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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而另一边,林雾快马加鞭赶到了郑州,还没来得及落塌,径直赶到知府府邸,门前的小厮守在府外的石狮子旁,他们刚来没几年,不识得林雾的模样。

        “这位公子,你可有拜帖?”小厮度量着林雾的模样,生得俊俏极了,可他们知府吩咐过,若是有世家打扮或者身着官服的人前来,定要细细问清楚。

        林雾紧蹙眉头,他来得甚急,想着先来叔父府上,用不着拜帖,也就没拿过来。

        可是如今事态紧急,他沉吟了片刻,管管解释道:“你们的知府是本官叔父,本官正是安国公世子林雾。”

        那小厮担忧放错了人,知府会责怪自己,于是不依不饶道:“公子并非小人不给您这颜面,实在是没有拜帖不能进,既然您说是知府的侄子,可有何凭证?”

        林雾如今上哪去找凭证,他手中空无一物,想到叔父可能惹到的大事,他忍不住慌乱起来。

        平日里温和的他到底也有几分世家风度,他有理有据地说道:“本官并非窃盗之徒,更不会捏造此等空穴来风之事,实在是情况紧急,劳烦小哥通传一声。”

        说罢他从袖袋里掏出几片金叶子,假装无意地塞到小厮手中。那小厮眼神都放了光,看到金叶子胆子也壮大了几分,不就是可能会被知府责罚,他今日就担了这罪。

        再说眼前这公子剑眉心目,长得也是赏心悦目,穿度更是不凡,说不准真是安国公世子,他摊手请道:“驸马爷,请随我来。”

        这话一出,林雾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几分,小厮纳闷极了,方才不相信他也没见他脸色如此苍白,到底是哪句话不对呢。

        小厮请林雾来到花厅,路上他仍旧抱着怀疑,可直到抄手游廊上知府面带笑容的唤了声:“世侄,你如何来了。”

        他有些诧异,林雾不是刚做了驸马爷,和公主正值新婚,怎会来此地。

        林雾见到了叔父,焦灼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他即便慌乱也行完了该有的礼节,他紧蹙眉头,拉叔父入屋廊下,瞧这四周无人,问道:“叔父,此次的灾荒是否与您有关。”

        林知府是个老滑头,混迹官场十余年,岂会这么容易就将底盘拖出,他插科打混道:“世侄这是说什么话,你还不相信叔父吗,咱们林家的人怎么会做这种败坏家风的事。”

        林雾仍然抱有困惑,但他从叔父眼中并未看出任何撒谎的痕迹,难不成是顾衡为不让自己搜捕到昀儿,就编了瞎话来骗他。

        他不死心的继续问道:“叔父,此次来郑州,朝廷并非只派了侄儿一个官员,还派了那活阎王司礼监太监顾衡,您可千万不要隐瞒侄儿,若是他来了才发觉,神仙也没法子。”

        林知府心中如一团乱麻,他此刻也慌乱了起来,可面色却不显,仍旧招呼着林雾道:“世侄远道而来,不如去花厅品会儿江南来的新茶吧。”

        林雾如今哪有心思品茶,他脸色也板了几分道:“叔父,安国公全府是悬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您出了事,也会波及到侄儿。如果您是担心侄儿出卖您,这个请放心。”

        林知府犹豫了半晌,终于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林雾,他看着侄儿,总感觉眼前的人有些变化。

        林雾听完了回话,心中更是诧异了许多。

        顾衡如何知道叔父的事,难不成他的爪牙已经伸到了千里外的郑州,抑或他早有预知。

        他眼神呆滞了几分,久久没回过神来。

        林知府见他出神,唤了几声还没回应,不禁打笑道:“世侄正是新婚燕尔,眼下是想念公主了吧。”

        林知府的打笑丝毫没有让他开怀,反而是听到这句“驸马爷”,他的神色又晦暗了几分。

        他们趁着夜色还未尽黑,总算到了驿站,这里的官员早得了旨意,知道有钦差大臣要来,皆列队迎接。

        阵仗很大,气势十足,街道两旁还有许多百姓,他们的衣衫干干净净,脸上也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丝毫不像身处灾区。

        林知府前脚刚送走林雾,接着又来到驿站,早得了消息的缘故,他脸上全是妥贴的笑容,毕竟早有准备。

        “原来是顾大人,下官等候许久。”林知府秉持着林府的优良传统,男子皆剑眉星目,俊俏非凡,如今老了,风姿仍旧不减当年。

        顾衡也扯出个官场里一贯的笑容,他拱了拱手道:“多谢知府。”

