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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市二院3


扫把已经扔出去了,蔚迟和元祁拿着簸箕和拖把站在墙角严阵以待。过了不到半分钟,一个人走到底层,往门外看。

        元祁抖抖抖了好一阵,被这人一吓,一拖把就砸在那人后脑勺上。

        那人大喊一声“卧槽”,回头抓住拖把,目眦欲裂,似凶神恶煞似窝囊怂逼,元祁吓得一撒手往蔚迟背后躲,蔚迟用簸箕架住那人挥来的拖把,道:“兄弟,对不住,是人的话就有话好说!”

        那人还真停下了动作,还有两个跟着下来的一男一女也停了。

        几人互作介绍,最先下来那男人叫林富国,是个货车司机,来看腰间盘的,从三楼下来。一男一女是一对,男的叫张宇凡,女的叫李夏,大学生,来做b超,从四楼妇科下来。他们也是在楼梯间撞见的,都想来看看这里能不能出去。

        蔚迟跟几人说了fila男和小乌龟的事,遗憾道这门出不去。

        林富国是个暴躁易怒的中年人,不信邪,嚷着要往外走,走到门边回头一看,见几人都站在原地,没人拦他,又怂了,骂骂咧咧退回来,骂他们胆小鬼。

        年轻人们都没理他,蔚迟又和他们对了对时间,他们的设备都无一例外地停在了一点四十九分。张宇凡问蔚迟:“那现在怎么办?”

        蔚迟耸耸肩:“我哪儿知道?”

        张宇凡:“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蔚迟:“不知道。”

        张宇凡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刚刚说你妈在这里上班?”

        蔚迟:“是啊。”

        张宇凡:“那去找找她?”

        蔚迟:“她大概已经变成那种东西了……”

        张宇凡:“那没准虎毒不食子嘛。”

        蔚迟:“那万一就食了呢?我找谁说理去?”

        李夏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先休息一下吧。”

        确实是又累又怕,这会儿安静下来浑身都累得像跑了三千米,几个人没再说话,都往地上一坐,蔚迟元祁、张宇凡李夏、林富国自己,分别占了三个角。

        元祁把书包抱在胸前,安静了三五分钟,忽然想起包里不是装了好些零食嘛?他看了看蔚迟疲惫的侧脸,伸手拉拉链:“诶迟哥,趁这会儿闲,要不我们先……”

        蔚迟一下子按住了他拉拉链的手,微不可查地摇摇头,接道:“你累了就先睡一会儿,我可不敢睡。”

        元祁余光感觉到另外三个人都在看这边,灵机一动从书包外层掏出一瓶风油精,说:“我说先擦点风油精,这个天气开始有蚊子了,天晓得被咬了会不会传染恐怖病毒。”

        张宇凡:“什么恐怖病毒?”

        元祁:“我随便说的,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林富国忽然插嘴,要不然元祁还以为他睡着了:“这医院到底是怎么回事?”语气非常不善,是在兴师问罪。

        蔚迟反映了一会儿才发现林富国是在问他,挑挑眉:“我不知道。”

        林富国:“你妈是这儿的医生你不知道?!”

        蔚迟摊摊手:“我真不知道。”

        “你!”林富国跳起来,脸红脖子粗的。他是跑长途的,风吹日晒,皮肤又黑又糙,脸上沟壑纵横,双眼暴突,挺不好惹的长相。但蔚迟不避不让地和他对视,眼神非常平静,过了好一会儿,林富国朝旁边啐一口痰,骂了一声“操”,就又坐了回去。

        很久没人说话,午后三点多,日光浓郁,本来就是最易睡觉的时候,连蔚迟都开始打瞌睡,结果被元祁撞在肩膀上的脑袋磕醒了。他忽然坐直身体:“不对!”

        李夏和张宇凡也瞬间清醒过来,李夏问:“什么不对?”

        蔚迟站起来,把元祁也拉起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李夏和张宇凡跟着站起来,林富国却一脸不耐烦地坐起来:“干什么干什么?”

        蔚迟看看那邋遢大叔,虽然人不讨喜,但好歹是个人,就解释了一句:“我记得三点半医院大厅要做一次清洁,清洁工可能就是从这个门进来。”

        林富国:“进来就进来呗!现在医院里到处都是那些医生护士,你往哪儿跑?被他们逮住才是一个死!”

        这次李夏和张宇凡也停下来看着蔚迟,显然也有些犹豫。

        蔚迟才懒得管他们,反正他也不一定对,自求多福罢了。他只是忽然想起刚刚从天井看下去的那一眼,推手推车装心脏的那几个护工也不是医生护士,谁知道清洁工会变成什么。再者说,他们现在呆的这个地方着实也不太对,虽然似乎很偏,没有医生护士会来,但门又不能出,可以说是一条绝路,万一出现什么变故,跑都没处跑。

        蔚迟带着元祁就往上走,林富国忽然拉住了他的腿,蔚迟皱着眉回头,问:“干嘛?”

