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一场赌约
郭大宝推着电毛驴，吃力地向前走着。
走着走着，一眼就瞟见了明惠大药房，门前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好一派热闹景象。
但凡到过光明镇的男人都知道，有事没事都想到明惠药店瞧一瞧。
这不是因为自己有病需要买药啥，而是那里有着一道神秘的风景，那就是老板娘胸前的绝密武器。
正常男人都爱好那玩意，看着那晃动的小肉球，心里痒痒的，虽然摸不到，看不透，但就是养眼，就是一种享受。
就连病殃殃的男人来到这里，瞥上几眼，立马精神抖擞，比药都管用，所以明惠大药房的生意一直都很好，从来没有淡季和旺季。
老板娘自然是生意的一把好手，长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夏日里如凉风习习，令人清爽；冬日里若暖阳高挂，令人舒泰。
更让男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老板娘的芙蓉悦色风韵翩翩，就像秋天里盛开的丹菊花，花香袭骨，虽没有荷花的娇艳，也没有杜鹃花的妖娆，然而清新雅致，俗不可耐。
明惠大药房的隔壁就是一家电瓶车修理店，郭大宝把车推了过去。
老板是个残疾人，但修车技术绝对是一把好手。
诺大的光明镇街道也唯独他家生意最红火了，这里面既有着他过人的修车技术，也有着明惠大药房那个金字招牌。
有些男人明明车子没坏，假意借着加点气、调调刹线的空隙，一不留神就钻进了大药房。
这些男人又不是真的来买药，只是东瞧瞧西看看，那色眯眯的眼神就像雷达扫描一样，情不自禁地落在了老板娘的胸前。
“师傅，今天隔壁咋这么多人？”郭大宝疑惑地问道。
“来了一个神医，给人免费看病呢。”
“神医？有那么神吗？”
“你别不信，要不是今天生意忙，我都要去给神医瞧瞧，看看有没有枯木逢春的迹象？”
“就你？别逗了，要是神医治好了你的腿迹，那才叫神呢！”
“那也不见得哦？”
“要不咱俩打个赌，如何？”郭大宝讽刺地问道，语气中不免透着几分挑衅。
修车男停下了手中活，两手黑乎乎的，习惯性的抓了抓自己的脸，那黝黑的脸上又增加了一抹黑痣。
“赌就赌，你说赌啥？”
“要赌就赌个大的，少了也没啥意思？”
“你说个数吧！”
“一万！你要是赢了，我就给你一万，怎么样？”
郭大宝挤着狡黠的大眼睛，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态，两只婴儿肥的手掐着肥腰，一只大长脚吧嘚吧嘚在地上踮着脚，就像在弹奏一首动听的钢琴曲。
“怎么，不敢？”
修车男确实有点犹豫，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自己开这个修车铺起早贪黑几个月忙下来，才勉强挣个万把零头。
修车男又抓起了头，接着又抓起了耳朵，每到一处，黑云翻滚，整个人一下子变了模样。
你要是不经意，准以为是哪个非洲移民来着。
“行！我就跟你豪赌一场，我年轻就爱好这玩样，虽然现在收敛了，但也不怕再输这一回。”
“好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
“我是敞门开店做生意的，信誉就是我的命根子，你放心好了。”
郭大宝奸笑了一声。
他心里暗想，今天来镇上看来还是没白来，总算捡回了个大便宜。
刚刚憋在心里的那番苦水，遭受镇首席衙役官莫名的羞辱，现在一股脑儿烟消云散。
“可以啊，我是郭家村村主任，郭大宝，我以人格担保，我也信守诺言。”
修车男这时干脆脱下了外套，陪着郭大宝一起左脚一踮一踮地来到了明惠大药房，从人缝中挤了进去。
郭大宝看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俊美年轻男子正在为病人把脉，仔细一瞧，惊得捂住了大嘴巴。
他心里暗暗说:“这王八蛋怎么混在这里，冒充大尾巴狼！这么嫩的小鲜肉就是神医，谁信呢？”
修车男神色慌张地强行插着队，还对后面排队的人群露出了鬼脸，那脸黑的精致，像碳。
嘴巴一张开，露出两排小黄牙，黄的就像玉米粒，满嘴的大蒜味，熏得身后的美女捂着鼻子倒退好几步。
“对不起，我就是隔壁修车的，老早就排了队。”
身后的美女也没有搭话，紧紧捂着鼻子，远远躲开，默默点着头。
是啊，大家都是病人，同病相怜，要是身体没毛病，谁又愿意来这遭罪呢？
何况人家本来就是隔壁修车的，还是个残疾，插就插吧。
郭大宝倒是站在修车男身旁，脸上乌云密布，他一看见范进就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即使他治好了女儿的病，但骨子里充满着恨意。
