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试探
十一假期过后，蒋文婷连手续都没交接，直接去了集团总部上班，一时间，大家纷纷猜测这个姑娘究竟什么来历，她的身份隐藏的很好，众说纷纭，知道的不说，不知道的基本上没人猜到她会是蒋明启的关系。
李牧十一假期一天没有休息，现在他的勤勉在整个公司都出了名，他的工作细致到所有设备的随机资料，都找来认真研究，不明白的就找陈东升询问。
能感觉到，他整个人就像一块海绵，如饥似渴的吸收着所有能接触到的知识，这种状态，令人叹为观止，自叹不如。
十月中旬，惠通节能的两台压缩机终于到货，卢凯随机前来，他是现场调试组的组长，此次前来，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指导emb项目设备安装，第二是调试设备，前段日子and车间的废水改造项目买了两台小压缩机，运行过程中出了故障。
李牧跟卢凯已经是老熟人，项目部在办公楼四楼有一间值班室，晚上加班回不去可以临时住下，值班室设施齐全，床、桌子、衣柜、空调，独立卫生间，基本能满足正常的生活需求。
李牧擅自做主，直接将卢凯安排在值班室。
安顿完毕，李牧带他来到and车间。
今天李志强正好休班，郑学闵在，此时的郑学闵意气风发，崔学民出任技术中心项目经理的事板上钉钉，消息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而郑学闵接任and车间副主任似乎也顺理成章，现在只要李志强不在，车间的大小事务都找郑学闵。
郑学闵虽然没在克赛化学待过，但是他身上却有非常明显的克赛化学基因，对上言听计从，逆来顺受，将领导的话奉若神明，对下则蛮狠霸道，强压强制，拼命压榨，丝毫不讲情面。
相比克赛那帮狠人，郑学闵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他不怎么耍阴招，就是仗着官职比你高，硬压硬杠，只是在员工看来，笑面虎和灭绝师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实，某种程度上讲，郑学闵才是真正聪明的人，他知道想往上爬，应该怎么做，所以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也不刻意的走猫道狗道讨领导欢心，他只要百分百执行领导的安排就行。
至于基层员工有没有情绪，这不重要，领导也不在乎，车间工作基本上没什么技术含量，不存在人才流失不流失，不想干就滚蛋，有的是人想干。
郑学闵一直就是这样，被办下去的时候隐忍低调，一旦翻身上位，做事的风格始终如一，他坚信这样做是对的！
事实证明，在这样一个企业中，能对上做到小绵羊，对下做到大饿狼，混的绝对差不了。
见到李牧后，郑学闵没有像之前那样热情，而是多多少少带了一些做派，他觉得自己现在即将是副主任了，职位比李牧高，双方的角色应该互换一下。
“郑工，这是惠通节能的卢工，来看看压缩机什么情况~~”李牧向郑学闵介绍道。
郑学闵皮笑肉不笑干呵呵了两声，连个握手的意思都没有，干瘪瘪的说道：“走吧，去现场看看！”说完便在前面带路，根本也不管两个人走的快慢。
李牧看了一眼卢凯，这家伙是搞技术的，为人处世方面本来就不圆滑，看上去他丝毫不觉得郑学闵的高傲冷淡有什么不妥，甚至他有些庆幸不用虚与委蛇相互客套一番。
两人跟在郑学闵后面来到压缩机处。
and车间只有一台压缩机，用在mvr盐水蒸发上，目前出现的问题就是振动大，气量不足。
此时，压缩机机头已经拆开，卢凯伸手摸了摸，自言自语道：“轴瓦好像磨损了！”
“什么意思？”郑学闵双手环抱在胸前，沉声问道。
“轴瓦磨损之后，压缩机肯定会振动加剧，继续运行的话轴瓦甚至有可能破裂，那样就彻底停摆了！”卢凯解释道。
“不用跟我说那么多，我也不懂，你就跟我说什么原因，是不是设备质量问题！”郑学闵非常强势，他秉承了龙盛集团所有车间主任的通病，那就是对厂家飞扬跋扈，颐指气使，牛逼的不行。
“有可能是质量问题，也有可能是设备使用不当造成的！需要一点一点排查！”卢凯不卑不亢的说道。
“开玩笑！就这么一台机器，加上油，送上电，转就行，使用能有什么问题？”郑学闵情绪有些小激动，伸手指着压缩机，扭头看着卢凯，声调不由拔高了许多，面带嘲讽的问道。
