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加班夜（二十）
唐眠在怪物的回合，无法转身，只能保持背对怪物的状态，无法看见身后的情况，但是常小小和周小胖是可以看见的。
只见屏幕中的怪物已经从电脑屏幕中完全挣脱出来，垂诞地看着唐眠，以非人的姿势蹲在电脑桌面上，狠狠地一跃而起冲向唐眠，带倒了桌上许多东西，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唐眠耳朵微动，闭上了眼睛。
猎物近在咫尺，但是——
常小小抓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过来的干粉灭火器，隔着桌子算着距离对着怪物眼睛就是一顿喷。
灭火器冲击力强，又对着眼睛，怪物根本没来得及看见人，猝不及防就从半空中摔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捂着眼睛嘶吼着发出痛叫，常小小松了口气，谁知道下一秒这怪物又站起来冲向唐眠。
唐眠能感觉到背后的劲风和怪物身上的腐烂臭味，垂在两侧的手稍微用力，手心传来的锐痛让他冷静下来，逼着自己不要因为危机下身体的本能反应动起来，反而死在了破坏规则上。
“小胖！”
常小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喊出声，自己扯紧了手中的东西，周小胖会意，连爬带滚冲过去扯住了另一头，一条坚韧的橙黄色消防水管横在怪物面前脚踝高的地方。
怪物伤了眼睛，又智力不高，抬脚狠狠绊在了带子上，但是它力气奇大无比，常小小和周小胖两个人差点被扯动，周小胖一着急整个人扑在带子上，常小小之前把带子往自己手上缠了，现在就两只手死死抓住沉重的连在一起的办公桌，这才没被扯出去。
只听“嘭”一声巨响，伴随着嗬嗬的嘶吼，怪物摔倒在唐眠身边，僵硬却力气巨大、指甲尖锐的手差一点就从背后穿透唐眠。
周小胖见那怪物还有起来的趋势，脑袋还没想清楚，身体倒直接整个人跟着扑过去，压在怪物身上，从上面按住怪物两只乱动的手。常小小赶紧趁机把消防水带绕着怪物两只腿缠了几圈，又往怪物手臂上缠，最后从后面用水带勾住怪物眼睛狠狠往后拉，怪物的脊椎发出断裂般的脆响。
但是怪物仍然在挣动，两个人都压不住它。
1012……1014、1015……
唐眠松了口气。
怪物突然不动了，脑袋角度怪异地后仰着，嘴里发出声音缓慢地问：“现在几点了？”
“零点一十八。”唐眠回答得飞快。
……1030。
唐眠心中数满了30秒。
23:42:00，怪物闭上了眼睛，不再挣动。
玩家的回合到了。
常小小和周小胖都浑身是汗地松懈下来倒在一边的地上大口喘气。
唐眠和他们对视，狼狈的三个人都忍不住露出笑容，唐眠低声说：“谢谢。”
“不用谢，之前你也救过我们。”常小小看了一眼周小胖，伸出手，“是吧，小胖？”
周小胖还没缓过来，喘着气点头，和常小小击掌。
“你不是要抓住怪物吗，应该碰到就行了。”常小小催促唐眠，“小心待会又出意外，还是先……”
唐眠却蹲下来，支着下巴打量地上一动不动的怪物：“你们说，我要是碰了，它会不会就像挂断电话后的‘客人’怪物一样直接消失了？”
常小小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又想做什么？”
唐眠那张漂亮青涩的脸上，露出无辜的神情，看着她微微一笑：“没想做什么，就是……好不容易抓到个怪物，当然要研究一下。”
“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嘛。”
常小小和周小胖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
[朋友们，来晚了，想问问这个直播间是在干嘛？我怎么看不懂？]
[……据说，啊，只是据说，他们打算“研究”一下怪物。]
[人类？研究？怪物？]
[反客为主jpg]
[看得我眼睛一疼，非常感同身受……好想替里面的怪物喊救命。]
唐眠直播间弹幕刷得飞快，热度已经超过王二成为了副本中的第一。
只见办公区中，巨大的怪物被消防水带整个缠在了椅子上，面对着窗户，眼睛处被紧紧缠了好几圈——双重保险。
周小胖在后面打了个死结，傻呵呵笑：“唐眠，弄好了，绝对挣、挣脱不开。”
先不说没有游戏规则限制，玩家对上怪物的胜算并不低，就算是有意外情况，怪物想要挣脱缠了许多圈的消防水带，也不容易。