“咦，郭叔叔，你也来镇上？”
“嗯。”郭大宝胡乱应了一声，虚伪地笑了笑。
“郭叔叔，莫非……”
范进支吾着，没有往下说。
郭大宝自然是明白人，要不然村主任也白混了这些年。
“哦，我没病，我陪这位兄弟过来瞧瞧。”
郭大宝指了指刚插队的修车男。
修车男一听说范神医和郭大宝是老熟人，心里有些不淡定了，黝黑的脸堂飘过了一些淡淡的愁云。
修车男心想，倘若那个郭大宝在旁边使坏，故意让范神医医不好我的腿，那我不就亏大了。
不行，我得多留点心，盯死他，绝不让他有缝可钻。
修车男于是盯着郭大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他看见郭大宝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人似的。
突然，郭大宝的余光落在了吧台上的老板娘身上，一刻也没移过。
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这老家伙也是色鬼一个，碍着村主任的身份，故意借着我治病的机会，冠冕堂皇大大方方混进来，就是来凑个热闹，暗中窥色。
修车男双手紧紧握住拳头，奋力向上举得老高，长舒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老板娘张明惠这时满面桃花开，一抹红唇笑。
一只手不停地按着计算器，一只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那眼神都泛着绿光，鼓鼓的小山坡时而抖动，时而静谧。
郭大宝偷偷窥视，鼻孔都快要冒血了，那专注的目光不亚于科学家一丝不苟盯着显微镜。
好的是老板娘没暇巡视，一心一意扑在算账上，要不然，两道目光在空中碰撞，难免不出现尴尬。
郭大宝越来越大胆了，得寸进尺，踱着步直逼吧台，佯意望着柜台里堆满的各式各样的药，其实是想近距离窥探老板娘胸前的那缕春光。
修车男看着郭大宝的离去，心里彻底放下了，一脸的轻松，黑黑的乌云渐渐有了好转。
他感觉心头一亮，莫非我的腿迹可以治愈？真的有那么一星点希望？
“范神医，我没其他毛病，就是腿有点……”
范进瞧了瞧郭大宝口里的兄弟，左看右看都感觉郭大宝在撒谎。
他一个村官，多少还是个有身份有面子的人，而眼前这个黑不溜秋浑身脏把垃圾的，他俩怎么会称兄道弟？完全不是一路人哦！
范进轻叹了一声，由他去吧。
“你试着走几步，我瞧瞧。”
修车男照样做着，左脚一踮一踮地迈着小碎步，来回在范进面前晃悠。
“可以了，你这腿有多长时间？”范进问道。
“估摸着大概有4年时间了。”
“你这腿看情形4年前应该有些碰撞吧？”
“啊呀！我的妈，神了，范神医神了！”
那声音犹如洪钟，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到这里了，似乎这里成了核心区，就连药房的老板娘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笑呵呵地朝这边瞧来。
老板娘自然高兴坏了，自己花大价钱请来范进免费替大伙儿看病，图的是啥？
还不是想利用范进范神医的名号来打广告，吸引眼球，开方拿药吗？
“4年前我上房揭瓦，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当时发现自己也没啥毛病，就没有上医院了，可没想到几个月后就成这模样了。”
“那确实是你大意了，从房子上摔下来，到医院检查肯定有必要啊！”
“我说句掏心窝的话，也不怕范神医笑话，那时还不是囊中羞涩嘛！自己是个孤儿，连自己的父母亲都没见过，我是吃着邻里百家饭长大的。”
范进默默地点着头，眼神里闪烁着一些晶莹的泪花。
“再说，我这个腿迹这样也好，反正干修车也不需要太多的体力，不蛮你说，我还办了残疾证，每个月都还能从衙役那领点补贴呢。”
“听起来蛮不错嘛！”
“不过，我也挺羡慕做个正常人，这不，听说范神医医术了得，所以，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治不好也没关系，大不了破点财呗！”
“这治病跟破财有啥关系啊？我这可是免费看病，是义诊，不收任何费用的。”
“我说的不是你说的这个，可能是我太激动了，说错话了。”
修车男下意识地掩盖了自己，心里却感到一些阵阵失落。
因为一旦范神医治不了他的腿迹，那他就要为自己的豪赌付出昂贵的代价。
“那你把裤筒卷起来，我看看。”
修车男卷起了裤筒一直卷到大腿弯处，那露出的大腿就像密不透风的森林，黑压压的毛发看得令人寒碜。
范进心想，这家伙雄激素这么旺盛，那床上的功夫应该了得，可惜了他的腿耽误了他的锦绣前程。
