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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阳明天,真实身世的线索


在最深最浓的寂寞黑暗中,一个压抑的声音在无声地低吼。

        好饿啊,好空啊,好痛苦好痛苦……

        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了那样一个承诺,为了那样一个期待,为了那样一个不知在那里的梦想,为了那样一个或许永远也等不到的等待……

        已换了多少个身体了?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现在,这个才用不到三年的躯壳,又已像以前的那些一样,开始坏掉了?

        然后,又得去找下一个能让自己苟延残喘下去的目标吗?

        ”……”

        外面有声音。

        是谁触动了传送门?在这种下着大雨的夜晚……

        是送上门来的下一个身体吗?

        瑟瑟裹在长长黑袍里的男子猛地抬起了头,棕色的瞳孔在窗外一闪而灭的金色电光下呈现诡异的竖直。

        仿佛是一个瞬间,又仿佛是一个世纪。

        反正当秦镜莫名其妙地被那团蓝光吐出来,重重摔到泥地上时,好不容易自头晕眼花中恢复过来的她便发现自己所在之处早已不是刚刚停留的地方。雨势依旧极大,那团浅蓝光幕却已不知所踪。

        秦镜呆了呆,慢慢站了起来。

        本已茫然的心根本已忘记了害怕,甩甩头上的水,秦镜搂着同样湿淋淋的阿墨向前方依稀可见的巨大建筑走去……

        秦镜在刚才的那一场无目的地狂奔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到了哪里。当时只想离那个令她伤心的地方越远越好,直觉地朝着人与建筑物最少的方向冲了过去。

        她也算不清楚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只迷迷糊糊记得自己好像穿过了花都未关的城门,然后到刚刚停下来时已到了一个以前从未到过的地方。

        西三区地处南联邦腹地,而馥城本是近十年来新建的都市。在它未发展起来以前,有许多荒凉的地方。与之相符的,也有着与它们同等数量抑或更多的流言与传说。北十一街的杏花巷是其中之一,而此地,也是其中之一。且,传说的历史更久,更有名气。

        据说,在几已无文字可考的千年以前,这里有座圣殿,金碧辉煌。传说里面的人无所不能,可呼风唤雨,点石成金,甚至,能让人起死回生……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里面的人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大建筑。然后在屡遭小偷强盗的光顾后被搬走了所有可卖钱的东西。而出于最后的敬畏,却也没有人敢堂而皇之地住进来,于是,这座连瓦都被揭得没剩多少的房子便孤零零地立在千年的岁月里。

        在时光中老旧、斑驳的它却令人惊讶地一直没有倒塌。慢慢地,许多与之相关的神怪故事便流传开来。在馥城正式建立起来之前,大部分死刑犯的处决之地便是在此处。据说开发时,不知从这里挖出了多少白骨。饶是现在死者已改为火化,骨灰都统一放在管理处了,可还是有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在月黑风高之时,若从这里经过时能看见无数冤魂鬼火在飞舞回绕,甚至还能听到依稀的鬼哭声。

        秦镜对此一无所知。

        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乎。

        对于此刻的她来说,鬼比人要可爱多了。至少,鬼不会说谎。

        雨好像已小了些。

        擦了一把自额前秀发淌下来的雨水,搂着怀中那小小幻兽的少女透过雨幕看到了右边不远处的那座荒废的大房子。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水,穿过长得半人高的野草后,便走进了那荒凉黑暗的建筑里。

        已被揭去了不少瓦片的大殿在漏进密急雨水的同时也映进极朦胧的天光。秦镜在殿内较干处立住了脚。

        ——她直觉地不愿走往后殿。

        连她自已也弄不清楚,是从五岁时落水后还是练了洗髓决起自已便有了这种类似于书中第六感的直觉。半个多月前出门前她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但由于相信乔巧的友情,她将那种犹豫感压了下去。而昨天准备去学校的时候,心烦意乱的她根本便未注意。

        雨的确已小了些。天色比起刚刚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要好得多了。只是,风依旧很大,裹着冰凉的雨丝洒在身上时,衣裳本已湿透的秦镜不禁打了个寒噤。阿墨的黑色皮毛上本有油脂,只甩甩头抖得几抖便干得差不多了。