        林富国恶狠狠地说:“你不能走!你肯定知道些什么!你不能走!”

        蔚迟简直服了,这都是什么事?他把腿往外拔了拔,拔不出来,一个头两个大:“你放开我!”

        林富国用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腿,拿出了一副找拖欠工资的黑心老板要钱的架势:“你不能走!你肯定知道什么!你不能走!”

        蔚迟:“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觉得应该离开这里!你不听我也没逼你啊!你放开我要来不及了……”

        他骤然哑了火,因为他看到那扇他们出不去的门进来了一个人。

        元祁、李夏和张宇凡也看到了,顿时噤若寒蝉,林富国还在那儿嚷嚷,可能感觉到气氛不对,顺着众人的目光往后看了一眼,立即也住了嘴。

        那是一个黑瘦黑瘦的老太太,清洁工打扮,正睁着一双蒙着白翳的眼睛打量着他们。

        这个凝滞的氛围大概持续了一分钟,林富国忽然暴起,一脚把那个清洁工踹倒,然后骑上去冲着头一顿爆锤。那清洁工摔下去的时候就磕到了后脑勺,这几拳头下来已然气绝,脸都被砸得凹陷进去,一地是血。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其他人基本都没有反应过来。

        林富国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嚎道:“这肯定不是人!这肯定不是人!她从那扇门进来的!你们不是说那是扇鬼门吗?她肯定不是人!”他状态紧绷,双眼充血,濒临崩溃的模样,一边喃喃“她肯定不是人”一边又要来拽蔚迟的脚。

        蔚迟躲开了,带着元祁飞快往上跑。

        他们在的地方比大厅要低半层,往上跑了就正对着连接大厅的门,蔚迟无意停留,却在刚踩上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迎面撞见一张青脸,有个护士把门打开,相当不耐烦道:“吵吵吵什么?本来就迟到了还吵吵?”

        蔚迟想都没想,一脚踹在她胸口给她踹出去,关门落锁,回头吼了一声:“还不快跑!”

        门外传来一声怒喝,铁门上登时多了几个拳印,蔚迟再管不了那么多,拿出吃奶的劲往上跑。后面就是其他人跌跌撞撞跟上来的脚步声和喘息声,等他跑到二楼到三楼中间的时候,他听到一声门撞上墙的巨响,那个护士把门打开了,高跟鞋的声音登登登地追了上来。

        蔚迟跑到四楼的时候拐出去,来太多次,下意识觉得这层楼熟悉。

        走廊太长,就这么跑上去太容易被抓到,那护士最多落后他们两层楼,根本不够跑完一条长走廊。他冲到离安全出口五米远的厕所去把水龙头踹开,然后拐进了厕所旁边突出的承重柱后面,身后跟着的一串人也随着他贴墙站好,居然一个没丢,连林富国都吭哧吭哧跟在后面。

        没喘两口气,高跟鞋的声音就出现了,啪嗒、啪嗒地往这边来。蔚迟屏住呼吸,眼前阵阵发黑,耳边是自己巨大的心跳声。他忽然有点后悔,刚刚还是应该往走廊上跑的,反正他不是最后一个,那护士就算追上来了先抓住的肯定不是他,杀其他人总要花时间,他肯定能跑掉的。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迟了。

        脚步声到厕所门口了……走过了……离他们很近了……到面前了。

        就只隔着承重柱。

        他们现在一字排开,但凡角度有一点不对,队尾的李夏就会被护士看见。

        蔚迟的十指紧紧扣住墙壁,艰难地干咽了一口口水。

        护士忽然大步回头,冲进了厕所。

        厕所能藏人的地方很多,有隔间有杂物间还有门后面,看完会花不少时间,看了男厕还有女厕。护士一进去,蔚迟当机立断,飞速往回跑,又顺着上来的安全楼梯跑到二楼,安全通道斜对面就是药房后门,他过去一扭门把,没锁,带着人冲了进去。

        药房很大,二楼半层楼都是,摆满药剂的货架一眼望不到头。蔚迟猜想现在一楼那么多死人,护士们要去处理,楼层高点的兴许能躲点懒,一楼二楼当值的总跑不掉。

        他赌对了,现在药房没人。

        几个人在药方中选了个前后都方便跑的地方,终于有空喘口气。

        元祁满脸劫后余生,惨兮兮地说:“我那会儿心跳巨响,就怕把她引过来。”

        李夏说:“我也是。”

        林富国刚把气喘匀,暴躁地说:“跑什么跑?咱们这么多人,还……”

        李夏道:“小点声!”

