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四纪
安提哥努斯最近春风得意，只觉得鸟语花香、神清气爽，走在路上都是抬头挺胸，甚至还迫不及待地跑回夜之国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姐姐。
图铎陛下说做五休二、每天工作八小时下班的承诺确实是真的！
安提哥努斯还记得那一天，又双叒叕发完疯的陛下躺在废墟上看月亮，他走过去想把陛下拉起来许愿修好房子，亚利斯塔摆摆手，没有挪动位置，反而问他：“安提哥努斯卿，你不是下班了吗？”
安提哥努斯当时回答：“我正好路过，房子塌了总不能明天上班再修吧？”
亚利斯塔诧异地问：“为什么不能？”
因为查……该死的查拉图！
在加了近两百年班，睡觉梦里都在修房子，曾经创造了最长二十年没有回夜之国记录的安提哥努斯恍然大悟：“对啊，为什么房子坏了马上就要修？”
为了不让安提哥努斯察觉，甚至拼着一把老骨头主动内卷的查拉图：终究是错付了！
遗憾地是，安提哥努斯不能去西蒙妮面前炫耀：因为阿蒙的承诺居然也是真的！
所有人包括伯特利都认为西蒙妮肯定是被阿蒙骗过来的，她一入职阿蒙就会原形毕露，好好地玩一玩这个新玩具。到时候西蒙妮叫天天不应，叫地叫不灵，绝对要跑路。
结果，西蒙妮不仅没有被玩，反而越来越“阿蒙”——这只是个形容词，她现在天天和阿蒙待在一块，上次安提哥努斯路过他俩，还听见他俩一起嘀嘀咕咕，在谈论图铎的一百种死法。
安提哥努斯想着亚利斯塔毕竟对他不错，非常信守诺言，所以不能视而不见。他走上前去，说：“要不你们晚上再讨论吧，到时候我就下班了。”他俩非但不心虚，还请安提哥努斯在离亚利斯塔宫殿近一点的位置造个花园，说是用来喝茶的。要不是安提哥努斯刚刚站着听完全程，他就信了。
即使亚利斯塔要是被西蒙妮和阿蒙联手捅了，安提哥努斯肯定装作没看见，但他良心还是会痛的。
最后花园造得很漂亮，阿蒙和西蒙妮天天去。
西蒙妮现在非常后悔曾经把阿蒙列入“天尊”名单的行为，阿蒙虽然经常恶作剧，但不会只对她这么干，关于这一点，阿蒙称之为“公平”。
在不对西蒙妮恶作剧的时候，他就拉着西蒙妮讨论怎么坑人比较好玩，在看完被恶作剧的人的窘态后催西蒙妮跑快点，在看见西蒙妮把自己种进地里之后饶有兴趣跃跃欲试想把自己也变成萝卜埋进去。
西蒙妮劝他格局大一点，地里又不是只能种萝卜。阿蒙觉得有道理。
最后安提哥努斯在日常来找他俩玩的时候，从地里挖出来一根萝卜，一只两脚朝天的乌鸦。
两脚朝天是因为安提哥努斯铲得太用力了！阿蒙抗议道。
作为和阿蒙一起恶作剧的交换，西蒙妮的“图铎物理消失计划”得到了阿蒙的鼎力支持，他俩一拍即合，光死法就能罗列出五十种，就等着找到合适的机会背刺图铎，戴罪立功重回所罗门帝国了。
所以说，阿蒙完全不像天尊。天尊会拿刀整整齐齐切掉西蒙妮触手根部以下的位置，仔细观察，然后笑着以一种研究的态度说：“不愧是盲目痴愚都没用的脑袋，竟然真的空空如也。”西蒙妮怕死祂了。
如果有什么能让西蒙妮性格各异的触手们统一意见不内讧，那肯定是混沌之子和天尊。
总而言之，当初觉得对方肯定是被骗了的两个天使竟然都没有被跳票，图铎帝国今天的平均智商水平又提高了！
……
“哟，伯特利，你终于回来了？”一出办公室，安提哥努斯就相当开心地凑到衣着华丽的男人面前，勾他肩膀。
伯特利谨慎地后退——不是他非要这么冷淡，实在是安提哥努斯的手太贱了，会故意使劲在他衣服上摁出褶皱印！
在不知不觉中，安提哥努斯也“阿蒙”化了，他自己不知道，伯特利是看得很清楚。
他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
阿蒙伸手打招呼：亚利斯塔。
跟着阿蒙学的西蒙妮伸手打招呼：亚利斯塔。
念叨着自己不能不合群的安提哥努斯伸手打招呼：亚利斯塔。
笑出来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的，伯特利还以为见鬼了。