“压缩机使用要求很高的，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如果不严格遵循，很可能导致轴瓦损坏，轴瓦强度很高的，正常使用情况下，一般不会损坏，设备质量问题，只可能是轴瓦间隙没有调整好，油膜不均匀，导致轴瓦磨损，但那是日期越累，长期使用才会导致的情况！”卢凯不急不躁，耐着性子解释道。
“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证明你们的设备没有问题呗？都是我们操作失误导致的？！”郑学闵一听急了，脖子上青筋暴露，上前一步，歪着脑袋质问道。
“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跟你介绍一下基本情况，至于损坏的具体原因，还要进一步排查！”卢凯有些无语，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强势和暴躁，正常的沟通方式不应该是这样，大家实事求是的解决问题，为什么一上来就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压给别人呢！
卢凯当然不明白，这些人就是这么搞管理的，我认为是怎样就是怎样，你必须顺着我的意思来，不然我就会说服你，说服不了就强压你！在这些人看来，厂家的地位甚至都不如手底下员工的地位高，因为龙盛是顾客，是上帝，当然可以肆无忌惮的颐指气使。
“行！那你排查！我看看你能查出什么花样来！”郑学闵冷笑一声，双手抱回胸前，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卢凯。
卢凯有些无语，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先看看什么原因吧！”李牧在一边轻声说道，印象中的郑学闵又满血回归，副主任还没当上，人已经开始张狂起来。
就在这时，孙天明溜达着从车间外面经过，看到郑学闵后，冲他摆摆手，郑学闵连忙小跑着过去。
看到刚刚还飞扬跋扈的郑学闵在孙天明面前双手垂立，乖巧的像只小奶狗，李牧摇了摇头，对卢凯说道：“不用管他，做好咱该做的就行了，剩下的让裴经理去对付！”
“什么情况？厂家来人了？”孙天明站在路边，斜眼看着郑学闵，慢悠悠的问道，他喜欢斜眼看人。
“嗯，可能是轴瓦坏了，上来就说是我们操作不当！”郑学闵小心翼翼的看了孙天明一眼，小声告状道。
“不是他说怎样就怎样，设备就在这里摆着，一切都有迹可循，说不了谎，我们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能想当然！”孙天明一直搞采购，他本就是心细如发之人，对设备很精通。
郑学闵没想到话没说到孙天明心里，顿时讷讷不语。
“怎么李牧也在？”孙天明看到李牧跟着卢凯爬上爬下，忍不住问道。
“他带厂家过来的！”郑学闵连忙解释道。
“呵呵，项目上和厂家走的是真近啊，走！过去看看！”孙天明笑眯眯的说道，然后迈步往车间走来。
“什么情况？查出来了吗？”看到卢凯正拿着一个干净的取样瓶，从油箱放油口接油，孙天明问道。
“孙总！”李牧连忙打招呼道。
“排查一下是不是润滑油的问题，感觉不太对！这是加的什么油？”卢凯抬头看了看孙天明，扭头看着一旁的郑学闵问道。
“要求加的什么油就加的什么油~~”郑学闵含糊其辞的说道，他搞人很在行，这种很专业很细致的东西，他基本上没什么研究。
孙天明斜了郑学闵一眼，非常不满意的问道：“那要求加什么油啊，你知道吗？”
“不知道，李主任安排人加的~~”郑学闵低着头说道。
“李牧，你知道不知道？”孙天明突然问道一边的李牧。
“应该是抗磨液压油，具体哪个标号不清楚~”李牧回答道。
“你那边不是也有压缩机吗，加的是什么标号的？”孙天明追问道，考验的意味很明显。
“46号抗魔液压油，而且专门要求加美孚的！”
“美孚的太贵了，加海疆或者优润宝的就行，很多设备的抗磨液压油都是要求一年甚至半年一换，都没问题的，可以定期送化验室检测一下油品，厂家提要求当然提最好的~~”孙天明笑了笑说道，人一旦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就显得格外自信。
“嗯！”李牧点头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早就听说孙天明对设备这一块儿非常精通，看来传言不虚。
“这个油有什么不对？”孙天明这才扭头看着卢凯问道。
“看上去像是机械油，我不是很确定，但是里面有很多肉眼可见的杂质，应该是没过滤好，这样肯定不行的~”卢凯解释道。
“确定轴瓦坏了吗？还有没有可能有别的原因？”孙天明问道。