        林富国还真就小声了点,但还是把一句话说完了:“还干不过她吗?”

        张宇凡闻言冷笑:“那你咋不去跟她干?”

        林富国被激得脖子上青筋暴起:“我、我咋不去?我一会儿就去!”

        “别!别!你真打不过!”元祁说,“我刚刚亲眼看到,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被一个这么高的小护士,”他比了一个身高,“一下子就把手腕捏碎了,我都听到骨头碎掉的声音了,我这辈子第一次听到那种声音……”

        林富国嗤了一声:“哪有你们说得那么神?刚刚我不就杀了一个吗?”

        张宇凡又怼他一句:“那你跟着我们跑什么跑?你去啊!”

        然后这两人就吵了起来,不过在李夏的控制下,音量都比较小。元祁听了一会儿,无语透顶,转头一看蔚迟,见他正抬头望着货架上的东西,就凑过去小声问:“迟哥,在看什么?”

        蔚迟说:“看药。”

        那边张宇凡的声音扬了一点起来:“不敢去就闭嘴,孬种。”

        “去!”林富国站起来,“去、去就去!老子怕谁?”说着真就走了。

        李夏打了张宇凡一下:“你没事激他干嘛?”

        张宇凡说:“老子看他不爽。”说完见李夏嘟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便揽过她的腰,讨好说,“没事,他那么怂,肯定不敢去的,多半找了个犄角旮旯躲起来了。我是觉得他那个毛手毛脚的样子,迟早要弄出事,别把我们拖下水。”

        元祁瞥了一眼他们紧紧贴在一起的腰胯,心说真腻歪,恶心。

        “不。”蔚迟忽然插嘴道,冷冷看着张宇凡,“你是想让他去试试,是不是真的会死。”

        场面安静了好一会儿,张宇凡说:“那又怎样。”

        “没有必要。”蔚迟指着一扇窗户,说,“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厅的惨状是要通过天井往下才能看到的,其实张宇凡李夏包括林富国都没有看过,他们在建筑楼内部遇上了骚乱,也许撞见了护士伤人,但人来人往的,很难看清楚到底什么情况,被裹着就开始跑了。

        张宇凡看了蔚迟几秒,李夏倒是先爬起来朝那扇窗户走过去,张宇凡也跟上,元祁看了蔚迟一眼,蔚迟耸耸肩,他便也走过去了。

        药房扩建了一部分,占了一条走廊,便正临天井。三人蹲在窗边往下一看,李夏登时惊呼了一声,又自己捂住嘴。元祁也捂着嘴趴到旁边去吐。

        张宇凡走回来,一张脸扭曲得厉害,也有点像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蔚迟正在看货架上的药,看都没看他一眼:“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这么淡定?”张宇凡揪住蔚迟的衣领,“别拿我当林富国忽悠。”

        “淡定有错?”蔚迟抬起眼看了看他,道,“而且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和林富国不一样?至少他有一点还说对了。”

        张宇凡说:“什么?”

        “我们得找个护士或者医生来杀。”蔚迟捡起货架上的几管药,“试试看杀不杀得死、怎么才杀得死。”

        张宇凡手一抖,把蔚迟松开了。

        “医院出不去,要活下去就得找到他们的弱点。下面的场面收拾完他们应该就会回到岗位上了,我们的时间不多。”蔚迟接着说,“我现在的初步想法是……试试重物砸、火烧、毒药……你们还有什么建议没有?”

        元祁和李夏也围过来,脸色都不好看。元祁之前还有空耍宝卖乖,看了大厅里的情形后,现在觉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感觉一张嘴就要吐。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反对。

        蔚迟确认了一下几个人的专业,元祁是学美术的,张宇凡和李夏都是体育特长生,一个田径一个扔铅球。蔚迟自己学的是生物编程工程技术,辅修了一门化学原理。他很快配制出了一管毒药,进入人体十五秒就能造成血栓,最多三十秒就能致死。

        计划也不可能多周密,蔚迟简单说了一下,忽然听到不远处一声惨叫,好像是林富国,居然就在药房里面!

