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饲血
幸好,身体对于危险的反应比迟钝的理智之弦更快一步。在艾还没意识到自己最应该做什么之前,双腿已自发地带着她整个人转身狂奔。
她只觉得,自己从未跑得这么快过。从前那个百米冲刺10秒57的记录绝对已被此刻的她打破了……
眼见马上可以穿过这片灌木林,远远地可以望见那一片空地外被绿色掩映的藏身山洞时,艾的心却沉了下来。
她已没有体力了,腿像灌了铅那样沉,因[洗髓诀]吐纳法而保持的呼吸节奏已乱得毫无条理,冰冷的空气呼进肺部时疼得刺人,而身后追逐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蓦地,右边小腿一麻,接着,便是彻骨的痛。她狠命一挣,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血肉被撕开的声音。所有残存的力气,似乎都从那伤口里涌了出来。
杜鹃花一般明艳的鲜血奢侈地洒在雪地上,着绯色棉衣的女孩子踉跄奔得两步后,已重重一头摔倒。
[自己,就要死了吧……没想到,竟是会葬身在狼腹……]
[其实,自己在看到它们时便知道逃不掉的……在冬日的雪地上,谁能跑得过狼群?可是,为什么还要跑呢……不甘心死在这里吗?可是,就算跑回那山洞里又怎么样,只不过是大家一起都被狼吃掉而已……]
刹那间,脑中似有许许多多念头,可现实里,只不过是她重重栽下这一刻。眼前,那些绿眸獠牙的饿狼已围住了她,腥腐的呼吸喷在她脸上。艾捂着头,身不由已地发着抖。她已不敢想像自己下一秒的样子。
[或许马上,它们就会撕裂我的喉咙,将我的身体一块块血肉模糊地吞下肚,最后吃得只剩下几根白骨……好可怕,好可怕,我不要变成那个样子……不要,绝对不要……]
“吼~~~”几已崩溃的她耳边却听到一声清越的低吼,不知于前方何处响起。
“嗷呜~~~”
稍缓,身后稍近处竟也响起了一声高亢威严的狼嚎声,接着,在一片轻响后,她发现身边那些本对着她直流口水的群狼竟一个个地离开了。愕然地抬起眼睛,在那些无声无息间已退到灌木丛里的狼群最末处,傲然立着一只浑身雪白银狼。它比其它众狼都壮实得多,几有一人高。
雪光中,它银色的竖直眼眸正冷冷望着艾。王者一般高贵,却清冷……
[这次算你运气好,暂时先放过你……]
艾奇异地竟能从这双眼瞳中看出这些应该人类才有的明晰情绪。
狠狠掐自己一把,痛!这件事真的不是梦……那么,眼前的它到底是什么?
艾看着它,一瞬也不瞬。
[这种银色的眸子,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
当这头极可能是狼王的银狼离开后,小腿的疼痛与身下积雪的寒冷方自惊醒了艾。
伤处的血液鲜红腥腻。艾白着脸,将胃中所有未消化的东西全部都呕了出来,一直到吐尽最后一口酸水。
虽然挣扎着站起,可手脚都在微微地发着抖--此时,她方觉得后怕起来。
拖着伤腿,艾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山洞。
幸好身上的包袱还没丢。本给阿墨准备的虎骨草首先倒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喘息方定后,她才敢回头看自己刚刚几乎被吃掉的地方。那方积雪的草地上,依旧血渍殷然。距最近的灌木林只有丈许而已。
艾仍然记得自己在最危险时听到那声隐隐有威胁之意的吼声,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动物所发出的声音。听它传来的方向,应该在这附近。艾知道许多猛兽都有地域性,难道说从前方的那片草丛起,便是属于某个可怕生物的疆界么?艾不知道它为什么要救自己,或者说,刚才只是巧合?
