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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自进入京中范围,林砚的状态就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一点不像平日里的稳重模样,秦良看了暗自发笑,他二人经此一役,不仅有了同袍之谊,私交也好了不少,若不是林砚的计谋,怕是还不能这么快的拿下丢掉的城池。

        对林砚来说也一样,这二人在战场上配合默契,神鬼用兵,快速结束了这场战争。

        少年越接近京城心中喜悦便多上一分,桑桑的信中说会亲自去城门迎接他,他此刻恨不得长出翅膀来。

        只是将士多日长途跋涉不免劳累,他与秦良商议后还是决定在城外先休憩一晚,也好洗个澡,精神好些再见桑桑。

        此后他已不必再隐藏真实的容貌,少年耳侧泛上不经意的红,那日看桑桑的反应,想必也是不讨厌的吧。

        秦良整肃好了兵马,吩咐着安了营,手里拿了壶酒,来找林砚,自小家里就只有他一个男孩,如今与林砚相谈甚欢,两人互为知己,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

        “显玙兄如今也是弱冠之年,家中可有妻妾?”

        秦良问道,他原是想说让母亲给他介绍些京中贵女,显玙自小在侯府做仆役,又不曾听他提起过家中亲人,想来家中也是无人了。

        可他没想到,显玙早已与秦桑两心相许,他这份好心终究是派不上用场了。

        “未曾有妻妾,倒是有一心仪之人,还望日后良兄多有看顾。”

        秦良听了林砚的话以为是他怕门第不够,心仪之人嫌弃于他,想让自己帮帮他,便爽朗的应承下来。

        “显玙兄不必担心,此番回去你定是功名加身,钟意之人何妨告知陛下,请个赐婚的旨意不是皆大欢喜。”

        林砚听着秦良的话语,眸色逐渐加深,怕只怕旁生枝节,大周帝性子多疑,此刻怕是已经将他调查了个通透,下绊子什么的他倒是不怕,只是宁国侯不知可否顶得住压力。

        “良兄所言甚是,我已倾心那姑娘多时,必定要将她娶回家的,即使多些波折也不会改变我的初衷。”

        秦良瞧着林砚眼神坚定,面上丝毫不见刚到边关的愁容,心中暗自猜想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好的福气,竟能在显玙微末之时对他另眼相待。

        两人你来我往,一壶酒慢慢见了底,兵士们也搭好了篝火,夜幕降临,秦良起身要去篝火边。

        “显玙兄可要一同过去?”

        林砚摇了摇头,将手枕在头下,“不了,我自己待会。”

        秦良点了点头,想来是在想心上人,也不多加打扰,抬脚去了热闹处。

        天上星子闪烁,明月高悬,远处的热闹皆是与他无关,林砚仔细的抚摸着腕间那条掺了青丝编成的手环,明日就要进城,他想桑桑想的心都疼了。

        秦桑想着明日哥哥和显玙明日就会回来,今日早早的上了床,深秋季节里,夜里越发冷了起来,烛火一熄,显得好不寂寥,人也觉得疲倦起来。

        谷穗一早就弄了汤婆子放在秦桑的被窝里,这会子也不觉得冷,被窝里暖哄哄的,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凄风苦雨。

        朦胧中,她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四下无人,连掌灯的侍女也不见一个,大殿里空空荡荡,秦桑好奇的四处走着,这大殿里遍布稀奇珍宝,只是没有半点光亮,不能细细赏玩,秦桑暗自叹息一声。

        好不容易窥见一处光亮,她快步走去,走至半路,听到一些若有若无的声响,她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揪紧,好似是要触碰到不为人所知的禁忌。

        她提了提神,给自己鼓了口气,步履小心的往光亮处走去,越往里处去,那声音越明显,少女的嗓音娇软无匹,叫人闻之欲醉,间隙中掺杂着男人的低喘,饶是秦桑这样未经世事的也知晓里面是在行敦伦之礼。

        再往前就打扰了别人的好事,未出阁的女人家面色通红,心下一慌,不小心被角落的玉瓶绊倒,玉瓶倒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秦桑慌忙站起,正要行礼道歉。

