若离山起了雾，心想定是那梦魔又醒了，梦魔每次醒来都是因为有姑娘进了山，弟子就想着来看看，万一能帮上忙什么的。”

        “师尊，您看好歹我是存了善意过来的，要不您饶了我？”

        易仟均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风雪凝可不想耗在这里，抓着机会说：“所以，梦魔醒来跟姑娘闯入有关系？”

        “嗯。”石心彦维系着抱头的姿势，抬眼说：“关于梦魔还有另外一个传说……，传说很久之前有一个少年，因为家境贫寒娶不起媳妇，所以只能没日没夜的上山砍柴，然后回去卖了柴娶媳妇，在少年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有一天攒够了钱，可还没等娶上媳妇，就被一伙强盗抢走了银钱害了性命，强盗将少年抛尸荒野，就在这座山上，少年心有遗憾，立地成魔，迷离在这片山上，后来又不知过了多久，山上传出一件怪事，凡是有入山的姑娘，都会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之后遍寻无果，传闻是被这少年带走当了他的新娘。”

        “……为什么你这两个版本都是家境贫寒？”风雪凝问。

        石心彦无语的道：“姑娘，我觉得你现在更该关心的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梦魔的梦境中吧！”

        “这么多人不是都在，关心这个干嘛？”

        石心彦诧异的说道：“不是吧姑娘，难道你没看出来，我们的本质是不同的吗？梦魔拽入梦中的其实只有你一个，我们不过是撕开了那道梦境的裂隙跟随你过来的。”

        风雪凝没太懂，刚想再问，却见风清轩突然抬步向浓雾中走去，边走边说：“师尊，他又来了。”

        易仟均‘嗯’了一声，就见小白探出头来缠上了风雪凝的手腕，风雪凝瞪大了双眼，暗想我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打赌不作数？说不缠鞭子是假的？

        似乎是知道风雪凝再想什么，易仟均本抬起的脚步忽然顿了一顿，然后偏过头来了句，“赌约还在，梦里的不算。”

        “……”不算就可以随便绑人？风雪凝理解不了。不过很快，她就知道易仟均为什么要绑她了。

        那颗夜明珠随着几人的离开而微微移动着，他们始终在光芒的照耀下，光不刺眼，也绝对不暗，除了因浓重的迷雾而影响一些视觉，其他的倒是没什么。

        风清轩已经抓住了人，那人还是跟之前一样，黑色飘忽的影上面黏着一颗头，嘴咧的大，森白的牙整齐一排，看着风雪凝的时候，眼中多了些垂泻的意味。

        梦魔摇晃着虚浮的影，只有那颗头是个实体，而风清轩的手掌此时就抓在那颗头颅上面，像是他稍稍不听话就会被扭断脖子一样。

        但其实，他没有脖子。

        “放她离开。”易仟均看着那怪人，淡淡的开口。

        梦魔摇了摇头，正当风雪凝以为他会放出什么狠话的时候，那颗头竟然哭了起来，他哭的声音很大，撕心裂肺，震耳欲聋，哭了好久才停下来，他说：“我只是想好好娶个媳妇，让我完成这个心愿，我就走。”

        “这个人恐怕不行。”易仟均说道。

        “怎么不行？”梦魔皱眉道：“难道她嫁人了？”

        易仟均看了风雪凝一眼，答了个“嗯。”

        风雪凝又一次震惊了，本姑娘连个情劫都没经历过，你说我嫁了人？嫁了谁？你吗？

        梦魔又道：“她嫁了谁？你？”

        风雪凝不说话了，心里活动毕竟是心里活动，真的被问出来又是另外一种刺激，面对着北澜尊此时冷冰冰的脸，她替那位梦魔先生捏了一把汗。

        谁曾想，北澜尊竟然没否认，但他也没打算承认，随便抬手指向了风清轩，“嫁了他，否则，他怎么会这么愤怒，一而再再而三的杀你好几次。”

        风清轩嘴唇动了动，看向自家师尊的表情有点无耐。

        梦魔不敢回头，想到那颗血淋淋的头就心有余悸，可还是不想就此罢手，“入了我的山，就是我的人，嫁了人也是我的。”

        然后，就见风清轩再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扭断了梦魔的头。

        梦魔大叫一声，想跑却没跑成，因为头还在风清轩的手里拎着，石心彦撇撇嘴，从怀中掏出块帕子递了过去，“师弟，消气，擦擦手，别太暴力。”

        风清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颗头在风清轩的手中乱动，鲜血滴答落地，旁边的黑影扭动着身躯，“我的，就是我的，都是我的……。”黑影疯狂的向着风雪凝扑过来，拉锯间，手上的小白借了力，没叫她被梦魔拉走。

        她看着手上的鞭子，又抬头看了易仟均一眼，若不是刚刚被捆了起来，现在只怕已经被梦魔带走了吧！

        风雪凝看着无动于衷的三个人，突然就明白了一点事情，对付梦魔，不能使用法力，所以风清轩选择简单粗暴的方法，而她想施展法力的时候，被易仟均拉住，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如果真的用了法力对付梦魔，到底是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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