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桃花源记

断梦森林位于南联邦、七国联盟、光辉神国及新唐皇朝之间，在地图上略呈狭长的带状。

        然纵深绝不薄，占地极其宽广。

        因内中多为上古老树，又多奇兽异禽。且纵使晴天，亦时时有白雾缭绕，惑人心神，令行者难辨路径。却似是个天然的迷魂阵。

        常常走了几天以后，方发觉一直在原地打转。

        若是进得深了，便就从此再也走不出来。

        以前曾有许多年少气盛的冒险家听说了这里的神秘奇异之处，又不知从那里听说这森林中心有座藏有无数财富的上古神殿，这迷魂阵原来是为了守护那财宝而由前人所设……于是乎，纷纷如灯蛾趋火般一头扑入。可百多年来，却无一人能从里面回来。断梦森林之名渐渐叫开。

        据说讫今为止，还没听说过有谁曾顺利地穿过这片森林。

        几国商人来往，多经过沿森林边缘开辟的官道。宁可多绕些路，却也没人愿意那么胡里胡涂地将命送到这片林子里。

        此地位处南联邦与七国联盟楚国地域之间，但已属于断梦森林几十里深处。土地肥沃，地势平坦，除了天然的几个小池塘外，稍远处更有一眼水质甘美的活泉。却是几十年前几家逃避战乱者无意中闯入发现。当时他们之中有武艺高强者通晓阵势，虽不能自如穿行这森林，但从此处来往外界却已绰绰有余。

        于是便在此地定居下来。经多年苦心经营，不但在断梦森林本来的天然阵势外又设了颠倒五行八卦阵护在这片土地外，更将此地经营得花团锦绣一般。粮食蔬菜为了自给自足自然是不会少，此外由于定居者中某位首领爱梅，因而在篱边阵旁种了无数梅花。每至冬日，寒梅与雪争艳。

        有喜欢五代诗人陶潜先生《桃花源记》的，便将此地以文中桃花源自比。又为了更神似，还特地找了些名种桃树种在村口。时光流逝，桃林在有心无心中已越来越多，倒真合了桃花源之名。春风三月里软红满树，已成了村中一景。爱吃零食的孩童对入口如蜜的大白桃更是欢迎得很。

        于是，虽说定居于此的村人大多以梅为姓，可此地名为桃花源。

        几年前，云游四方的燕先生与燕夫人发现了这个地方。他们极喜此地清雅，又得到了村长的许可，便在这儿住了下来，并开了个小小的酒坊。

        他们酿酒的原料除了各色粗细粮食以外，更分别加入桃花和梅花这两种材料，所制成品名为：“桃花酿”与“梅华露”。

        前者色如胭脂，入口甘醇绵甜；后者晶莹澄澈，饮来但觉得清爽怡人。

        村里人农闲之时，多爱来他们那小酒坊前的竹棚里喝上两杯，顺便谈天说地。

        因燕先生他们没有种地，虽说有美酒可换肉菜粮食，但日用杂物，还是不得不到邻近的小镇外去买。

        而桃花源里本也隔得一两年便会派人到外界以物易物换些东西，燕先生便合着他们一起出去，卖出些酒水以资日用。这样过得两年，“桃花酿”与“梅华露”竟打出了不小名气。已有酒楼要求固定每月送货。

        但为策安全，每次都是燕先生领着村里几个年轻人自己将酒运过去。

        这次遇到艾，却是因为燕夫人有了身孕，对头胎孩子格外小心的两人特地到镇上的大夫处那里号了脉，又拿了一大堆安胎药及滋补品。正为年过三十的自己终于要当爸爸而兴高采烈着的燕先生没料到回来的路上竟恰恰碰到那幕惨剧，却只是已到得迟了，最后只救了艾。

        说起来，这里的几个孩子都是被燕先生与燕夫人收养的。

        最大的木沉香，十三岁，四年前饿晕在巷子里，被燕先生在送酒的那个小镇上“捡”到。

        最小的木晴，八岁，三年前流浪到断梦森林里，燕夫人收留了当时已完全失忆的她。

        木炅，十三岁，在两年零八个月前燕先生那次为酒楼送货后以小乞丐的身份想偷他钱袋，结果被燕先生当场人赃并获，了解到他的情况后，燕先生将他也带回了桃花源。

        而如今，还要加上一个十一岁的艾。

        因为他们三人都不愿再叫以前的名字（木晴是根本就想不起来），而一直照顾着他们的燕夫人姓木，他们便以木为姓，请燕先生为他们各起了个新名字。

        ……

        听到这里时，艾忽然心中一动。她记得阿墨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当时自己被砍了一刀晕倒后，却是不知它怎么样了？想来那些强盗应该不会和那么一只小动物过不去吧？

        ——却不知那燕先生救回自己时可也将它带了回来？

        急急打断了正讲得告一段落的木沉香后面的话，将这件要紧事先问了出来。

        举止稳重的少年刚抬起眼睛还未来得及说话时，圆圆脸蛋大眼睛的晴儿已跳起来双手一拍笑道：“姐姐说的是那只很漂亮的大黑猫么？它叫阿墨吗？我这就带姐姐去看看~~~”

        厨房门“嘭~~”一声自动拉开，门轴还在震动时，她已挽着艾的手跑了出去。

        只剩下两个少年看着她们的背影无奈地苦笑：

        晴儿呆过的地方，东西被破坏的机率果然要大上很多啊~~

        “……桑竹垂馀荫，菽稷随时艺；春蚕收长丝，秋熟靡王税。荒路暧交通，鸡犬互鸣吠……”

        一路上所见到的景色，都是艾在南联邦未曾见到过的。看着远处的仟陌交通、青翠秧苗，看着那些灰衣农夫、垂髫童子，艾只觉得自己真地好像走到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中所描写的景象里。

        脚下是软软的青草，仿佛还残留着未干的露水。清新异常的空气仿佛还带着植物呼吸时的那种淡淡香气，让整个人的肺部都觉得很舒服。

        ……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可能因为地势的原因吧，这个地方的桃花也谢得很迟。虽然此时已是五月中旬，但不少桃树上还有水红的花瓣与粉红的花蕊未落，新碧的桃叶却都已长得很茂密了，映得那花的颜色更是显眼。

        在最大的那片桃林前的绿茵地上，懒懒卧着一只极大的猛虎，身体约莫有丈来长，额上极清晰一个“王”字。

        艾一见时不禁吓了一跳，险些叫了起来，握着木晴的那只手不由紧了紧。

        晴儿却恍如未见般笑嘻嘻地指着趴在虎背上的那只“大黑猫”问她，“姐姐，你看看，那是不是就是你的阿墨啊？”

        定神看时，果见虎脊上一只浑身漆黑的小豹子正无比自在地舔着爪子晒太阳。

        在它们右边两三米外，一匹黄棕马正不紧不慢地咬着地上的嫩草。

        这一幕画面，看起来实在是相当诡异……

        艾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几乎认定是自己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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