        黑暗中,似有不可见的危险在蠢蠢欲动。

        “啾~~”阿墨忽然自她怀中站了起来,朝着她背后呲出了尖尖的小牙齿。

        “谁?”秦镜蓦然转过身。

        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可寒毛却不自觉地全都立了起来,

        以为是自己神经过敏的少女刚刚转回头,却骇然发觉一只冰冷的大手搭住了她的脖子。澈骨的乳白色寒意自那只手上传来,迅速地流遍并冻结了全身每一个细胞。头部的太阳穴剧烈地疼痛着,仿佛有只无形的手伸到了脑子里,要将所有的一切喜怒哀乐全部都随着那渗进思想里的寒冷硬生生地拖将出来。

        “啊……”全身僵硬却偏自动弹不得的秦镜忍不住叫了起来。

        已跃到地上的阿墨撕咬着那个仿佛自黑暗中走出来的影子,却是什么用也没有。

        [就这样子沉睡吧,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

        [对啊,对啊,真是乖孩子……就这样什么也不想地睡着吧,我会代替你活下去的……所有讨厌的人,憎恨的事,就这样全部都忘掉,只记得那些让你满心欢喜的快乐与幸福……]

        不知在脑海中的哪一个角落,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悠悠地说着话。

        少女的双眸已逐渐闭上,仿佛已将睡着了。

        [就这样子睡着了更好吧,到一个没有背叛,没有欺骗的地方去,将所有的一切不愉快都忘掉……都忘掉……]

        [是不是若是如此,就能拥有真正永恒的幸福呢……]

        [不对!不对!不对!……!我们都在等着你,等着你,只有你才可以……]

        [是谁在大叫,那双一直望着我的眸子又是谁?]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为什么总是梦到你?你到底想对我说些什么?]

        [我是……请你……]

        黑袍男子的眼中本已露出一丝喜意与惋惜。

        下一瞬间,眼神却已变成惊愕。原本清晰能感觉得到的从掌心流入的记忆与悲伤全部倒转而回,自己的喜怒哀乐甚至于灵魂的力量也不自觉地涌了出来,无法自控地被那仿佛漩窝般的吸引力吸了过去。急急想抽回手,却发觉连手都似被吸住了,怎么也拉不动。

        大骇之下左掌重重在右臂上一拍一震,乳白色的光晕闪动间却是和那少女肌肤间隐隐透出的红芒交错爆裂,这才将那吸力暂时隔开。

        看着自己那仿佛已在倾刻间萎缩干瘪的手臂,黑袍人已满额冷汗。

        难道说她是上阶体?可是看她的眼睛体态却又——对了,二十天以前的那个晚上我还见过她,可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莫非,她是——

        若有所思地看着秦镜隐隐有红芒闪动的漆黑眸子,棕色的眼瞳突然微笑起来。

        明白了,明白了……她一定就是那位……沉渊毕竟还是成功了……

        撩起盖住长长棕发的兜头帽,有着一张年轻而清秀的面孔的男子托出一枚涌动着乳白色雾气的水晶球,”这位小姐,好久不见!”

        这个人,脸也未免变得太快了吧?!

        摸着犹自觉得冰冷的脖子,大脑犹自有些晕乎乎的少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虽然她到现在还不太清楚他刚刚为什么要掐住他的脖子,也不太清楚自己刚才是怎么莫明其妙地脑中一热便从他手中挣了出来,但至少她可以肯定一点:他刚才绝对是要对她不利。

        “……”防备地站离他三尺之外,浑身衣裳仍旧湿淋淋的少女盯着他不说话。黑色皮毛的小幻兽在她脚边挨挨挤挤。

        “难道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那天晚上你还给了我一枚铜币。”占卜师手中的水晶球发出淡淡的白色光晕,”对了,忘了向你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阳明天,十天九地里的阳明天。”

        [他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十天九地的,从来就没听说过!]