“确定，轴瓦表面有明显的颗粒感，里面这么多杂质的话，估计出油口过滤器堵了，设备缺油，这应该是轴瓦损坏的主要原因！”
“拆开看看！”孙天明安排道，大有排查到底的架势。郑学闵只是个小喽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这段位，还不值得孙天明针对，孙天明想对付的，是李志强，谁都知道，他是江总的人。
过滤器拆开后，果不其然，里面堵的满满的，孙天明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边拍边问道：“必须得换轴瓦吗？”
“勉强能使，但是用不了多久了！”卢凯回答道。
“换个轴瓦得多少钱？”
“三万多吧，具体多少钱得问采购！”
孙天明没有说话，全方位多角度的拍了好多张，这才起身说道：“该怎么修怎么修吧，反正坏了肯定不能用！”
“那你们联系一下我们公司销售，发套轴瓦过来，我正好在这里，指导着你们换上！另外，油也得换了！”卢凯看着郑学闵说道。
“好，我问一下李主任看看怎么弄~~”这么大事，郑学闵做不了主，边说边掏出手机准备打给李志强。
“项目年底能完工吗？”孙天明不搭理郑学闵，而是抬眼看向李牧，笑眯眯的问道，边问边往外走。
“差不多，除了压缩机，设备都已经就位，昨天压缩机也到了~~”李牧只能跟上去，看这架势，孙天明是想找自己聊聊。
“你今年多大啊？”来到车间外边，孙天明停下脚步，扭头问道李牧。
“26！”李牧笑着说道。
“年轻有为啊，这么年轻就主持这么大个项目，还搞的井井有条！”孙天明夸赞道，他说这话倒是发自肺腑。
“郑工统抓全局，我就是跟在后边具体执行~~”李牧谦虚道，孙天明的段位比谢志刚高了不知道多少，必须打起精神应对。
“如果用心的话，在项目上能学到很多东西，克赛那边虽然没有大项目，但是也有很多改造，所有的改造都是我主持的，所以深有感触~~”孙天明倒背着手，感慨道。
“嗯，确实是，了解的越深感觉自己不懂的越多~~”
“公司成立了技术中心，崔学民任项目经理，这事儿你知道吧？”孙天明看了一眼李牧，转入正题。
“嗯，听说了~~”
“崔学民点名要你，别人谁都不行！看来他对你很了解啊！你俩私底下关系也不错吧？”孙天明笑眯眯的问道。
“当初在and车间，崔工带我，帮了我很多~~”
“崔学民这个人呢，协调沟通能力非常强，专业知识也够，就是有点儿懒，他是彭总一手培养起来的，彭总隔三差五就把他拽出来训一顿，真没少挨踹，但是这懒散的毛病一点儿都没改！干项目经理，对他来说，这是个挑战，更是个机会！彭总这是赶鸭子上架，非把他的潜能逼出来！”孙天明的话看似随意，实际上没一句废话，他相信李牧能听懂。
李牧确实听懂了，孙天明是想告诉他，崔学民根正苗红，妥妥的彭总一派的人！
“在彭总的亲自护航下，崔学民这一次是真的一飞冲天了，你真要是跟着他，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孙天明盯着李牧，认真的说道。
在孙天明的小本本上，李牧本来是绝对不可能拉拢的一类人，即便他能力出众也不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但是在崔学民身上，孙天明突然看到了转机，他没有想到，这俩人私底下关系竟然这么好，崔学民甚至敢硬着头皮跟彭总叫板，想让他担任这个项目经理，必须满足他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给他配上李牧！
所以，孙天明想试探一下李牧的口风。
孙天明是克赛一派中为数不多的眼界开阔的人，这跟他这些年一直干采购，接触形形色色的人有很大关系，见识的新兴事物和高新技术多了，眼界自然而然就打开了，所以如果给孙天明一个定位的话，那就是保守派中的改革派，这也是彭总派他来龙盛新材料的主要原因。
改革就需要人才，某种程度上，孙天明也是一个惜才之人，如果李牧能为他所用，他愿意尝试一下。
“嗯，我会的！”李牧郑重的点点头。
孙天明微微有些小失望，他期待的掏心掏肺甚至递投名状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这个小滑头等于什么都没说。
“行，你忙你的去吧！”孙天明深深的看了李牧一眼，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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