范进在他腿部的委中、承山等穴位暗用内力进行按摩。
一开始，修车男兴奋得尖叫了起来，然后就眯起了懒洋洋的小眼睛，像是在享受冬日的阳光。
范进停止了按摩，右手一翻，顷刻间四枚雪亮的银针在手中陡然出现。
紧接着，那一枚枚银针就悄无声息地插在了修车男的百会、风池以及两个太阳穴中。
范进双掌对准那些银针，口中喃喃自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那些雪亮的银针开始了激烈而有规律地抖动。
修车男似乎跟睡着了一样，非常的惬意，那脸上星星点点的污渍在黝黑皮肤的包裹下，仿佛已经褪去。
大约半个钟头，范进收敛了体内的真气，修车男头顶上的那几枚银针瞬间停止了抖动，随后又悄悄地取下。
修车男还是悠哉悠哉，那幸福的小眼神舍不得睁开，或许是那里的梦太美了吧。
范进推了推他一下，引得后面排队的病人笑了起来。
“醒醒了。”
“啊！”
修车男这才惊醒，左顾右盼地看着，原来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治病的。
一不小心走上前去，握住了范进范神医的手。
后面排队的病人突然惊呼了起来。
“咦，他怎么不跛脚了？”
“是啊，这也太神奇了吧！”
“可不是吗？要不然人家能叫他范神医吗？”
……
众人七嘴八舌在后面高声议论着，修车男这才回过神来，瞧了瞧自己的腿，再次试着向前走了几步。
“我的妈呀，范神医，你太牛了，这腿……这腿真的好了？”
“没想到啊，看来我的后半生又要掀起一波惊涛骇浪了。”
“对了，你还需要一些药物治疗，我给你开个药方子，每天一包，7天一个疗程，2个疗程就可以痊愈了。”
“到时你就会活龙生虎，健步如飞，但这就需要你出钱了，我无能为力了。”
“不……不……范医生这个就不要操心了，我有钱，哪怕是砸锅卖铁我也愿意，这可是我一辈子的幸福，以后我也能堂堂正正挺起胸脯做人！”
“我教你一套按摩穴位保健操，每天早晨坚持按摩二十分钟，一个月下来，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谢谢了，范神医。”
修车男朝范进深深鞠躬，再次表示感谢。
修车男拿着范进开好的药单子，来找老板娘，冷不丁地看到郭大宝还在像蜜蜂似的盯着花蕊，连忙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在他耳边小声说:“别忘了你的赌注，忘了告诉你，我的腿治好了。”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啊！”郭大宝忙收住了视线，朝着修车男的坏腿瞧去。
“你不信？好，我走给你看，非让你有死了心都有。”
修车男说走就走，走起路来就跟正常人没啥两样，闲庭信步般来回遛达。
郭大宝睁大了眼，面无血色，死人一样僵直在那里。
良久，才缓过神来，那婴儿肥的双手使劲拍打着屁股。
他心里默念道，完了，一万打水漂了。
他本想借这机会上演一场浑水摸鱼的把戏，却没想到偷腥不成反而惹得一身骚，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
这时，老板娘也从吧台走了出来，踩着猫步，扭着杏腰，挺着胸脯，那灿烂的笑容犹如一汩甘泉轻轻流淌，那深邃的眼眸仿佛一泓碧潭清澈见底，真是人美如画。
“郝兄弟，你的腿？”
老板娘口中的郝兄弟就是修车男郝大海，刚过不惑之年。
这个名字还是他上户口时老板娘的婆爹给他起的，寓意是好人，好的像大海。
“老板娘，你就是我的亲姐，谢谢你请来的范神医，给了我第二次做人的机会。”
“你的腿真的好了？范神医妙手回春啊！”
“要不，你这怎么叫明惠大药房啊？”
“别逗了，郝兄弟，你福大运大，跟我这大药房没半点毛线关系。”
“不，不，不！没有明惠大药房，就没有我的回头腿。”
“郝兄弟，看不出来你还文绉绉的，连这么灵秀的词都说得出。”
郝大海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而站在一旁的郭大宝却呆若木鸡，阴沉的老脸仿佛暴风雨就要来了。
郭大宝瞥了一下还在看病的范进，气势汹汹地逃了出来。
郝大海也跟着跑了出来。
“怎么？郭主任要走？”
“回去筹钱，阎王爷不差你小鬼钱，放心好了。”
郭大宝头也不回地骑着电毛驴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郝大海摇了摇头，叹着气，再次折返大药房来抓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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