        在他们进来的那道门的反方向,几个人跑过去,看到玻璃大门被砸碎了一面,林富国正被一个女医生掐着脖子拎起来,医生另一只手拿着刀,眼看就要往林富国胸口上扎。

        这医生只身一个,两只手还被占着,可以说是时机大好。蔚迟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张宇凡就一个五十米冲刺冲上去,把手中的药罐往医生掐着林富国的那只手上一砸,药罐是玻璃做的,少说有二十斤,里面泡着一条青蛇,张宇凡砸下去的力量之大,直接碎了,玻璃碎片也扎进女医生并不粗壮的上臂里,这要是个普通人,一砸下去少不得要来个粉碎性骨折。

        女医生的手却好像只受了点皮外伤,甚至都没有放开林富国,她阴惨惨转向张宇凡,张宇凡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医生正要朝他扑,后面的李夏也到了,炮弹一样撞倒了离医生最近的货架,瓶瓶罐罐倾倒一地,钢铁货架把医生拦腰压在了下面。

        蔚迟和元祁也跑到了,元祁手忙脚乱开始划火柴,百忙之中催了蔚迟一声:“迟哥!快!”

        跟药罐比起来,货架更是重得连老虎都能压得死,医生却只是停顿了一瞬间,就开始挣扎起来,货架竟然被她撬动了!

        他们商量的计划是一砸二压三毒四火烧,元祁火柴都准备好了,不晓得蔚迟在犹豫什么,又催了一遍:“迟哥!”

        张宇凡也在吼:“蔚迟!你干嘛呢!”

        蔚迟一张脸惨无人色,全身都在抖。

        他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这场事故,并且对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已经有所准备——事故很悲惨,但遇上了也没有办法。他当然怕死。他就是个普通人,顺风顺水长到二十四岁,当然怕死。不过现实世界里也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执念让他悔恨、没有难酬的壮志让他遗憾、没有放不下的爱人让他留恋。纪惊蛰也回来了,他爹也过上新生活了,他唯一放不下的也只剩他妈,好死不死,他妈还就跟他一起在这个荒诞事故里你方唱罢我登场……他想,他大概会垂死挣扎到最后一刻然后和生他养他的女人一起死在这个怪诞的世界里吧——但事情摆在他的面前,他才发现自己是如此脆弱不堪。

        这医生是周迎春。

        周迎春似乎已经完全失了神智,尾椎被上千斤的铁架子压着,还没事人一样往外爬,在她眼里似乎对脱身并不热衷,反而更在乎近在咫尺的林富国的心脏。她拖着林富国的脚往回一拽,另一只手就要刺下去——

        “迟哥!”元祁又喊了一声,但没再等他,上前准备点火。

        蔚迟终于动了,他往压着周迎春的铁架上一跪,按着周迎春的后脑勺就把毒药推了进去。

        周迎春发出一声惨叫,挣扎得更剧烈了,但好歹放开了林富国,林富国屁滚尿流地爬起来,是真的失了禁。蔚迟踉跄后退,眼看要摔,李夏伸手扶住了他。

        元祁没再等,把装了二十几个酒精瓶的塑料袋往周迎春身上一砸,往后退开,将点燃的火柴往上一丢,火光冲天而起。

        所有人都看着这火,看着女人在火中惨叫挣扎,渐渐变得焦黑,安静下来。

        蔚迟心中一片寂静。又似乎有两个声音震耳欲聋。

        ——她都死了,我好像更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好像更可以死了。

        ——可我连她都牺牲了,我怎么能死?

        蔚迟正在走神,却听见身旁一阵咯哒咯哒的连续敲击声,他一看,是元祁牙齿在抖。他烦得不行,正要打人,却看到元祁抖抖抖地指向了那团火。

        蔚迟便也看过去,却见火中的女人在安静了一阵后,忽然又抬起一只手,将货架提了起来,然后利索地一弯腰一缩腿,就把自己拔了出来。所有人都开始跑,蔚迟也下意识跑起来。但浴火重生的周迎春速度快得惊人,根本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几乎是瞬间就追上了他,还是拦在前面截住了他,一手抓向他的脖子。

        那一瞬间蔚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看着母亲在火焰中扭曲干枯的脸,好像连眼睛都烧成了两个黑洞。他觉得自己应该,至少有很少的一部分应该为没有背上弑母重罪而松一口气,但淹没他的是绝对的、灭顶的恐惧。

        巨大的恐惧,死亡的寒意冻彻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竟然这么怕死。

        同样不晓得那一刻在想什么的还有一个人——林富国。他那一生粗浅鄙陋、斤斤计较又不聪明、饱经风霜也不善良的脑子,不晓得那一刻在想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想,也许只是被忽然出现的医生吓懵了——他正跑在蔚迟旁边,忽然身子一倾,把蔚迟撞开了。于是落入周迎春手心的脖子变成了他的。他用被掐得出不了气的脖子发出一声鸡叫:“快跑!”

        蔚迟看着他,怔了一秒,跌跌撞撞爬起来开始跑,跑到他们进来的那扇门,还是没忍住回了头,看到浑身焦黑的周迎春也在看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而是一刀捅穿了林富国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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