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伤
夕阳渐落,小将到军前叫阵。很快,敌军出来应战。那公主骑着马从军中出来:
“怎么?今天让驸马打头阵?”
“其余人皆在那处伏击,军中无人,我只好亲自来了。”
冯绍民不动声色地回道。对方愣了愣,又笑了起来:
“想不到驸马还会开玩笑。”
“想你不应惧怕我这千人的军队,不如早些结束战事。”
冯绍民说。那公主示意了下身旁人,随后退入军中。
两军交战并不算惨烈,两方刚刚交缠至一处,冯绍民便鸣金收兵,撤退了。
“冯帅,他们真的会追上来吗?”
“自然。”
“可是他们知道我们前面有埋伏……”
“不打紧。撤回去就好。”
冯绍民蹙眉,低声道。
“禀冯帅!他们追上来了!”
“按令行事!”
话音未落,锣鼓声响,上千人的军队四散而去。天色暗沉,追兵瞧不清路,只好点了火把,四下搜寻。
“兄弟们!防守!”
坡上的李将大吼,想必是追兵放箭,箭矢的破空声划过黑夜。
然而不到一刻钟,四处响起敌军的哭喊,山坡上燃起一道又一道的火光。
冯绍民带着二十九个人伏在渠下,观察着形势。敌军显然没有充分准备,手忙脚乱,四散奔逃,正好如了他们的愿。
“进攻。”
冯绍民下令,首先拿剑冲了上去。
战势激烈,她执剑,血沿着剑锋下落。
有人低声劝:
“快回城!这里危险!”
她微微喘了口气,握住那个人的手,杀了身后的人才道:
“天香,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你。”
那人只说了短暂的四个字,拿着一截棍子与敌军缠斗起来。然而因为看不太清楚,差点被人砍下头颅,所幸冯绍民一直护着,只受了皮肉伤。
此非长久之计,冯绍民咬牙,握住天香的手,伏到渠下:
“天香,不用担心我,你先回城。”
“不行!”
“我们为此战已苦练多日,对此颇有把握,不会伤及自身性命。”
天香闻言,只好应了,她留下来也只会拖累别人,不如早早回去。
冯绍民看她答应了,璨然一笑,提着剑再度冲入人群。敌军的人撂下火把,战场陷入黑暗,众人失了目标,并不慌张。只见渠后燃起亮光,随后乘着西风,火势愈大,亮如白昼。他们这才看清地上早已尸横遍野,难怪血腥味浓烈。冯绍民的脸色白了几分,还是和其他人一齐将余下残兵杀的杀,俘的俘。
冯绍民支着剑,缓了缓,身后利器刺入□□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骇人。她惊了惊,回过头来,火光渐弱,天香背对着她,那名试图暗算她的士兵胸口插了一把匕首,面似不甘地倒下。冯绍民将手放在天香微微颤抖的肩上,轻声安慰道:
“天香,这不是你的错,在战场上,杀人早如饮水一般,多见不怪。”
天香转过脸,只能看到那双清亮的双眼,之后一切隐入黑暗之中。她喘了几口气,微笑着解释:
“没事,我觉得我一个人回去不行,就在树上看了一会儿,没想到他居然想杀你。”
冯绍民摸索着想握住天香的手,天香察觉,稍稍避开身子躲开了。可又好像不太对,便道:
“我手上都是血,别弄脏你。”
“没事。”
冯绍民低声道,随后又叮嘱几句,和其他人赶往亮着火光的地方,敌军将领很快发现不对劲,下令收兵,可惜为时已晚。
此役再次大胜,冯绍民喝了几杯。手下军师朗声笑道:
“元帅好计谋!居然在夜晚时采取游击战略,一来他们摸不清我们到底有多少人,二来打散敌军部署,一举取胜。不枉之前元帅命我们在黑夜里练军,先前还有许多人质疑呢!”
李义接道:
“且宋上尉另领三千人,分十人为一组,配□□,亦采取游击战略,打入敌军主阵营,听说死了两个副将,伤敌无数,可谓神勇。”
“确实是上策,待他们乱了阵脚,队伍分散时,我们占了便宜就撤,不必恋战,他们自然应接不暇,此役也就有胜算了。”
一旁陈副将笑呵呵道,
“待到彻底天黑,燃起稻草,此时他们军心乱矣,乘胜追击,果然一举拿下他们!”
“诸位谬赞了。”
冯绍民淡声道。
“元帅谦虚,以一万一千应敌十万,且在五十万敌军前守城如此之久,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也未必见来者。”
“敬冯帅一杯。”
……
天色深了,冯绍民抽身宴会,轻手轻脚地脱下铠甲。天香在榻上睡得不太踏实,时不时□□几声,面色苍白。素贞将手放怀里暖了半晌,才轻轻抚了抚天香的面颊,微凉。她为天香掖了掖被子,在另一张木榻躺下。
她心中怀有心事,总是难眠。
然而不过一刻,便有人通报王总管求见。冯绍民穿好外衣,又披上斗篷,方才出去。王总管见了他,沉默片刻才道:
“闻臭睡下了?”