最后连图铎陛下都趁着清醒的时候说：伯特利，要不你也叫我“亚利斯塔”吧。
伯特利（隐忍）：好的，陛下。
他是看出来了，西蒙妮和安提哥努斯都是好的不学学坏的，尤其爱和最坏的学！总有一天伯特利身边会围绕着西蒙妮·阿蒙、安提哥努斯·阿蒙和阿蒙。
但是伯特利只去了一趟星空，就冷静地接受了“阿蒙”增殖的现实，也接受了自己未来可能会成为图铎帝国唯一正常天使的现实。
他平静地返回地球，平静地来皇宫，平静地和安提哥努斯一起去最近新建的花园喝茶，平静地……
“西蒙妮，我们一起去偷伯特利的宝石怎么样？”
“偷哪里的？”西蒙妮背对着花园入口，坐在石椅上，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戳杯子。
“当然是伯特利挂在衣服上的那些，那肯定是祂觉得最好的。”阿蒙提议道，“也不知道祂为什么那么喜欢宝石？每次出现戴的宝石都不一样。”
“我不去，祂上次不是还冲过来要揍你？而且伯特利戴宝石的原因你肯定知道。”
阿蒙绝对看见恰好到达的伯特利了，他悠闲地说：“我确实不知道，你讲讲？”
“当然是因为伯特利太喜欢自己了!”西蒙妮什么都没察觉，理所当然地说。
安提哥努斯扑哧一声笑出来，又捂住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伯特利白了他一眼，然后故意咳一声。
“伯特利就像宝石一样……”西蒙妮止住话头，但先看向阿蒙，“你还来？都玩了十一次了。”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门口。
……不，都被骗了十一次了，怎么也不该回头吧，虽然这次是真的。
伯特利暗自吐槽道，他没管阿蒙拖长语调的“确实”，拉开这小方桌西蒙妮对面、阿蒙右边的石椅坐下来，安提哥努斯也笑着坐到阿蒙对面。
安提哥努斯拖出几碟点心，热情分享——所以说他真的很爱学人，总有一天会变成安提哥努斯·阿蒙·图铎。
这个小方桌一共只摆了四张椅子，本来是两张，但是安提哥努斯非要挤进阿蒙和西蒙妮中间一起玩，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想被排挤，要做合群狼，但西蒙妮一直觉得他是来卧底的，必要时候会去向亚利斯塔举报；伯特利则是单纯觉得有个清净一点的地方休息挺不错，所以最后四个人（？）搬来了桌子，花园也就成了固定休息地。
安提哥努斯半躺着懒懒的晒太阳，时不时往嘴里塞点心，喝口茶，感叹道：“真是安静啊，这里也没有人，跟亚利斯塔的办公室真是天差地别。”
“那是因为你一个字没动，把要写的文件全塞进陛下的文件堆里了。”伯特利眯眼，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你还说，我们俩不是撞个正着？”
“我只放了一点好吗？塔玛拉把能解决的都解决了，按理来说陛下是发现不了的，是你非要把所有文件全塞进去！”
阿蒙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好奇地问：“所以你们是被打出来的？”
本来在相互指责的伯特利和安提哥努斯对视了一眼，一个说：“最过分的就是你。”
另一个道：“没错，我一进去就看见雅各在哭，亚利斯塔在劝，肯定是你干的！”
“是吗？祂果然去告状了，”阿蒙直起身，扶了扶单片眼镜，伤心叹气，“我只是拜托祂处理一下公文，祂就要死要活，还偷偷在文件里骂我。”
“然后呢？”安提哥努斯好奇地问。
阿蒙拿左手肘戳了戳西蒙妮，答道：“然后我就让祂把那份文件改了三十遍。”
这种时候就不要想起我啊，西蒙妮内心呐喊，不情不愿地帮阿蒙转移集中到他身上的注意力：“阿蒙，别戳了，你是了解我的，这四百年来我从来没有干过活，公文是一个都不会送到我手里，我怎么可能会让别人处理文件呢？”
安提哥努斯果然上钩，两眼放光，亲切地握住西蒙妮的手，还把点心往她面前推，激动地说：“西蒙妮，好心的西蒙妮，帮帮我吧。伯特利有塔玛拉，阿蒙有雅各，我孤家寡狼，正缺一个这样的好朋友啊！”