        他们紧接着寒暄,从天南侃到地北,就是不说郑州灾情之事,似乎是都有意隐瞒。

        瞥着顾衡如鱼得水的模样,她神情有些恍惚,这同以往的他并不相似,和从前那个众人欺辱的小宦官更是没有半点相干之处。

        她不想被人发现,于是戴着毡帽。

        林知府似乎是刚注意到了她,也或者以为她并不重要,不经意地提了一句:“顾大人,这是……”

        林知府用手指着自己,他的眼神怀着深深的打量,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穿梭。

        顾衡怎会将她的真实身份告知,跟着也随意的提了一句:“不打眼的妾室罢了。”

        不打眼……妾室……

        李昀的心如五雷轰顶,她阖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连泪珠也被顿住了。

        是啊,她如今是什么人,没名没份的外室,司礼监太监的禁-脔。

        “下官就不多送,先告辞一步。”林知府闲聊许久后,带着笑容离开了。

        可李昀却怎么也笑不出,即便是唇角抿出了一丝,那也是苦笑。

        顾衡气早消了大半,在马车上看到她的泪眼后,心也不自觉软了几分,也愿意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她。

        “深夜凉,咱们用完晚膳就早些歇息。”他亲昵地牵过她的手,完全不顾众人在场。

        李昀没有注意听他说的话,只是浑身上下带着抗拒,她不自觉地松开他的手,脸上有些尴尬,唇角有些泛白。

        顾衡原本熄了的火又再次重演,可他完全不知李昀的想法,只是自顾自的觉得她是在嫌弃自己,想要远离他。

        “昀儿是想让这些人都看见咱们是如何相处的吗?”顾衡捏紧了她的耳尖,温热的气息喷薄而出,她有着些许不自在。

        以往十八年她只学过如何做南朝的公主,世家的夫人,从未学过如何做一名外室。

        她不知道,也不想学,更觉得羞愧。

        周围人皆凝神屏气,也从未往他们这投递过一个眼神,顾衡将她拦腰抱起,她戴着的帷帽摇摇欲坠,差点就要坠落在地。

        可她又不敢出声,害怕自己的声音被他人听见,日后会有人识出自己。

        于是她只好紧紧的搂着顾衡,隔着帘纱的小脸埋进他的胸膛。

        他们很快就进了驿站里间的屋子,顾衡吩咐丫鬟们备好了水,还撒上些许玫瑰花。

        李昀不敢抬头看她们的眼神,只觉着羞涩不已,脸上出了赧色。

        等到浴桶都齐备了,她望着飘着玫瑰花瓣的木桶,暗暗出神,整间屋子萦绕着淡淡芳香,这里的气氛属实是暧昧极了。

        李昀以为这是为自己准备的,她抬起眸,攥紧拳头,小声哀求道:“大人……不如你先出去,我有些不方便。”

        不知是哪一句逗笑了他,顾衡唇角抿起了笑容,虽是转瞬即逝,她却实实在在的捕捉到了,他清隽的脸上泛出的笑意让她颤了一瞬。

        顾衡目光阴郁,如今带了份柔和,声音是不自觉的调笑:“昀儿可能是弄错了,这浴桶是为我准备的,你让我走去哪?”

        李昀知道自己是误会了,她慌乱之下提着裙裾刚想冲出门外,就被顾衡伸出的手臂拦住,他浅笑道:“昀儿要去哪,你走了,谁来服侍我。”

        她知道顾衡是假太监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可能这世间也只有她知道。

        因此顾衡是绝不可能让其他人来服侍自己,李昀只好认命往前挪了几步,她的双手笨拙极了,毕竟以前都是旁人服侍她,而她从未有过如此卑微的时候。

        想到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日子,她脸上的泪珠忍不住慢慢滚落,滴落到了顾衡背上。

        顾衡很快便意识到李昀在落泪,看着她泪眼稀松,眼眶周围萦绕着朦胧雾气,紧紧咬着贝唇,这副倔强的模样。

        他感到心头一颤,那还有什么怒火。

        顾衡抬起眼眸,幽黑的眼珠子转动着思绪,他有意无意地说:“还是让我来服侍公主殿下。”说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拖入水中,扑通一声巨响,水花极大。

        可这时并未惊动门外守夜的丫鬟,今夜也无人来打搅他们,李昀这才意识到顾衡早就算好了,方才的服侍是假,如今的共浴才是真。

        李昀的衣衫浸透了,包裹出玲珑的曲线,她的身子在水光下若隐若现,三千青丝沾染水迹,显得愈发楚楚可怜。

        她身上裹着湿漉漉的衣衫,有些不舒适。

        顾衡似乎看出她眼中所求,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衣衫都不要了。”

        不知为何,他总想破坏这份柔弱感。

        就如同他总想让莲花沾染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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