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她这带着天然娇媚的语调是楚彦从前最不喜的，不太端庄，可是如今楚彦再听这腔调，却意外的入耳。
一双多情的丹凤眼里溢满着柔情，他说道：“你若是肯舍弃卫娇这个名字，本宫可以在府中给你留一位置。”
他这是让她当个无名无分的妾啊。
卫娇眉眼一挑，眼睛划过一丝讽刺。
若他直接提出来她还对他高看两眼，可是用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语气说着话，卫娇心中对他的无耻再一次刷新了。
卫娇忍不住笑了笑，她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可事实上，卫娇发现自己心里很平静，没有半点起伏波动。
卫娇面上笑颜绮丽，如这花园里灿烂绚丽的花，楚彦眼底也随之浮起笑意，那笑意中隐藏在几丝得意。
母妃说的对，卫娇自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头，所以才会不理解他的苦心。他冷她一段时间，等她吃够了苦头，自然就会低头向他妥协认输。
“五皇子殿下，奴婢从生下来就是卫娇，死后还是卫娇。”卫娇眸子半垂着，遮住眸子里的冷意，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多谢殿下厚爱，奴婢福薄，高攀不起！”
自己的一腔深情被辜负，楚彦温文尔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丝寒意，他压下心里的恼怒，继续深情款款地劝道：“卫娇，别闹！我知道你怨我背信弃义毁亲的事，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
当初卫昭通敌叛国的事传来，他的心腹幕僚担心皇上因卫昭之事迁怒于他，轮番上阵劝他退了跟卫娇的亲事。
可是他顾及两人情意，拒绝了！
那个时候他因手下办事不利被父皇当朝训斥，往日亲近他的朝臣也开始慢慢疏离。
为了不让这么多年的苦心白费，他才不得不接纳幕僚们的建议，退亲娶钟凝，拉拢钟丞相一系。
他是被逼着，她就不能体谅一下他吗？
这般一想，楚彦心中对卫娇多了几分埋怨。他为了她差点被父皇迁怒，被兄弟嘲笑，她就不能为了他委屈一下，不过是个名字，舍了又何妨？
楚彦还想再劝，可是抬眸对上卫娇那似笑非笑的眼睛，他心头没来由的一滞，涌起一股无地自容地羞愧和恼怒，他皱眉沉声道：“你知道你父亲犯了多重的罪吗？通敌叛国！”
“我爹爹没有通敌！”
这一刻卫娇平静地内心终于起了波澜，她眉眼一沉，冷声反驳：“他戎马一生，深知将士的不易，绝不会主动挑起纷争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证据都摆在眼前，能有什么误会！”楚彦眉头紧皱，语气也略微有些冲，“卫娇，你清醒点，你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卫大小姐了，你们卫家已经彻底完了！”
“卫家如何，不用殿下操心”看着衣冠楚楚，惺惺作态的楚彦，卫娇心里涌起一股厌恶，没有心思再陪他虚与委蛇，她后退两步，道：“要是没什么事，奴婢就先失陪了。”
疏离而冷漠的态度，令楚彦心里一慌，卫娇被贬至礼乐司，她这一离开，他们又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再见面。
楚彦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服了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五皇子自重！”卫娇用力挣脱他的手，退后警惕地看着他。
她眼中的防备刺痛了楚彦，漆黑的眸子压抑着怒火，楚彦讽笑道：“卫娇，你我以前游园约会的时候可没这么讲究啊，现在成了宫女，反倒叫本宫自重！”
什么叫没这么讲究？卫娇微微蹙眉，冷眼看着胡说八道的楚彦。
以前他们是未婚夫妻，为了培养感情确实在游园约了几次，可是每次见面她都恪守规矩，未曾有半点逾越。
卫娇心里有些生气，她平声质问道：“殿下这样说，可曾想过你现在的未婚妻钟大小姐。”
她搬出钟凝是想让他有多收敛，未料楚彦却误会了。他以为她是顾及钟凝才故意表现出疏离，心中怒意顿笑，他温声道：“钟凝，本宫心悦你的事她一直都知道，她那么善解人意，肯定也希望能再跟你一起做姐妹的！”
楚彦想着温婉贤淑的钟凝，又看着娇俏妩媚的卫娇，喉咙微微有些发紧，他有次迫不及待了。
他沉浸在娇妻美妾的美好幻想中，卫娇接下来的话直接将这幻想给戳破了，她说：“钟大小姐身份尊贵，奴婢只是低贱宫女，跟她做姐妹怕是有辱她的身份，殿下不要再说笑了，奴婢觉得当个宫女挺好的。”
