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刘总的家宴（二）
饭桌上，刘总拿出一瓶2000年的国窖1573。
李牧不是懂酒之人，但也能品出它的不凡，真切体会到入口绵柔这四个字的含义。
小酌怡情，三两多的高脚杯，正好一人一杯。
饭桌上，两个老头依旧高谈阔论，三个年轻人则闷头吃饭，赵英楠和路小西很快吃完，两人来到客厅消磨时间，李牧则继续作陪。
酒足饭饱，已经晚上八点多，赵锦山父女两人告辞离开。
李牧站在刘总后面，向赵锦山挥手告别，看上去要多礼貌有多礼貌。
目送汽车拐了个弯，尾灯消失在视线中，刘总回头看着李牧，笑吟吟的说道：“走，进去陪我聊一会儿！”
两人来到沙发上坐下，客厅很大，路小西很识趣的远远的坐在另外一边看电视。
“你也听到了，江总要离开，什么想法？”刘总开门见山的问道。
“心里挺不是滋味，但是说实话，这种情况，离开也是一种解脱！”李牧看着刘总，实话实说道。
“不管怎样，都翻篇了，追究孰是孰非没有任何意义，关键是要向前看！”刘总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李牧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准备把你从海华调回来，出任技术中心主任，你怎么想的？”刘总看着李牧，继续问道。
“做项目是我的老本行，这个没问题，但是现在有太多不确定因素，我不知道能不能胜任！”李牧想了想，认真回答道。
“有什么障碍，我帮你清除，有什么需求，我尽量满足，你畅所欲言！”刘总看着李牧，非常认真的说道。
“首先，要明确技术中心到底是干嘛的，蒋总不能再胡乱安排，其次，项目到底要怎么做，程序上必须达成共识，不能前面打仗，后面一群人拆台，最后，技术中心需要专业技术人才，设备、土建、电气、仪表、安环，都要配齐！不能随便从其它岗位上抽调几个闲人过来滥竽充数！”李牧直言不讳道。www.bǐqυgetν.℃ǒm
“只要权力到位，对你来讲，前两点不成问题，这一次，我会旗帜鲜明的站在你身后，所以，你只需要坚持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行！最后一点，专业技术人才的匮乏，是公司的短板，这一点大家都已经意识到，所以你放心，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满足！”刘总承诺道。
李牧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既然如此，干就是了！忍了这么长时间的鸟气，心里早就憋着一股劲，借这个机会，舞着尚方宝剑把这帮臭狗屎烂鸟蛋一个个砍的哭爹喊娘！
“虽然我对你很放心，但是我还是要叮嘱几句~~”刘总看着李牧，语重心长的说道。
“您说！”李牧毕恭毕敬的说道。
“公司已经经不起接二连三的折腾，朝令夕改也不够丢人的，所以，这一次，要毕其功于一役！现在没什么可避讳的，我把宝押在了你跟赵阳身上，你们要做的，不是对抗蒋总，而是求同存异，这一点非常重要！”
“公司发展到现在，很多事情根深蒂固枝蔓相连，没有任何人能为所欲为，任何一个调整，背后都有无数次的利益谈判和交换！”
“所以，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江总能力很强，但是就是留不下，左启运为人做事都遭人诟病，但是就能屹立不倒，即便我是集团公司大股东，江总也不是我想留就能留，左启运也不是我想赶就能赶的！你能明白吗？”刘总看着李牧问道。
“明白！”李牧点点头，沉声说道。
“这一次的人事调整，正好还牵扯彭总抛售的股份要进行回购，少不了又是一番讨价还价，但不管结果怎样，你都要清楚，这是最终博弈的结果，不管在你看来合理不合理，都无法更改，只能适应！”刘总面色凝重，认真的说道。
李牧点头不语。
从刘总家里出来，李牧坐在副驾驶，久久沉默不语。
路小西默默开车，看着李牧疲惫的脸庞，心里不由一阵疼痛。
李牧意识到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重，他想找个轻松的话题，可是实在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搓了一把脸，有些郁闷的低声说道：“江总要走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奢求也不稀罕大富大贵的生活，你不用每天承担这么大的压力，实在不行辞职吧，换个轻松点的工作~~”路小西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
