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控制不住
相对于我的惊诧，冯瞎子表现的则很平静。
他甚至还把牙齿冲洗干净，用一块白布慢慢擦拭。
等血止住了，我也好奇凑过去看，不过想到这是从自己嘴里□□的，还是感到难以接受。
“我以前听姥姥说，如果牙齿掉的话，上牙就要冲进下水道，下牙则要丢到屋顶上……咱们要不要也把它找个地方丢了？”我问。
“那个不行，这颗牙留着有用。”冯瞎子说。
“这能有什么用？”我不解道。
冯瞎子拉住我的手，在牙齿上比了比，微微点头。
“我要把它制成一把匕首，给你防身用。”他说。
“做成一把小刀吗？可是谁又会伤害我们呢？”我问。
冯瞎子没有回答，而是从车板缝隙里取出一块油石，认真地打磨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却很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微微鼓了起来。
磨了大概有几分钟，他拭了拭表面，皱起眉毛。
“这质地……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硬，七宝啊七宝……”他叹息。
“哎！”我答应。
“从明天起，你每天都要看那本书，而且尽量要全部记住。”冯瞎子说。
我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来。
“我现在牙不疼了，是不是就可以不吃肉了？”
“你想吃什么？”他笑着问。
“包子、油条、烧饼、汤圆、豌豆糕、八宝粥！什么都好！”我激动道。
“肉不好吃么？”他摸着胡须问。
“好吃……但是我有点吃腻了。”我不好意思地说。
这些食物食物，冯瞎子每样都买了一点点。
我坐在车辕上，一边吃一边欣赏着烟花，感觉快乐极了！
不过没多久，我便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冯姥爷……有妈妈的消息吗？”我问。
“没有。”他回答说。
沉默了会儿，我冲他笑笑。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我说。
桑榆真的很美，食物也很好吃，除此之外，这里的春天也似乎来得特别早。
次日一大早，冯瞎子带着我爬上古旧的老城楼，从这里眺望出去，可以俯瞰整座小城。
地平线上，旭日初升，燃起绚丽的万丈霞光……
小城开始苏醒，做生意的纷纷出摊开张，赶早集的人也热热闹闹地挤在大街上。
空气中散布着食物的味道，每个角落都弥漫着朴实而真实的烟火气。
“七宝，你喜不喜欢这里？”冯瞎子突然问。
“咦？”我困惑。
“喜欢的话，我们可以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冯瞎子说。
我本来想要点头，可思索了片刻后，却是摇了摇头。
“我喜欢这里，但我也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这个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不一样的美好。
“有时候，我觉得你和牡丹完全不像，有时候，又觉得你们两个几乎一模一样。”冯瞎子笑道。
农历正月十六，忌安葬、祈福，宜入宅、出行。
我们离开了桑榆，继续向东走。
出了郊区，这里便荒凉起来，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到一个村庄。
而天色已经渐渐转暗，骡子也累得只想休息。
对我们俩来说，露宿野外已经是家常便饭，简单吃过干粮后，我们便准备休息。
冯瞎子还在磨那颗牙齿，我觉得这是个艰巨的任务。
因为他已经磨了几天，然而那颗牙上只有浅浅的几道划痕。
“冯姥爷，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我揉着眼睛说。
冯瞎子叹了口气，把牙齿放到铺盖下边，慢慢歪到了另一边。
马车里空间不大，勉强能睡下两个人，冯瞎子总是倦着身体，尽可能地给我腾出更多位置。
他早上爬了很多台阶，想必累得不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也准备睡，却听见外面传来沙沙的声响。
不是风，而是脚步声……幽人么？我睁大了眼睛。
“冯爷爷……冯爷爷……”我轻轻唤他。
冯瞎子一动也不动，急得我汗都出来了。
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不敢再弄出声响，因为不确定对方的身份和用意，只好闭上眼睛假寐。
脚步声进了，车身轻轻一颤，有人跳了上来。
灯芯调的很小，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光，我隐约看见一个奇怪的东西在慢慢靠近。
不是幽人……我悄悄松了口气。
它好像在翻找着什么东西，不一会儿，便蹑手蹑脚地来到我跟前。
这是个小偷，它想要偷东西！我突然间醒悟过来。
这个怎么可以？前段时间吃肉已经花了很多钱，再让它洗劫一番，以后还要怎么生活？！
贫穷令我顷刻间有了底气，一个跃起便将来人稳稳压在身下。
它吓得要死，开始拼命扑腾，却被我牢牢给制住。
“姥爷！冯姥爷！醒醒，快醒醒！”我大声喊。
冯瞎子躺在那儿，依旧没有反应。
