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39章 读劳伦斯小说记

哲学是小说的精髓。这是我读劳伦斯小说时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有什么样的哲学观，就有什么样的小说。法国著名哲学家萨特，为了宣扬他的存在主义学说，就写了《墙》这样的小说。由此可见，哲学是小说家作品的内核和精髓。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我以为文学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它“有意义”，它能抚慰和温暖人的心灵，让人感到无情世界之中的有情。那么，这个让人感到“抚慰”“温暖”“有情”“有意义”的东西的内核或者说精髓，就是哲学或者说人生哲学。没有这个精髓，这个小说就会叫人不知所云。最近读英国小说家劳伦斯（1885年—1930年）的作品，更加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

        劳伦斯有一个哲学观点：男女之爱主要是性吸引。任何力量在性吸引的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这个观点正确与否，我们先不管它。劳伦斯就是这样认为的。于是就有了《马贩子的女儿》这样的小说。小说写的是一个马贩子的家在工业文明的吞噬下，破产了。三个儿子各奔东西，只有女儿梅布尔无路可走。大哥乔、二哥弗雷德亨利、小兄弟马尔科姆等三个人，有的劝她去姐姐家住；有的劝她当个女佣人；有的劝她去接受护士的训练。待兄弟们走后，她却选择了投河自尽。就在她投水的当儿，他们家的常客医生杰克弗格森救起了她，还把她的衣服脱掉，用毯子裹着。她苏醒过来后，用胳膊抱住了他，把胸部紧贴他的膝头和大腿。在这种特殊的时刻，从来并没有在意的杰克竟然被强烈的吸引。尽管他并不爱她。可是，随着他俩温存的时间越长，医生灵魂终于屈服于肉体。最后，医生竟然用可怕的声调叫喊“我要你”。小说细致地写出了医生灵与肉的挣扎过程，从而表达了劳伦斯的哲学思想。

        劳伦斯还认为，我们这个世界是男性主宰的世界。其实我也这样认为。只是我看到的如今的社会现实，没有把它变成小说而已。而劳伦斯则把此现实创作成了小说《你抚摸了我》。小说写的是“陶器作坊”的老板罗克利有四个女儿，其中两个女儿出嫁了，还有两个女儿马蒂尔达和埃米未嫁。罗克利没有儿子。他就在育婴堂收养了一个儿子哈德里安。儿子不愿读书，把学校的有关东西换成了钱。15岁离开了英格兰，去了加拿大。第一世界大战爆发后，哈德里安应征入伍；停战以后，他又回到了曾经养育过他的“陶器作坊”，探望他的养父罗克利。马蒂尔达和埃米并不喜欢这个哈德里安。她们认为他回来就是想得到罗克利的遗产。一天晚上，马蒂尔达本是去看望重病在身的父亲，并伸出手去抚摸他的额头。没想到为了安顿提前归来的哈德里安，哈德里安就睡在父亲的房间。这一偶然的抚摸，从未接触过女人的哈德里安，心里激起异样的感觉。几天之后，他便向罗克利提出，他要与马蒂尔达姐结婚。养父罗克利很高兴同意他的请求。两天之后，父亲直接对女儿马蒂尔达说出了哈德里安的想法。马蒂尔达气愤地表示反对。父亲说：如果你不同意，你们两个女儿也别想得到我的遗产。最后，马蒂尔达不得不妥协，与哈德里安举行了婚礼。在小说里，并无血缘关系的外来儿成了“陶器作坊”老板女儿命运的主宰，当然最终主宰女儿命运的是父亲，一句话，男人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女人只有服从的份儿。显然，劳伦斯对这个男性主宰的世界是愤怒的，他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上，为女性说话，反映了她们的痛苦与不幸。

        有人会不同意我的观点，难道小说家非要把哲学学好才能写得出小说？这是对我观点的误解。其实哲学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什么是哲学？我理解哲学就是对人生、自然、社会、历史的反思。通过反思，找出规律。有的人可能没有学过哲学，但他经受过生活的苦难，并且从苦难中悟出他人未道出的思想，他把这些苦难写成小说，同样会获得成功，比如高尔基的三部曲《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便是。尽管他可能并没说出哲学这个名词来，但透过他描写的热闹的纷繁复杂的人间世象，不难看出他的独特的人生哲学。这也正是文学的魅力所在。

        2009年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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