李牧笑了笑，拍了拍路小西的大腿：“我拎的明白，站的稳当，所以没什么压力，只是心情很不好~~”
“江总辞职，对他来说，到底好不好？”路小西问道，说实话，她并不关心江总过的好不好，但是她知道，李牧需要找个人聊天。
“不管好不好，终归是被人逼走的，肯定心有不甘，这段时间，他在龙盛遭受了太多不公正的对待！”李牧摇头叹息，轻声说道。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临走之前，肯定想好好出口恶气，结果却不得不硬生生咽下去！”
“都在劝他顾全大局，能忍则忍，但是有谁知道这口气有多难咽？短短一年时间，江总的头发花白了大半，情绪压抑，对一个人的健康影响非常大！”
“蒋明启是恶人，但那些劝他顾全大局的，也是帮凶，包括我在内！”
李牧摇头叹息，他现在特别后悔当初跟江总说的那番话。
江总是有情有义的人，当着他的面提彭总，无形中肯定给他增加了很大的压力。
“江总离开不离开，并不是你做什么能改变的，所以我觉得你没必要自责，而且江总肯定也不会怪你，要不抽空找江总聊聊吧，看看有什么能帮他做的~~”路小西小声劝慰道。
李牧想了想，摸出手机拨打了江总的电话。
“喂，李牧，什么事儿？”江总的声音，听起来说不出的疲惫。
李牧迟疑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喂？”
“江总，您还好吧？”李牧终于说话，只是语气听起来很低落，多少还有一丝自责。
江总笑了笑，轻声问道：“知道了？”
“嗯，刚从刘总那里出来~~”李牧回答道。
“来家里坐坐吧！”江总笑着说道。
挂断电话，李牧对路小西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去江总那里看看！”
“我送你过去吧！”路小西说道。
“不用，绕来绕去的我不放心，我打车去就行~~”路小西多少有点路痴，晚上开车一出门，超过三个弯基本上就分不清东西南北。
来到江总家里已经晚上九点，开门以后，江总冲李牧一笑，小声说道：“来书房吧，孩子都睡了~~”
书房桌子上，摆了四样小菜，还有一瓶白酒。
“陪我喝点~~”江总笑着说道。
这一次，李牧没有劝阻江总爱惜身体，落座以后，他拧开瓶盖，先给江总倒上，接着给自己满上。
江总端起酒杯，两人碰了碰，什么都没说，仰脖先喝了一口。
李牧这一口下的有点多，二两多的杯子，直接下去一大半。
这一口，呛的眼泪都出来了。
李牧似乎被酒劲冲懵了，低头不语。
江总见状，眼眶一热，差点儿破防，原来这小子对自己的感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厚！
“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难受？”江总笑着问道。
“就是心里堵得慌~~”李牧低头揉了揉鼻子，嘟嘟囔囔的说道。
“对我来说，在龙盛待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现在有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我可以大展拳脚，实现自己的抱负，所以，是时候离开了！”
李牧没有说话。
“我以为会很难放下，说实话，当跟刘总说出那句我要离开的时候，感觉心都要碎了，痛的无以复加！但是，痛过之后就像挣脱了某种枷锁，整个人非常轻松！”
“所以，真的不要为我难过！我已经信心满满的准备好掀开新的篇章！”江总表情平静，目光坦荡，看上去好像真的已经释然。
李牧点点头，抽了一下鼻子，抬头看着江总，举起酒杯，沙哑着声音说道：“我敬您，祝您的事业蒸蒸日上！”
说完，一仰脖，全部喝了下去。
江总没说话，抬手也是一杯干。
李牧接着满上酒，连口菜也不吃，接着端了起来：“第二杯，您别喝，我自己来！”
“感谢您对我的提携和信任！您是我人生中的贵人，恩情没齿难忘！”李牧目光灼灼的看着江总，情深意切的说道，说完，抬手又是一杯。
连续两杯白酒下肚，他的胃里就像浓硫酸里注了水，灼烫而热烈，水汽夹杂，翻腾不止。
江总静静的看着李牧，趁他举杯的空当，悄悄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酒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能够秒醉！