“宁阿姨呢？”周小胖处理完怪物，终于反应过来，挠了挠脑袋，“怪物出来前、还在啊，难道害、害怕怪物，跑出去了？”
确实，办公区内早就没有了宁玉珍的身影。
唐眠环视了一圈，微微皱眉，心中的猜测并不乐观，但没有说出口。
只是继续拿着周小胖的手机正在记事本上写新的怪物记录——
【“狼人”：技术人员对应的怪物，23:30整在电脑中出现，在其视线中一定范围内会被拉入游戏，每分钟的前半分钟为怪物回合，怪物睁眼，玩家不可行动，怪物询问几点后，玩家根据镜像时间回答，正确后，后半分钟进入玩家回合，怪物闭眼，玩家自由行动。（注：镜子似乎对该怪物有奇效。）】
唐眠对着还在努力挣扎的怪物“咔嚓”拍了一张：“好了，现在诗歌中对应的五个怪物应该都出现了。”
常小小正带着在医药箱翻到的一次性手套在怪物身上乱摸，她忽然顿了一下：“……好像有东西！”
她忍着恶心从怪物胸口处腐烂的肉中扣出来一块血淋淋的金属牌子，唐眠在饮水机那接了一瓶水，过来轻轻倒在她手上，血迹下的字逐渐显露出来——“宏达地产公司技术人员”。
“是身份牌，但是上面的公司名是真实的。”常小小说，“背面……”
“背面是光滑的，上面有别针。”
所以这玩意刚刚是直接别在怪物的肉里的。
唐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默默深吸一口气，感觉到一种脚趾撞到针尖上的，奇妙的痛感。
“感觉像是，游戏里打怪掉、掉落的，关键道具。”周小胖围在旁边说。
常小小一笑：“我还以为小胖是不打游戏的那一类乖小孩。不过，这身份牌上好像没有什么信息。”
“我打得不好。”周小胖不好意思地抓头发，“唐眠很厉害。”
唐眠正拿过身份牌仔细观察，猝不及防被提到名字，有点茫然地“嗯”了一声：“我？”
“对，你当时还、还逃课去网吧，被喊过家长。你哥……”周小胖回忆道，突然想起唐眠失忆了，就又补充，“就之前说的，宋洐之学长，上大学了，从隔壁省特意回来的。”
又是宋洐之。
唐眠回忆了一下，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甚至想不起来这位在周小胖关于他的回忆里，占了极重要地位的、所谓兄长的脸。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烦躁起来。
“行了，就你话多。”唐眠挑眉，把手里的身份牌丢给周小胖，“按重量看，这玩意里面是中空的，实心的比这个重。想办法把它砸开看看，里面说不定有东西。”
“我去把工位那边收拾了，省得待会工作检查被拉出来问。”
周小胖手忙脚乱接住东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老老实实地去旁边砸工作牌了。
唐眠拿着扫帚过来，常小小就接过来把地上干粉扫干净了，唐眠就去把桌位上被怪物碰倒的东西摆回去，还好没摔坏。
他把仙人掌放回角落，突然又看见工位上贴着的个人信息和王二的照片。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出现了。
厚度不对。
唐眠突然福至心灵，他把东西放下，伸手在贴着的个人信息边缘摸了摸……有两层。
他深吸一口气，把上面那一层撕下来，下面还有一张一模一样的个人信息的贴纸。
只不过，上面的姓名变成了……周小胖。
唐眠脸色难看。
之前客服对应的怪物，是客服接了电话才会出现的，所以后面他还奇怪过为什么代表技术人员的玩家根本不在办公区，却还是触发了怪物。
没想到，原来技术人员的身份牌本身在他们三个人之中。
“周小胖，你过来。”唐眠深吸一口气问，“你找找你身上有没有多什么东西？”
周小胖有点茫然，攥着铁牌过来，看见桌位上自己的照片，一时没反应过来：“我的照片怎么在这？”
常小小察觉气氛不对，也过来了，看见照片面色一凝。
唐眠干脆自己动手，在周小胖身上口袋里翻找，最后在对方外套内口袋里找到了那张技术人员的身份牌。
“……怎么会？”周小胖有点难以相信，他反应过来，结结巴巴解释，“唐眠，我……我不知道，之前你和我说，身份转移的事情，所以李有志死、死了，我、我就找过了，当时还、还没有的。”
“冷静点。没有怀疑你。”唐眠看着那张身份牌，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情，脸色冷峻下来，“宁玉珍。”
“她骗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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