艾苦笑,比起那实在不太可能的巧合,她只能选择相信那只闻其声的生物对自己一行人并没有恶意……
接下来的两天,艾都没敢再走出太远。
用在近处找到的蚯蚓调好药为漠轻寒治背上烫伤时,艾在隐隐感到她的指尖所触及的肌体内似乎流动着某种不知名却有着说不出熟悉之感的力量。只是这蓝衫少女烧虽退了些,人却始终未醒。几日来一直靠艾尽力想些法子给她喂些汤水,聊胜于无而已,容颜早已苍白憔悴。
而阿墨的情况更糟。伤处虽已止了血,天气寒冷也暂时让伤口没有化脓,可是它伤在前胸额头要害,伤口极深,且因治得迟了而流失掉大量热血,一直以来便是气息奄奄。每每开饭时艾将挑出的风鸡干鸭上最好的肉递到它口里,它也只是半睁开眼睛,吞咽些许。精神头儿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唯一的例外大慨只有燕雷了吧。还仅仅是个婴儿的它始终无忧无虑,每每在吃饱喝足之后便“咯咯儿”地笑,伸出藕似的胳膊让艾抱,一双黑亮的眼睛一点也不认生。
为它换尿布时,艾在包着它的襁褓里找到了两本小册子与一块折起来的红缎肚兜儿。
一本稍厚些的是燕先生的笔迹,封面题着四字[铸剑要诀]。略翻了翻,里面果然介绍的是些选材、制炉、淬火之类的东西。对这些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的艾随手将它搁在一边。
墨迹尚自新鲜的另一册名为[萦魂丝]的秘笈吸引了艾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可如饥似渴地读完它后,艾只能合上最后一页苦笑。
将丹田元力集于任脉,打通手三阴脉并据此发出丝状能量体,以心念操纵,变化万千,无孔不入……
不错,这上面介绍的是真正的绝技,只看描述就知道应该很厉害。可是,艾根本练不了。
且不说上面能量流传所涉及的各处经脉穴道的名称艾大部分连听也没听过,就算因看杂书而见过的那几个也不明白究竟在哪里--这倒也罢了,以后有机会可以找些中医方面的书慢慢查--最要命的是,艾现在丹田里的能量少不说,更离开丹田便散,根本没法子将它传到任何经脉中。
没有最基础的这种精纯之力,任何需要内力的武功她都无法修练。
艾颓然地发现了这个事实。
这天晚上,艾黯然地发现阿墨的情况进一步恶化了。
无论她怎么逗它,将它爱吃的风鸡烤得多么焦黄喷香,阿墨也已咽不下任何固体食物。而呼吸,竟已是出气多入气少。
抚着因伤病而几天内已瘦得能摸清肋骨的阿墨,艾的心像刀割一般痛。
这大半年来一直陪着她的阿墨,不仅仅是她的朋友。对于亲手将它救活养大的她来说,阿墨更像是她骨肉相联的孩子。
可是现在它生命垂危时,她却无能为力。
艾紧紧攥着的拳头已掐出血来。
看见犹有着烧伤痕迹的掌心血痕时,艾猛然醒起她还有一个法子。燕夫人曾提过:在签了血契的幻兽或饲主受了重伤时,另一方可以用自己的鲜血化为对方的生命力。不过放血者事后会原气大伤,故用此法时一定要慎之……
阿墨出生后食过她的鲜血,应该也算立了血契吧……
毫不犹豫地砸碎一个瓷碗,用最锋利的碎片划开右手碗脉,片刻便用备好的容器接了大半碗血。放血时本有晕血症的艾有些头晕目眩,闻到新鲜血腥味时更是几欲呕出,可她咬着牙全都忍了下去。比起阿墨的命来,自己的一点点血又算得了什么?
抱着阿墨的头千辛万苦地将那碗血灌到它腹中后,松了一口气可却更多担了几分心的艾已累得气喘吁吁。想勺些热水洗净碗内血渍时,只觉得眼前竟是天旋地转,挣扎着想扶着墙壁站稳,却一头撞翻了支在火堆上的铁锅。
锅中半满的开水立刻全泼了出来,将燃得正旺的篝火淋熄了大半。更有大量火星烟尘飞起,一时间山洞里水雾弥漫。大黄“恢儿~~”一声长嘶,急急让开了眼前的危险。
而造成这一混乱的始作俑者,早已面色惨白的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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