李牧不想出丑，但是在刘总那边喝了一大杯，已经有些酒意，来到这边上来就灌了两杯，这么个喝法，明显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畴！他强自压下翻腾的酒气，还想喝第三杯，主要就是想表达，以后不管有什么吩咐，不管在哪儿，尽管开口。
结果准备倒酒的时候，手一滑，酒瓶子都没抓稳，一下子倒在桌子上。
江总连忙一把抓住，站起来伸手拍了拍李牧的肩膀，温声宽慰道：“不用多说，我明白你的心意！”
“我对不起您，没能帮您挡住那帮王八蛋，让他们肆无忌惮的攻击您，我知道您受了很大的委屈，我什么都没做，还跟别人一样，扯什么狗屁情怀，凭什么委屈都让您受了，临走的时候还要顾全大局。。。”李牧的酒劲如潮水一般上涌，脑子迅速迷糊起来，醉眼迷离的靠在椅子上，语无伦次，表达的，却是最真挚的情感。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江总不停的劝慰，目光中满满都是感动。
“我不会让您灰头土脸的离开，我要光明正大的给您壮行，这个场子一定给您找回来，佛挡杀佛，狗挡杀狗~~”李牧努力坐直身体，眼睛使劲的在找江总，好不容易看到，眼神却怎么都无法聚焦，但是这不妨碍他吹牛逼。
男人似乎都这样，只要喝大了，就说一些不靠谱的江湖话。
江总没有在意，只是不断的劝慰。
嘟囔了几句，李牧很没出息的趴在了桌子上。
江总无奈，将他扶到书房里的小床上躺下，想了想，摸出手机打给了崔学民。
“喂，江总~~”崔学民接起电话，热情而恭敬。
“喂，学民，你有没有李牧女朋友的电话，他在我这里喝酒，回不去了，我想跟女孩儿说一声，别让人家一直等着~~”江总说道。
“我正好往回走呢，离您家不远，我去弄他吧！”崔学民连忙说道，他一听就知道，李牧这小子肯定喝大了。
“不用麻烦，家里有地方~~”江总客气道。
“您家里有老人孩子，留他一个醉鬼多不方便，我一点儿也不麻烦，顺路的事儿~~”崔学民笑着说道，他很有分寸，李牧醉醺醺的在江总家留宿，确实不太方便，总不能让江总照顾他吧？
“行，那你过来吧！”江总妥协道。
来到江总家中，崔学民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看到李牧歪倒在书房的小床上鼾声四起，不由觉得很好玩，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厮如此失态！
时间已经很晚，崔学民跟江总轻声寒暄了几句，接着礼貌告辞，扛着人事不省的李牧一步一步挪到了车上。
“妈的！看着这么瘦，怎么跟死猪一样沉！”上车以后，崔学民骂咧咧的掏出手机给路小西打了过去。
来到楼下，路小西已经紧张兮兮的等在那里。
崔学民将李牧拖下来，气的想一把将他丢在地上踹两脚：“妈的，让你忍忍，让你忍忍，非给我吐车上！”
路小西心里不愿意，但是也不好说什么，连忙将李牧接过来。
两人好不容易将李牧弄上去，崔学民拎着桶拿着拖把就要下楼，路小西要跟他一起去。
“我自己就行，你看好他！明天别忘了给我作证！”崔学民说完，骂骂咧咧的下楼。
路小西将李牧安顿好，下楼看了看，崔学民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将工具交给路小西，捏着鼻子上车，扬长而去。
第二天，李牧醒来以后，头疼欲裂，看来再好的酒也不能猛灌。
坐在床上傻愣愣的待了几分钟，昨晚的一切渐渐回想起来，他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子，从床上出溜下来，冲了个澡，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锅里有路小西预留的早餐，吃完以后，出门敲了敲对面的房门。
孟玉莹拎着电脑包推门出来。
“走吧！”李牧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蒋文婷也挤了出来。
李牧没搭理她，下楼以后，看到她跟孟玉莹一起往自己车里钻，奇怪问道：“你跟着干嘛？”
“今天没什么事儿，跟你们一起~~”蒋文婷说道。
李牧没说话，听之任之。
“咱什么时候回去啊？没事干，太无聊了！”蒋文婷继续问道。
“我得在这边待几天，看看吧，不行你跟小孟先回去~~”李牧回答道。
“大约待几天？”蒋文婷随口问道。
“不知道~”
“你留下干嘛？”
“挽起袖子打狗！”李牧笑嘻嘻的说道。
“切，这么大个领导，整天没个正型~~“蒋文婷撇了撇嘴一脸鄙视，然后自言自语道：“实在不行，我让丁书生回来待几天，到时候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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