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槿南城

城南的郊外人迹罕至，植被茂盛，惨淡的月光照亮了每个人的罪恶。

        “老菜头，那瞎子我们给他”一青年边说边比划着抹了抹脖子。

        “算了吧，积点阴德，富贵在天，人各有命，咱们不去横加干涉。”说这话的是一老叟，老菜头早年在刀口舔血，日子过久了也开始惜命了，便想寻份好差事，给少城主当护院，不成想这梦博然竟然如此狠毒荒唐，城主也不加以约束，这迟早都会大祸临头的。

        老菜头暗暗下定决心等过段时日，就去向城主请辞告老还乡。

        原本是要把尸体丢在悬崖峭壁下的，因着阿志没断气，老菜头便给了那青年二十文钱，让他回去不要声张，连同斯洛一起被扔在了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内。

        森林深处一双双绿油油会发光的眼睛，那是邪恶贪婪的狼群，危机四伏，阿志努力摸索着斯洛的方向，“阿洛、阿洛”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烦的呼喊着，阿洛若是真的死了，他这个瞎子在丛林中恐怕也生存不下去，所以他只能不厌其烦的呼喊着，蝼蚁尚且苟且偷生，阿志虽然瞎了但是他也想活着，想起自己的遭遇不自觉的就带了些哭腔。

        阿洛是被阿志的哭声惊醒的，原本他也以为他会被打死的，没想到太过沉浸在自我的恨意里，刺激了身体的防御机制，休克了。

        黑暗中阿志还在哭泣，眼眶已经干枯，但是还是能判断出他在哭泣。

        “这是在哪里？”一道声音响起来，阿志呆了呆，随即狂喜起来，他没想到阿洛真的没死，虽然自己也怨恨过他，但是他现在这幅模样也离不开斯洛的照顾，否则他必死无疑。

        阿志忙答道:“这是城南郊外，我们被当成尸体丢了出来。”

        斯洛沉声说道:“我听见附近有野狼在嚎叫，得找点东西把门封了。”

        斯洛拖着疼痛的身体，趁着月光四处打量着周围环境，环顾了一周，没发现什么可用的东西，除了一张烂床，斯洛费劲力气把床板堵在了门口，用粗壮的木棍在后面支撑着，“这下应该好多了，狼群不至于进来。”好在屋内还剩下一堆木材，生完火后暖和了许多，二人也松了一口气。

        阿志看不见对面斯洛的面容，不知他是否会介意他之前的一番责怪，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斯洛会不会丢下他？他也不知开口说些什么，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斯洛打断了他的思绪，“阿志，对不起！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我间接造成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阿志怔怔的问道:“瞎了的眼睛，还能治好吗？”

        斯洛沉默了良久，“我听说猊虚之地的修真界有人习的法术，可以白骨生肉，死人复生，想必你一双眼睛应该不难。”

        阿志愣声颤抖道:“此话当真？”

        “当真！我是在城主府偶然发现的，想必你也知道，梦博然”似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斯洛头痛欲裂，但他还是强忍着压下呕吐的欲望继续说道:“前面几日为讨我高兴与他治病，便让我随意翻阅书籍，里面的古籍里详细的记录着。”

        阿志虽然不大相信，但是他好歹也算有个希望了，不然他也不知道他这么卑微苟且的活着，能撑多久。

        翌日凌晨

        阿志在噩梦中惊醒，他梦见梦博然把他扒光了衣服抽打，还命令柳儿往他身上泼辣椒水，他不住的求饶，梦博然好似突然没了兴趣一般，伸出二指狠狠地戳向他的眼睛，他只感觉眼眶里流出热热的东西，接踵而来便是钻心的疼痛。

        眼前一片漆黑，阿志惊慌的呼喊道:“阿洛~阿洛~”无人应答

        阿志踉踉跄跄的摸索着往屋外走去，阿洛丢下他了吧！一定是丢下他了吧！他就是个累赘他知道，可是他现在好害怕啊！现在的他们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而已。

        斯洛休整了一晚，踩着晨曦，去森林里打了一只兔子收拾干净，用捡来的一个烂瓦罐接了一些溪水，便听见阿志在呼唤他。

        “我出去找了些食物，你不必惊慌，我不会丢下你不管不顾，除非我死了。”

        阿志没有出声

        斯洛架好柴火，把兔子烤好，分了阿志一半，瓦罐的水早已烧开，就着热气腾腾的热水吃完烤兔，总算觉得这还是人间。

        “事不宜迟我们，我们早些出发。”斯洛不想在节外生枝，现在的他没有力量，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加倍奉还。

        路途遥远，两人一路乞讨，被狗咬，被人追打，两人就这么跌跌撞撞互相鼓励着，搀扶着，摇摇晃晃度过艰难的岁月。

        江南富庶，鱼米之乡。

        临近江南地带的一个小溪里，两个半大的孩子用帕子擦拭着身体，阿志稳稳的坐在石头上，任由斯洛帮他整理着身体，一年多的时间阿志也慢慢的接受了现在的自己，他很感激阿洛一路上对他的照顾，他也真心希望阿志能快乐，以前的阿洛虽然也自私冷血但是也会感恩，现在的斯洛不能说不好，只是除了体温便感觉不到他活着的证据，他的世界似乎只有黑暗。

        二人待衣物晾干，打包背上身便朝着城中走去，江南有四个城池阿洛他们所在之地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城池，但也比芜笱城稍大一些。

        ——槿南城

        槿南城城如其名，一年四季如春，繁花似锦，秀丽河川。

        梦是一阵风，风是一场梦。

        二人从日出走到日落，也未找到歇脚处，此地多是原住民，富的有门庭宅院，穷的也有房屋田土，乞丐也有专门的贫民窟每月十文。

        看着精神状态不好的阿志，斯洛咬咬牙，敲响了一户人家，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大娘求您行行好，我弟弟身体不好，让我们借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求求您~”

        那妇人瞅了二人一眼，嫌弃的退后一步，一个瘦瞎子，一个瘦猴子，那说话的瘦猴子满脸乌黑看不出本来面目，只是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我这今日来了客人，也没住处，你去别地吧！”不待斯洛说话门重重关上。

        斯洛挨家挨户敲门，甚至给他们下跪磕头，也没人肯收留他们一晚，阿志奄奄叹气道:“阿洛算了吧，我们就在屋檐下过一夜。”

        第二日斯洛发现阿志满脸通红，神志不清，似是发起了温病，忙背起阿志赶往城中药铺。

        “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弟弟~求求您~他快不行了！求求您~”斯洛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眼睛通红。“咚咚咚”一阵闷响，斯洛的额头上弥漫着鲜血。

        此时的药铺掌柜，正忙于准备一个达官显贵夫人的养心安神药，小厮还在这守着呢，哪有功夫理这臭要饭的，便吩咐道:“把他给我赶出去！”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我会药理，我可以免费给您做工，求求您了，再不救就来不及了～”斯洛青筋暴起神情痛苦的哀求着。

        小药童居高临下俯视着斯洛，“有的人命比金贵，有的人命若狗屎，你还是速速离去，否则我就报官了！”

        斯洛恨恨的看了一眼药铺，起身背着阿志转身离开。

        背后传来一声冷哼，“什么东西啊？臭要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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