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严惩

知微眉心微蹙，一个眼神过去，婆子心领神会，正要捂住五姑娘的叫喊，不意却教二夫人识破。二夫人也不开口，只用眼神似笑非笑的盯着那婆子，婆子只得讪讪的不敢轻举妄动。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啊？”昊大奶奶略有些尖锐的嗓音响在院门口，她一边动作夸张的往里走，一边故作惊讶的开口询问道。
在她身后，是各个院子的姑娘姨娘们，浩浩荡荡跟了一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赶庙会看热闹去呢。
知微心里暗恨，可也知此时已经无力回天，二夫人下手太快，布局精妙，她自个儿没能先察觉，失了先机，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哟，这大半夜的，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啊，大老远便听见五姑娘这叫声，可真怕人呢。”昊大奶奶皱着眉，甚是不解的模样，然眼底雀跃的光芒却实在太亮了些。
七姑娘与九姑娘则是担忧的看着知微，九姑娘径直朝知微的方向走来，悄声道：“嫂嫂，五姐姐这是？”
知微脸色难看，强作无事的冲她摇了摇头。
长房人丁本就凋零，贺氏与四姑娘离开，长房如今也只剩知微能话事，故而安佳怡亦是亦步亦趋的走过来，默默地站在知微身旁。
七姑娘见九姑娘毫不犹豫的走向知微，本也要跟着过去，却被昊大奶奶一个眼刀定在原地。七姑娘胆子本就小，三房又以昊大奶奶马首是瞻，七姑娘对昊大奶奶的服从似是本能。
眼见着七姑娘被自己震慑住，昊大奶奶勾了唇正要笑，却见原本还瑟缩的七姑娘竟是豁出去一般，小脸涨得通红。
知微敢肯定，那小姑娘的双腿定在发抖，然而她仍是一步一步，在昊大奶奶气急败坏的瞪视下走到了自己身边来。
知微心里一松，在这偌大的府邸中，她到底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知微朝七姑娘笑笑，袖下的手紧紧握了下七姑娘满是冷汗的手，小姑娘仿佛受惊一般抬头看来，见知微对自己微笑，怔了怔，才郝然的垂下眼，唇角露出一抹羞涩却释然的笑意。被知微握着的手轻轻地回握了一下，仿佛要借由这一下给知微加油鼓励一般。
二夫人唇角一抹讥讽的笑意，视线淡淡扫过知微几人，道：“这大半夜的，五丫头倒惊动了这么多人。也罢，今儿便当着大家的面，好好说道说道五丫头犯下的事。来人，传个侍卫进来问话。”
既然是二夫人传令，很快便来了个侍卫，站在离女眷们十步开外之处，拱手行礼后静等吩咐。
知微瞧了眼百灵，百灵几不可见的冲她摇了摇头。
这人不是陆虎。
“我问你，你们在哪里找到五姑娘的？”二夫人开口便直奔主题。
那侍卫洪声道：“回夫人话，奴才等是在京郊东边截住五姑娘的，五姑娘追着老夫人与四姑娘的马车，正欲对老夫人与四姑娘不利。奴才等见势不妙，便忙将五姑娘带了回来。”
知微用力闭了闭眼，深深吸一口气。
他自称奴才而不是属下，这是二夫人的人。
“什么？”昊大奶奶掩口惊呼，一副惊骇失色的模样：“天啊，这这……五姑娘疯魔了不成？老夫人虽是管教无方，到底还是咱们侯府的老夫人呢，五姑娘竟为了银姨娘要杀了老夫人与四姑娘吗？这要是传到旁人耳里——咱们府里姑娘一个胜一个心狠手辣，这置侯府的脸面与何处？更别提底下姑娘们的婚事了，还有哪家敢上门求娶咱们侯府的姑娘呢？造孽啊这是！”
她假模假样的惊呼一阵，拿眼看向知微，“弟妹啊，这五姑娘放在你处，怎地规矩没学会，这行事起来，竟比从前还叫人胆战心惊了呢？你说这事儿，可要怎么处置才好。”
知微神色不动，袖里的手狠狠掐着指尖，扬眉平静的看向昊大奶奶，告罪道：“昊大嫂嫂责怪的是，是我没有看好五姑娘，差点让她闯出弥天大祸来。至于如何处置，有二婶婶在，二婶婶向来公正，想来应是能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昊大奶奶一噎，笑着一甩帕子：“哎呀，弟妹这是什么话，怎是给我交代啊，你瞧瞧这事，可是关系着侯府呢，这要交代也是对侯府众人交代才是。”