        床榻之上的男子似乎也听见了,转头回看,并未发现任何人,他这一眼,秦桑正巧抬起头,与他对视。

        一双猩红的丹凤眼,凌厉的轮廓,高挺的鼻梁此刻正有汗珠滚落,她如遭雷击,这不是显玙还能是谁。

        可那男子却好像什么也没看到,回过头去,去亲吻身下娇软,秦桑这会儿也顾不得回避之礼,朝床榻之上看去。

        惊的她后退两步,她怎会与显玙如此,他们还未曾结亲,且此处分明就是宫内,怎么会。

        答案呼之欲出,往日在她梦中,强迫她,对她行此事的就是当下她以为与她两心相照的显玙。

        可为何他会在宫里,电光火石间都在她脑海中分明了,显玙为何擢升如此之快,还得宰辅大人力荐,这一切都有了因果。

        她早些时候是有听闻,她小时便与前太子林砚定下了娃娃亲,只是不知为何,前太子突然就失踪了,连大周后也薨了,父亲便去宫里取消了这门亲事。

        林石,林砚,好名字啊,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二人之间会有联系。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前太子就一直蛰伏在她家里。梦里是他救了她家,仔细想想,除了当朝太子,皇帝,还有谁能让宁国侯府败落。

        果然,是他。一定是他,他记恨着父亲取消了亲事,所以才会报复她家吧。

        一阵眩晕,待她再次睁眼,到了一个更加富丽堂皇之处,殿中却多是和尚,道士打扮之人来来往往。

        显玙看起来更瘦了些,龙袍加身也再显不出曾经的气度,整个人看起来赢弱不堪,侧卧在龙榻之上,一个道士拿了手掌长度的银锥探入他的左胸腔。

        心头血滴滴答答的落了一碗。

        秦桑稍稍走进了些许,想看看他们到底在作甚,眼前的一幕足够她目瞪口呆,少女的躯体被华服包裹着,躺在显玙身侧,看那衣裳的仪制,分明是皇后的规格,脸上脂粉厚重,可仔细看下少女脸上哪还有一丝活人气息,脂粉的掩盖下,也是隐约可见的青白。

        而一侧的显玙,捧着刚取出的心头血,微微抬起少女的上半身,一点一点的喂给她,嘴里念念有词,秦桑看着觉得自己最后都恍若有了恶心的血腥味,一股热流涌上喉头,她赶忙捂住嘴唇。

        耳边响起显玙用她从未听过的阴沉语气质问房内的道士,那十来个道士一水的灰袍,跪在床榻之下。

        “可是朕的十年阳寿不够,为何她还未苏醒。”

        底下的道士互相看了一眼,惶恐的回道:“皇后娘娘过世不久,躯体也被保存完好,贫道们做了法,陛下的心头血也喂给了皇后娘娘,按理说应当该苏醒了才是。”

        林砚面沉如水,勉强压下了眼底的恐慌,声音轻微:“可是桑桑她不愿再见我,所以才不愿苏醒。”

        领头的道士,小心翼翼的看了这位年轻的帝王的脸色,开口道:“如若或许贫道们可以试试让皇后娘娘的魂魄回到早些没有痛苦的时候。”

        年轻的帝王眼中迸发出异样的光亮,好像在绝境中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此话可真?”

        “自然是真,只是需要付出的代价甚大,所需之人必得是与皇后娘娘亲近之人,不知陛下可有人选。”

        “不必,朕自己来。”

        林砚身边的掌事太监心下不忍,他眼见着陛下是如何日日取了心头血,舍弃阳寿,只为救皇后一命,也知若是皇后娘娘救不过来,陛下绝不会苟活。

        当下只能叹息一声。

        林砚看向下方的道士们,张口说了些什么,声音变得模糊,秦桑想离的近些,听得清楚些,一阵眩晕袭来。

        秦桑看着窗外的日光,眼神凌厉,原是如此,是她认错了人,报错了仇,一直将林宇当成了当朝太子。

        真是笑话,她竟然阴差阳错的靠近了她前世无论如何都想避开的人,这一切竟都是她一手造成。

        玉沁见秦桑醒了,只呆坐着,一时摸不清是怎么了,她记得小姐昨日特意提醒了今日要去城门前迎接大公子和主子,当下立马忙碌起来,叫了谷穗去打水。

        秦桑一言不发,像个提线木偶般任人帮她收拾完毕,静坐在妆奁前,她打眼看了看铜镜中的少女,云鬓衬的她面若桃花,头上簪着她近日最爱的红蓝宝石蝴蝶钗,一眼便知是高门贵府里出来的姑娘。

        谷穗站在少女身后,爱惜的给发髻梳上最后的桂花油,确保手下乌发的亮泽,桂花的气味清幽,散在房间里。

        “小姐的头发真好,任哪家贵女看了都要羡慕,今日又戴上了林公子送的珠钗,等下一定是人群里最美的那一个,保准林公子会一眼看见。”

        秦桑面无表情,一把抓下头上簪好的发髻,将钗子甩出去,经了繁复工艺制作的宝钗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动作,登时在地上四下散开,宝石生生地滚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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