“卫娇，宫女不是那么好当的。”楚彦暗恼卫娇的不识好歹，但是看着那雪丽清姿，又有些不甘，他强压怒火，柔声细语地游说道：“你可是觉得委屈？这委屈只不是是暂时的，虽然本宫给不了你尊贵的身份，但是本宫向你保证，只要你入了本宫府中，你将是本宫女人中最得宠幸福的。”
听着他如海市蜃楼般的承诺，卫娇嘴角含着一丝嘲讽，真当她是三岁小孩，就这么几句虚伪的甜言蜜语就想让她放弃她的名字，做梦！
楚彦兀自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的，未料对方只是冷眼看着，没有半点反应。
楚彦强压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改刚才的温和，言语刻薄地嘲讽道：“怎么？瞧不上本宫，卫娇，你现在不是从前的卫娇了，你只是一个低贱的罪臣之女，除了我你以为还有人肯要你么？”
终于撕破伪装露出真面目了，卫娇看着仿佛变了个人的楚彦，心中冷笑，反问道：“这世间男子那么多，殿下有何自信认为奴婢一定会选择您。”
“那你想选谁？沈时远那个伪君子？”楚彦嗤了声，眼里含着不屑。
沈时远喜欢卫娇这件事他很早就知道，还曾吃醋调查一番，结果却查出他私底下好美色性子暴戾。卫娇也知道这些，所以他不认为卫娇会舍弃自己选择这样的人。
楚彦盯着垂眸静立的卫娇，脑子忽然响起宫女提起卫娇跟容晔走得近的传闻。
卫昭跟容晔素来不对付，容晔又接手了卫昭的案子，所以他听到这个传闻也只是笑笑，如今看来……
“容晔！贱人，你想选容晔是不是？”楚彦抓着卫娇的手，情绪激动地质问，那样子活像逼问出轨的妻子似的。
“楚彦，你放手！”看着突然发疯的楚彦，卫娇也顾不得什么规矩，拔高声音说道。
云层里的光线射到楚彦脸上，一股清风从他脸上穿过，楚彦松开了卫娇的手，他凝视着卫娇，言语刻薄：“你以为容晔就是好人，他天煞孤星，上克父母，下克妻儿，谁要是选择他就是倒了八辈子霉！卫娇，你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迟早会被他害了的。”
“容世子如何，奴婢心中有数，若真被他所害，奴婢亦心甘情愿，”卫娇蹙眉打断他的话，担心他再一次魔怔发疯，卫娇直接道：“要是殿下没什么事，那奴婢就先退下了，奴婢身份卑微，殿下还是不要跟奴婢多待，免得辱了殿下的名声。”
说罢，卫娇趁着他还没有反应，像只兔子似的疾步跑开。
楚彦追出去想要拦下她，这时，一道清脆响亮的口哨声从旁边响起，他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容晔斜坐在不远处，眼神玩味地看着他。
瞧见他望过来的目光，对方拍了拍手，慵懒笑道：“精彩，真是精彩！”
楚彦闻言，眼里浮起恼怒，转瞬即逝，随即又露出温和的笑容。
容晔虽是世子，但是他深得圣宠，又手握重权，连太子见了他都要礼让三人，更何况身为五皇子的楚彦。
楚彦以前拉拢过他，不过容晔此人太过桀骜嚣张，不仅拒绝了他的示好，还狠狠地奚落了他一顿，让他颜面尽失。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楚彦完美的形象开始崩塌，名声开始有了瑕疵。
要说楚彦最恨谁，那非容晔莫属。
可是面对最恨的人，楚彦摆出了他那副招牌式微笑，主动出声跟他打招呼。
容晔轻笑，“啧，瞧瞧这才几天，五皇子就变得跟女人似的爱嚼舌根。我知五皇子喜欢呆在女人堆里，但是凡是要节制。”
楚彦脸上的笑一僵，假装不懂地问道：“世子这话是何意？可是本宫得罪了世子！”
“殿下也就别装了，你刚才说的话咱们可是全听见了”容七看不下去了，直接拆穿。“我家主子再不好，也不会逼迫一个小姑娘！”
楚彦脸色顿时难看，冷峻着脸，“原来世子还有听墙角的癖好！”
“本世子这可不是偷听，我这是大大方方地听，”容晔淡笑，看着冷下脸的楚彦，墨玉似的眸子一沉，语气凌厉，“怎么，这地方是殿下的私宅不成？”
冷峻逼人的气势令楚彦喉头一窒，他刚想反驳，就听到他继续道：“卫娇现在是容某的人了，所以以后还请五皇子自重。”
容晔笑着说这句话，但是语气却带着一股寒意和杀气。
楚彦心头一颤，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容晔可不管自己的话给楚彦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不屑地睨了眼脸色苍白的楚彦，转身离开。
容七偷瞄一眼脸色稍霁的主子，心想他都帮卫娇撑腰了，想来是不生气了吧！有意帮卫娇说好话，他假装不经意地感慨，“五皇子真是小肚鸡肠，卫姑娘拒绝他，他就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幸亏卫姑娘没信他的鬼话！”
容晔哼了一声，脚步未停，“我瞧五皇子最近挺闲的，你给他找点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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