他向来警惕，无论睡多晚都能一唤就醒，今天这种情况从没未有过……这令我有种糟糕的预感。
“放开我，求求你了！”一个稚嫩的声音求饶说。
我低头仔细看，发现这居然是口明晃晃的金棺材！
它形状长长的，身上有雕花，头顶上还带着盖，除此之外下面还长着四条象腿，全都短短胖胖的，惨兮兮地僵在那儿。
“你是什么东西？”我震惊道。
“我，我是好人！”它带着颤音喊。
“胡说，你明明就不是人！”我纠正说。
“对对对，我不是人，我是妖，我是个好妖怪！我叫冥棺兽，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只是一口小棺材！”它急忙道。
冥棺兽？我好像在书上看到过，不过具体解释记不得了。
它看起来憨憨呆呆的，的确不像是凶猛妖兽。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它平白无故出现在我们车上，谁知道打的什么坏主意！
“你为什么会在我车上？”我问。
“我，其实就住在附近，总是喜欢在夜晚出来溜达……刚刚闻见了很香的骨头味儿，就忍不住过来看看！我真的继续看看闻闻，并没有打坏主意！”它信誓旦旦地保证。
“我们这两天都没有吃肉，哪来的骨头？”我问。
“喏喏，就在那儿！”它举起一条腿示意。
我掀开铺盖一看，放下了自己的那颗怪牙。
“就是它！就是它！”冥棺兽再度兴奋。
看它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我才拿起牙齿慢慢移开身体。
它也没有着急跑，弹蹬了几下腿跳起来。
“这根骨头，你可以送给我吗？”它问。
“不行……它还有用。”我拒绝了。
“这样啊，那你能给我闻闻吗？”它像小狗一样蹲下来，只是少了左右摇摆的尾巴。
“哦，好。”我拿给它嗅了嗅。
“啊，真是奇妙又芬芳的味道！”小妖兽看起来很陶醉。
“是么……我怎么闻不出来？”我困惑道。
“我们冥棺兽，可是骨科方面的专家，你们人类的嗅觉，是无法与我们相媲美的！”它自信满满道。
“是这样吗？你是不是对我爷爷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一直不醒？”我问。
“那个啊，他应该是中毒了，因为我们冥棺兽自带有毒的尸瘴气，一旦接近人类就会不自觉地散发出来。可是奇怪，你为什么没有事？”它反问。
“中毒？会很严重吗？要怎么救他？”我顿时紧张。
“只是微量的毒气而已，会让他们一直昏睡，对身体没有太大影响。不过想要苏醒的话，就得喝我亲手调制的解毒茶，我可以回去拿！”它爽快道。
“不行！你要是跑了怎么办？”我犹豫道。
“那，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它说。
“在哪儿？”我问。
“南边那几座坟地……看到了吗？我就住在那儿！”冥棺兽说。
借着月光望出去，我隐约看到了那片矮坟。
“好，我跟你一起去！”我咬牙说。
“那我们走吧！”它蹦跳着带路。
我握着那颗怪牙，心中默默祈祷对方不要欺骗我。
下马车的时候，我还有些担心冯瞎子的安危。
冥棺兽看出来了，拍着胸口同我打保票。
“放心吧，这里算是我的地盘，绝对安全！”它说。
我横下心，跟着它慢慢走进那一片坟地。
“这是你的家吗？”我问。
“冥棺兽没有固定的住处，我们四海为家，哪里有坟地，就在哪里休息！这是上个月才从城里搬出来的，你们人类一直在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吵死了，根本没办法休息！”它抱怨道。
“因为过年……大家都想热闹一点。”我解释说。
进入坟地后，它在其中一座坟前停下，口中念念有词，一个拱形的大门逐渐浮现出来。
“走吧走吧，我已经很久没有招待过客人啦！”冥棺兽兴奋的说。
气氛除了略显诡异外，倒也没有什么恐怖的。
我走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像个无底洞，弯弯曲曲地，墙壁上到处都燃着火把，几乎没走两步就能看到一口竖立的棺材。
“这些都是我的藏品，从全世界收集过来的，你想不想看看？”它热情地问。
“里面是什么？”我问。
“各式各样的尸体，他们都保持的很好！看看这个，他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身材比例好极了！这具全身缠满布条的尸体，是我千里迢迢搬运回来的，那地方叫什么来着？埃及！那些人管这叫木乃伊，虽然我不太能欣赏，但是毕竟很稀少，对不对？要看看这个大家伙吗？”冥棺兽在一具超级大的棺材前停下脚步。
我昂起头打量棺材的高度，内心万分震惊。
“这是个巨人吗？”我问。
“不不不，这里面装的不是人类，而是恐龙，一种已经灭绝的生物，悄悄告诉你，是我从博物馆里偷来的……虽然偷东西不太对，但我实在太喜欢它了！据说是世界上最大的生物，看看它这健壮的骨骼，完美的线条，还有这神秘诱人的气味儿……”说到这儿，冥棺兽忍不住吻了吻恐龙的脚趾骨，下一秒又拿出小手帕擦了擦。
“真是不好意思，我有时候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就像今晚悄悄爬到你们车上一样……”它语带羞赧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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