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拖油瓶还是奖学金？这是个问题

告别了方思朔，江靖也不着急回家，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慢悠悠进了家门，正好晚上六点。

        气氛有些不同寻常，江靖一看，原来他爸妈今天都早早在家，倒是稀奇。

        江威笔直坐在沙发上，他眉目开阔，如刀锋斧砍一般，不怒自威，带着上位者的气质。

        华蓉则坐在沙发另一头，对着小镜子整理仪容。

        两人之间隔着一仗的距离。

        江靖只当没看见家里有人，径直走到厨房问吴阿姨晚饭吃什么。

        江威原本在打电话，听见他的声音，将头转过来，目光缓缓落到他脸上。

        他的视线在滑过江靖吊儿郎当的样子时，顿了顿，脸色立刻就变了。

        “谁教你的规矩，进门连父母也不问候”江威在外有头有脸，他说一别人不敢说二，很少有人敢违背他的指示，但这个从小不服管教的儿子着实让他头疼。

        “爸、妈”。江靖耸拉着脸，不情不愿地开口。

        “倒数第一？这就是你的期末考试成绩？”提到成绩，江威十分生气，看儿子哪哪都不顺眼，于是数落道，“站没站相，像什么样子！给我站好了。”

        江威曾经和a中吴校长吃过饭，特意请他多照看自己儿子。这次考试成绩刚出来，吴校长便致电请罪，语气十分抱歉，仿佛江靖成绩不好都是他的错。

        “哦——”江靖拖长了声音：“我成绩一直那样啊。”表情满不在乎。

        “混账！你什么态度。江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混账。”江威气的不行，“我看你晚饭也别吃了，简直浪费粮食，给我跪着好好反省。”

        江靖还未说话，先前一直沉默的华蓉却先开口了：“好啦好啦，好不容易有时间一家三口吃顿饭，这是干嘛呢。”

        全家人聚在一起，这样的日子一年也没有几次，却每次都吵吵闹闹不愉快，华蓉十分厌烦且头疼。

        “你还说，江靖的成绩你关心过吗？成天就知道赚钱赚钱。”对于妻子的忙碌，江威其实是不满的。

        “好好，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对，等会儿我就给吴校长打电话，关心关心咱儿子。”华蓉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战争，“先吃饭，其他事等会再说，好不好？”

        高一下学期第一天，阔别一个寒假未见的同学，说着各自假期见闻，教室里乱作一团，闹哄哄的。

        江靖趴在桌子，十分萎靡不振。整个寒假他都在补习，整整一个月完全没休息，夸张一点说，他甚至记不起是怎么过年的，满脑子只有试卷和那些记不进脑袋的知识。

        “靖哥哥～”同班同学陈志龙拍他肩膀，“你昨晚做贼了吗？这么没精神。”

        陈志龙个子小小的，大概只到江靖肩膀这么高，皮肤极白，一双大眼睛清澈见底，看的出生活无忧无虑。

        因为他长相稍显女气，性格又怯生生的，免不了容易受人欺负，尤其是校外的混混，多次在放学路上拦住他，打劫金钱，甚至进行语言骚扰。

        某次江靖放学没回家，找了间偏僻的网吧打游戏，出了网吧已经是深夜，看到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拽了一个眼熟的男生往巷子深处走，动作颇为粗鲁，说着不堪入目的话，男生一直在小声呜咽。

        江靖认出那是他的同学，具体叫什么名字却不记得。

        于是江靖英雄救美…呃不…是英雄救美男。

        最后美男得救了，江靖却挂了彩，胳膊骨折缠了三个月绷带，顺便被江威揍了一顿。

        后来他才知道他救的这位美男叫陈志龙。

        从此陈志龙便缠上他，江靖吃饭他送饮料，江靖打篮球他喝彩，方思朔打趣江靖何时多了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

        这些倒也不算什么。

        最令江靖受不了的是，陈志龙总是细声细语地叫他靖哥哥，配上他软软糯糯的嗓音，直教江靖起鸡皮疙瘩。

        江靖说过好多次，他却依旧这么叫，也只好随他去了。

        “别提了，考了全校倒数第一，家里老头子火气大的很，非让我上补习班，还下了死命令必须提高成绩。”江靖苦笑。

        “听说这学期老班要在班里搞学习互助小组，成绩好的和成绩差的同桌，一起学习，共同进步。”陈志龙眼镜亮晶晶的，“靖哥哥～我来帮你学习吧，我们去跟老班说咱俩一个组。”

        成立学习互助小组这事还得归功于江靖他妈，华蓉百忙之中还不忘答应老公的事，于是给吴校长打了电话，请他务必想办法提高江靖的成绩，也显的她这个妈妈做的相当称职。

        除了关心自家儿子，华蓉同样关心祖国其他的花朵，听说学校教室的空调比较老旧，财大气粗的华总表示立刻全部换新，不能委屈了未来的栋梁们。

        吴校长当然感恩戴德，拍着胸脯立下军令状，一定会帮助江靖进步。

        挂了电话，吴校长左思右想，叫来江靖所在8班的班主任李英才商量。

        两人一合计，学习互助小组的计划新鲜出炉。

        可是安排谁来帮江公子学习好呢？

        那自然非成绩稳居全校第一的天才莫属。

        于是，下午重新调整座位后，在陈志龙委屈的眼神注视下，江靖坐到了他的新位置。

        “你好”江靖先向他的新同桌打招呼。

        许久，林致涵才缓缓转过头，他清冷的眼眸在江靖脸上缓慢扫过，然后，一句话没说，便继续埋头学习。

        林致涵原本就是防备心很强的人，他的时间已经被繁重的课业和数份兼职占满了，甚至吃饭睡觉的时间也要靠挤，现在班主任居然让他帮助江靖学习。

        开什么玩笑，如果是有基础的人也许还容易一些，可这是全校倒数第一的江靖。

        尽管林致涵从不关心别人，但每科都能考个位数的人实在令他无法忽视。

        林致涵理所当然的拒绝了。

        可是李英才竟然提到了奖学金。

        林致涵懂了。

        这是非逼着他答应不可。

        他十分不甘心，可是却毫无办法。

        没有奖学金，他就会失学。

        而不能上学，他就永远不能逃离那个家，不能逃离那个整日醉醺醺的男人。

        江靖还是奖学金？

        他从来没有选择。

        此时江靖还不知道那些他觉得微不足道的奖学金对林致涵来说多么重要。

        多年之后，在那些艰难到快要熬不下去，几欲放弃的日子里，他也依旧记得林致涵说过的话，缺衣少食的人没有难过的资格。

        “靠！”江靖的生活向来顺风顺水，除了他爸妈，还没被谁如此冷落过。差生和优等生天生就是死对头，他主动打招呼实属不易，此时竟碰了钉子，越发看林致涵不顺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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