知微说完那话却是不再回应，只顾低了头与九姑娘小声说话，摆明不将昊大奶奶放在眼里的姿态，让昊大奶奶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僵，眼里浮上忿恨之色来。
二夫人神色严肃，瞥一眼遥遥站着的侍卫：“你且说说当时是何种状况。”
那侍卫忙道：“奴才等人追到五姑娘时，她正与老夫人身边的甘嬷嬷扭打成一团，老夫人极为恼怒，四姑娘似受惊不小。”
“可有旁人瞧见？”
“因已是郊外，倒并未有旁人看见。”
二夫人问完话，挥一挥手，那侍卫便低头出去了。
她望一望知微，“虽不知侍卫是如何得知五姑娘竟是径直去追了老夫人和四姑娘，但我想，这或许并不重要。渊哥儿媳妇，你说是吗？”
知微牙根骤紧。
侍卫长陆虎是奉了她的命去追四姑娘，二夫人自是知情，如今当众说出这话，一来是给她难堪，二来也是在警告她。
她先前撒谎说五姑娘出门散心，却派人直追而去，显然早已经知道五姑娘的动向。若知微此时犹不服软，二夫人定然便会将此事揭在众人面前。
那么旁人便要猜测了，她为何会知道五姑娘去找贺氏与四姑娘了？是不是她一手安排布置的？五姑娘暂住在她的落樱园里，如此做是受她指使还是威逼？如此居心叵测，只怕立时就要被口水淹死去！
知微知道，今日这辱她是要受下了。
这些日子好不容易立下的威信，怕在今日便要付诸一旦。
想到此，她反而迅速平静了下来，愧疚道：“二婶婶，这都是我的错，五姑娘住在我这里，她的任何行为，我都该为其负责。本是非常时期，却一时懈怠没将人看牢，发生这样的事我难辞其咎，请二婶婶责罚。”
二夫人唇角笑意意味深长，“渊哥儿媳妇，你自入府后，乖巧勤勉，我都是瞧在眼里的。今儿五丫头之事本也不怪你，幸好并未惊动旁人，所以这责罚，便算了吧。”
她那开恩般的语气落在知微耳里，虽心里不停翻涌着怒气，却也只得强行忍耐按下。
二夫人顿一顿，又道：“不过五丫头，今日却是要好好惩戒才行！”
她说着，目光威压的扫过院中众人，最后落在一身狼狈神思恍惚的五姑娘身上：“素日老夫人纵容，致她落得个跋扈嚣张的性子，本也想瞧在银姨娘过世的份上留她一些体面，她却这般不晓事，若再姑息放纵，日后还不知会出怎样的乱子。渊哥儿媳妇，你说是也不是？”
知微微蹙眉，一脸惭愧不安：“二婶婶言之有理，只是银姨娘下葬在即，这惩罚是不是等银姨娘下葬后再……”
“不过一个贱妾，给她一副薄棺便是天大的恩赐了，难不成还得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敬着她不成？”昊大奶奶一甩帕子，不屑的开口说道。
知微正色道：“虽银姨娘身份低微，但死者为大。许昊大嫂嫂也不信鬼神，不过这世上，谁说的准呢，是以，有些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你说是不是？”
昊大奶奶嗤笑：“就算这世上有鬼神又如何，凭她一个贱妾，我难不成还会怕了她去？弟妹啊，你这话里话外的护着五姑娘，人家领你情吗？”
知微淡淡道：“不过求问心无愧罢，并不指望谁能领我情意。”
自五姑娘回来后，知微并未将注意力落在她身上，仿佛并不亲厚，落在众人眼里，恐怕也是她因为五姑娘住在落樱园里，出了这种事她这个临时监护人怕连累自身，才不得不出言维护般。
“好了，眼下显摆你们的嘴皮子功夫做什么！”二夫人瞥一眼昊大奶奶与知微，淡淡道：“既然你们都对严惩五姑娘这事没有异议，那么你们倒是说说，究竟要如何惩罚才能令五姑娘记住教训，日后再不会胡乱行事！”
昊大奶奶瞧着知微，嘴唇一动，知微却已经抢在了她前面，道：“似乎大嫂嫂已经有了主意，不若便听听她的意思吧。”
二夫人似诧异的瞧了知微一眼，才道：“既如此，昊哥儿媳妇，你便说说吧。”
昊大奶奶原以为知微抢了她的话头是要求情，不想却是要自己拿主意，一时有些发愣。
回过神来，似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以前五姑娘一犯错，老夫人总是禁足了事，如今禁足对于她而言只怕已是家常便饭不足为惧。我以为，人一旦身上痛了，才会谨记不能犯错。”
“说得有理！”二夫人接口道，漫不经心瞥一眼似乎闹累了正垂首瘫坐在地上的五姑娘，“往下说。”
昊大奶奶眉飞色舞道：“便杖责二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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