冯绍民颔首,淡声道:
“王总管,你在此所立军功,本帅会禀报皇上。”
顿了顿,
“你是父皇派来督军的,却亲自上了战场……”
“哎呦!你身为三军元帅,不是也亲自上场吗?”
王总管笑,随后几近自嘲:
“咱家现在连男人都算不上,万料不到还有这等机遇,哪还敢拿什么督军的派势?”
冯绍民沉吟片刻:
“建功立业这等鲲鹏之志,何苦是须眉?”
“您说的对,经过这几役,咱家算是彻底佩服您了,可惜你未必能在朝堂上斗过他们。”
王总管惋惜道。
“未必见得。”
冯绍民笑,眼中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无论如何,咱家这次是来助你的,以后嘛,自然也站在驸马这边。”
王总管掩唇笑。
“我身上没有多少两金子。”
“书中自有黄金屋,驸马学富五车,咱家虽然目高手短,但不至于不晓得这个道理。”
“那绍民在此多仰仗王总管了。”
冯绍民作揖,快步回了主帐。
翌日,天香还在沉睡,冯绍民看情况不太对,便替她把了脉,谁知脉象气虚,似乎贫血。她将军务移至帐内处理,随后掀开被衾。天香穿着单薄,受了冷,勉强睁眼,望见驸马,便笑了起来:
“你回来了?”
冯素贞蹙眉,解下斗篷为她盖上:
“天香,你是不是受伤了?”
天香握住她的手,笑了起来:
“受了些小伤,不打紧的,昨天看你忙,就想着等你回来再说,谁知道睡着了。”
“看军医了吗?”
天香移开视线,有些不太好意思:
“伤在胸口,不太方便,我就自己处理了。”
素贞眉头愈发紧,却轻声道:
“会没事的,天香,你让我看看。”
天香有些扭捏:
“不太好吧,虽然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但是还没有……”
素贞又气又好笑,早已伸手去解她的衣服。等看到伤口,她又觉得心疼,血已经浸透了纱布,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小伤。她从怀里拿出金疮药,放在一旁,又忙着预备换药。天香的脸有些红:
“我自己可以。”
素贞不说话,用小刀慢慢割开纱布,用热汤简单清洗了血污。天香闭紧了眼,低声呢喃:
“疼。”
素贞停了停动作,一边拿起金疮药,一边问:
“是为了救我受的伤么?”
天香咬唇,捱过上药的疼,又笑了起来:
“不是,我是一个人回城的路上不小心遭到了暗算,不过没什么事。”
她替她缠上纱布:
“好好休养。”
她点点头,望着素贞一言不发。她挡在她身后,为她受了一刀。其实那个时候她真的很惊慌,如果她就这么死了,素贞会不会很伤心?会不会很愧疚?所以她以极快的速度拔出匕首,将那名士兵杀了,然后在她的面前佯装无事。分别之后,她用帕子包了雪摁住伤口。等回到营帐时,已经流了不少血,好在那个士兵受了重伤,没有刺到要害部位,伤口也不深。她没有死,这个伤口,就永远不要告诉她它是怎么来的吧。
“你最近很爱笑。”
素贞说。她趁她不注意,快速吻了一下她的唇角,笑:
“也许吧。”
素贞好像不太自在,转过脸去,耳尖泛红:
“若是被军营里的下属看到,实在有伤风化。”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怕什么?”
天香理直气壮。素贞为难:
“可你现在是男儿身份。”
然而言罢,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角。
两人都莫名沉默了,不约而同地别过脸,一片泛红。
半晌,天香小声问道:
“等我们回去京都,该怎么办?”
素贞明白她的意思,一则仕,二则隐,毕竟她是女子,想至此,竟不由苦笑了。
“我觉得不要当元帅了,还是当文官吧,你在外征战,我会害怕。”
天香说。素贞抬眼,怔怔地望着她:
“可我是女儿……”
天香满不在乎:
“那又如何?难道朝廷之上,还有谁比得过你吗?而且你之前说,想让全天下的百姓都吃饱饭,如果不当官,要怎么实现呢?”
“天香,你对我很有信心吗?”
素贞看着信誓旦旦的天香,问。
“当然了,驸马,我不仅相信你,还很为你骄傲。但是回去以后,你不能借此和李兆廷旧情复燃啊!”
“我和兆廷……”
“嗯?”
“我和李兄,从前也许没有爱情,只是相较身边人,他算为佼佼,而我错认罢了。”
素贞苦笑,所谓闺秀,不过是出不得门的女子罢了。
天香有些心疼,回想过去,她遇到的,无论是剑哥哥,还是张大哥,他们都对她很好,而且举止皆有分寸,不像那个李兆廷,上次酒后来闹事,差点在大家面前把驸马身份捅出去。
“你先歇息,我去处理军务。”
冯绍民说。天香点点头,眼睛却一直盯着冯绍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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