（雅各：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啊。）
“对不起，两百年后我们再做朋友吧，我房子马上就着火了，我要先回去点火。”西蒙妮也诚恳地回答。
“你……你也太‘阿蒙’了！”
“你才是，你才‘阿蒙’！”
嗯？阿蒙捧着茶杯，思考自己到底是什么形容词。
伯特利合上眼睛，试图在争吵声中睡着，直到不远处传来“轰”地一声巨响，把他从浅眠中惊醒。
还在拌嘴的安提哥努斯和西蒙妮也向左张望，看见滚滚尘土。
“亚利斯塔往这来了？”
西蒙妮话音未落，亚利斯塔已经一脚踹开围墙，在残骸废墟中屹立，铁黑色的眼睛无情地扫过众臣子。
亚利斯塔又疯了！西蒙妮判断完毕，撒腿就跑。
阿蒙笑了一声，西蒙妮的命运突然出现错误，她狂奔的方向掉了个头，转眼来到亚利斯塔面前！
西蒙妮脑袋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不幸倒下。
太过分了！伯特利看不下去，伸手把要跑的阿蒙本体扯回来，谁知阿蒙不仅不反抗，还转头对伯特利微笑。
不好，伯特利暗道一声。
阿蒙反手把已经逃出去的安提哥努斯偷了回来。
安提哥努斯“嗷呜”一声，也挨了一拳，抱着被打痛的头，两位同僚、无数只眼睛同时看向伯特利。
……
在眼前一黑时，伯特利绝望地想：“宁可自己挨揍，绝不能让同僚好过，这是种什么精神？！”
结果都被打了。
残垣断壁，无人生还，亚利斯塔扬长而去。
阿蒙第一个爬起来，他掸去灰，扶好自己的软帽，兴致勃勃地指着坐在地上抱头痛哭的西蒙妮说：“伯特利，我们来比比，看谁更快让西蒙妮停止哭泣怎么样？”
伯特利先是皱着眉头整理好衣物，然后才说：“比就比，但是不能用非凡能力作弊，你敢吗？”
伯特利心想伟大的万门之门无所不能，何况哄孩子这件事我可太有经验了，今天就让你看看亚伯拉罕最受欢迎的长辈的实力！
阿蒙有什么不敢的，他当然是点头一口答应，两位天使之王对视间火花四溅，电闪雷鸣。
直到……
“我赢了。”安提哥努斯狼脸上满是兴奋地宣布。
他化作魔狼轻轻蹭着西蒙妮，任由西蒙妮抱住他把头埋进毛茸茸里，然后在西蒙妮“哇塞”声中抬起头，骄傲地站起来。
安提哥努斯，得一分！
“太卑鄙了，安提哥努斯！”两位天使之王异口同声。
阿蒙更是走到已经止住眼泪的西蒙妮面前，在她茫然的眼神中握住拳头，笑着敲了一下。
“给你一拳，哭吧。”
然后他转过头，对伯特利说：“继续。”
！
西蒙妮迷茫地看了一眼伯特利，又看向阿蒙，摸了摸额头。老实说这一拳轻飘飘的，实质伤害一点没有，但是……但是！
奇耻大辱!!!
伯特利被看得有些羞愧，良心发作，深刻反思道:“阿蒙，你做个鸦吧。”
阿蒙当然不听，他甚至没跑出已经成为废墟的花园里，明摆着开始遛西蒙妮。
西蒙妮发誓要锤他一拳，报复回来，所以阿蒙不停她也不停，跑得尘土满天、鸡飞狗跳。
直到她的膝盖中了一箭……不是，直到她撞上破墙边的亚当。她什么也没看见，所以在惯性下狠狠栽到亚当怀里，泪珠都滚动到亚当简朴的白袍上，滑落下去。
亚当用清澈的眼眸看着她。
西蒙妮战战兢兢问：“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亚当神情和煦，目光依旧清澈地注视她：“我一直在。”
西蒙妮打了个哆嗦，缓缓抱住自己，在亚当的注视下头越埋越低，声音逐渐消失，自闭地蹲在角落。
亚当得一分。
阿蒙又失败了，上去和亚当理论，伯特利和安提哥努斯把桌椅扶起来坐着看戏。
点心撒了一地，当然是不能吃了。伯特利余光扫过那几个破碎的碟子，突然觉得花纹有些眼熟。
“安提哥努斯，你点心从哪拿的？”
“后厨房那张红木桌子上啊，摆了很多。”
“……”
伯特利和安提哥努斯面面相觑，他冷静地问：“陛下刚才真的发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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