        “……”已认出他的确曾见过一面的秦镜依然没有说一个字,受伤小狗般的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她还没有觉醒吗?还没意识到她真正的身份?不过,这样也好吧,我们每个人都希望她能幸福的生活着,只要能看见活生生的她,便已很开心了。又何必要记起以前的那些东西,那些痛苦的、悲伤的回忆……

        “你——”刚说出一个字,自称为阳明天的棕发男子便捂着嘴大咳起来,指缝间渗出来的,赫然是鲜红的血。

        “你,没事吧?”犹豫半晌,秦镜还是问了一声。

        “没事没事,老毛病了。”摆摆手,有着一双笑眼的阳明天说着毫无说服力的谎话,“来,这个给你——”

        他以左手递出一颗龙眼般大小的乳白色珠子。

        “这是什么?”秦镜没有伸手接。

        “将来你如果能碰到一个名叫碧落的白衣女子,请帮我把这个珠子交给她,并问她一声:她是否还记得以前老跟着她们姐弟俩的那个胆小鬼?——当然,如果碰不到,这珠子你就自己留着吧。”在瞪着他的秦镜还没有出言反对前,他已笑了起来,“这个珠子可跟你的真正身世有关,你难道真不想要?”

        “你确定你没有骗我?”

        “怎么会?我可是个从来不骗人的占卜师,”阳明天大笑着咳出一口血来,脸色在水晶球的光晕下好像更苍白了几分,竖直的棕色眼瞳却越发显得诡异,“你到时候拿着它直接问一问碧落,她一定会告诉你。”

        手迟疑地伸了出来,接住了那枚珠子。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浑圆的珠子触手温润,秦镜竟有着对它曾经很熟悉的错觉与握住正在脉动的生命的想法。

        “好了好了,你可以离开了。”棕发笑眼的阳明天看着头顶透进来的渐渐发白的天色对秦镜挥挥手,“天不久就要亮了。”

        这个人还真是……秦镜瞪住他。

        “怎么,还想多留一会儿?”阳明天笑了起来,“我马上就要死了——我死的时候样子可是很难看的,我可不想吓到你。”

        他再度大力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你快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说他要死了,该不会是真的吧。如果是真的,他这个时候怎么还笑得出来?算了,如果他真地那么希望我离开的话,我走就是了。]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秦镜走到了仍在飘着若有若无细细雨丝的天空下。

        她没有再回头。

        在看见秦镜走出去以后,棕发男子方深深叹了口气。水晶球立刻从手上滚了下来。

        不用看,他已清楚地知道自己这具失去了魂晶玉及最后一部分力量的身体在以何等速度老化干枯……

        他的背上已全是冷汗。如果刚才那女孩子再多留一刻,他恐怕已控制不住自己那因濒临死亡而壮大了百倍以上的疯狂本能。即使是面对更高阶的存在,在失去了所有理智以后的肉体只怕也会直接扑上去,然后要么被她吸收吃掉,要么变成一具只有吞噬这个唯一思维的超级怪物……

        这便是我们的悲哀啊……所以,宁可希望你找不到碧落,永远不要知道我们那可悲可怜的往事……那样子,或许才是你更好的选择啊……

        用最后的力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已磨损得看不清本来样子的小布偶紧紧握在手里,已泛起死灰色的含笑脸庞望向它时,心中却俱是那个鲜明如昨日的白色影子,又冷淡,又高傲,又温柔……

        自己选择了放弃这个苟延残喘的生命,心中却似是异样的轻松,仿佛所有的重担都在这一刻可以卸下来了……

        或许对于本就不该存在的我们来说,这样安宁的死亡才是真正的幸福吧……

        水晶球旁的左手已渐渐化为枯骨,胸口处似已喘不过气来,阳明天却依旧在微笑。

        碧落,你现在还好吗?

        碧落,你以前可曾想过,向来最胆小的我竟会选择这样的死法?

        碧落,当你看到那枚魂晶玉时,可会记起那总是跟在你身后的我?

        碧落……

        当雨后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穿过房顶的大窟窿将温暖洒进积水的大殿时,水晶球旁,已只剩一件空空的连帽黑袍。

        或许也曾有过些苍白的尘埃。只是在风起之后,那空旷中已了无痕迹。唯有那黑袍上破烂的小布偶依旧漆黑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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