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既见君子 云胡不喜
司轻月闻言,微微颔首一应,便即径直向着方远身后走去,陆凰兮也是向着方远微微一福后,忙即跟上。
两人走至门前,陆凰兮轻声道:“待会进去后,我来和他说,你在旁侧应着便是。”
司轻月颔首笑示。
说着,两人便推门入内,随即又轻轻将房门掩起。
王虎见方远未动,便想进屋听听三人说些什么。
可方远却忙伸手将他拉住,微笑道:“不急,那小子嫩生得很,要说服何大友那老狐狸相信他的身份,只怕还要好一会儿,过个半柱香,我们再进去。否则,那老狐狸该会以为这小子是咱们使得诈了。”
王虎闻言,扭头讶道:“听你的意思,是不信这司公子是长歌轩的人?可是我见他那气度风姿,倒确实不凡。”
方远轻抚着下颚,笑道:“一半一半吧,这小子的行事作风,倒像是天道阁的人,但若那胡云宗真是与长歌轩有所关系,此番死了,长歌轩绝不会只让这小夫妻两人前来应事,毕竟年纪尚浅,就算武功再高,也是斗不过何大友这老狐狸的,且再看看吧,若能借这小子的手,让何大友吐出钱来,倒也不是坏事儿。”
王虎闻言,微微颔首,望向了身前的屋子,神色之间,也是有些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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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轻月与陆凰兮一进屋,便见一人捆得像粽子一样,被丢在了屋角,双眼也被黑布蒙上,而嘴里,则堵着一块脏兮兮的破布,正自于地间左右扭动着。
这人似是听得有人进来,哼哼两声后,便即停住了扭动,不再吭声。
司轻月上前将他的黑布取下,又将他嘴里的破布拔出后,何大友眯了眯眼,缓了一会,便即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看上去不像是门外那帮匪贼的同伙。”
说完,便翻眼打量着司陆二人。
陆凰兮冷哼一声道:“你管我是什么人,何老贼,我哥哥死在了你这,今日,我便是来向你讨个说法的!”
何大友垂下眼睛,低笑道:“难道外面的人没和你说么,老子没钱,讨说法?呵呵,有种的,便宰了老子算逑。”
司轻月闻言,冷哼一声,拾起一张被打翻在地的椅子坐下后,便将海天孤鸿于腰间取下,“邦”得一声,重重置在了桌上。
而陆凰兮则是近得何大友身前,蹲下淡淡道:“我且问你,杀我哥哥那人,到底是谁,人在何处,若是你能让我找到他,这件事,我可以不再与你计较,毕竟,人也不是你杀的,我犯不着和你在这死磕。”
何大友闻言,呵呵笑得两声道:“不容易呀,没想到,竟还能碰上你二位这样明白事理的人,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哥哥又是谁?”
陆凰兮起身,低眼望着何大友道:“少啰嗦,若是你不知道那人的消息,我也只好拿你开刀,以祭我哥哥的在天之灵。”
何大友又是笑道:“我自然知道那人是谁,看这位公子的模样,莫不是长歌轩之人,若真是如此,你所说的话,倒可信得。”
说着,何大友便是一拱身,抬头望向了司轻月。
司轻月冷声道:“不错,我确为长歌轩弟子,你若是将那人的情况告知于我们,说不得,我们还能帮上你一二。”
何大友见得司轻月相应,恭维了长歌轩两句,便是说道:“那人所在之地,甚为偏僻,我虽是知晓,却也说不清楚,不如,你们将我从外面那帮人的手里弄出去,我亲自带你们前去,如何?”
陆凰兮耳轮一动,突然冷笑道:“这样的话儿,留着骗鬼去吧,外面的朋友,与我二人一样,皆是与你有仇,你若是不说,那便休怪我无情了。”
说完,陆凰兮便是抬掌作势,要往何大友头上拍去,而何大友却是心一横,眼一闭,也未出声讨饶。
司轻月见此大惊,正欲起身阻止,方远却忽然推门而入,惊声道:“胡姑娘,且慢!”
陆凰兮听得身后传来方远之声,忙即收掌起身,向着方远笑道:“我不过是吓唬吓唬他,没想到,这人果然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也罢,看他能熬到几时吧!”
闻言,方远向着两人拱手示意后,便即望着已是颤栗不止,脸色煞白的何大友喝道:“何大友,这位司公子,可是长歌轩韩先生的弟子,你莫不是连韩先生的面子都敢拂得?老老实实把钱交出来赔命,不然...哼哼!”
何大友闻言,稳了稳心神,却是向着方远冷笑道:“老子连命都不要了,还怕长歌轩?还是那句话,有种的,就把老子宰了。”
方远假作怒色,上前便是狠狠踹了何大友一脚,说道:“那你就熬着吧,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何大友却是一吐口中血沫,望着司轻月问道:“这位小哥,你可真是韩先生的弟子?”
司轻月闻言,正欲作声,陆凰兮却是一把揽住司轻月的臂膀,拉着他便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夫君,这人是个不要命的,到了晚上,等你师父他老人家来了,再请他出面,与他好好说道说道。”
司轻月神色一转,忙即笑应道:“也好,待师父来了,自有他老人家为你主持公道。他的真耶幻耶,可不是这般好相与的。”
闻言,陆凰兮也即展颜一笑,临门前,却是与何大友对视了一眼,方才离屋而去。
方远听得司轻月之言,对于司轻月的身份,再是没有半点心疑。
江湖之人,大多都听过‘幻魔心’韩非池的名头,知道他杀人于无形,乱敌于箫声,可却极少有人知道,韩非池手中之箫,究竟何名。
而方远毕竟是霸刀旁系,无意间,也曾听得霸刀之人论起过幻魔心来,故而得以知晓真耶幻耶之名。
此时听得司轻月一尚未及冠的小娃娃,竟是知晓‘真耶幻耶’之名,心中自然确信无疑,司轻月即便不是韩非池的弟子,也必是长歌轩之人。
见得两人离开,方远又狠狠瞪了何大友一眼,忙即追出门去,向着司轻月恭声问道:“司公子,韩先生他,真要来此?”
不待司轻月应声,陆凰兮便即笑道:“不错不错,因轩中有事,韩先生还得在观月湖停留半日,我们二人便先来探探情况,想必晚时,他老人家便会至此。方大哥,这院中...若是让先生见得,只怕......”
余言未尽,方远自也知晓陆凰兮所言何意,忙即赔笑道:“是,是,多谢胡姑娘提醒,在下这就去让他们收拾干净,两位,不如先至在下屋内歇息歇息,如何?在下屋中,倒还算是干净。”
闻言,陆凰兮却是笑着辞道:“不必了,此间情况既已知晓,我与夫君便先去金水镇等候韩先生了,待先生到了,我们再与他一同过来。”
方远闻言,忙即笑着应是,随即,便唤过院中自家弟子,吩咐了几句,方才叫上王虎,一道送二人出坞。
路上,王虎听得韩非池晚间或至,脸上便是露出了惊惧之意,看向两人的眼神,又是多出了几分畏惧,而方远却是一路与两人谈笑,倒未如王虎一般失色。
送到青云坞牌坊前,四人作别后,走得数步,陆凰兮却忽地“哎呀”一声,作得一副突然想到了什么的神情。
随即,她便又回首向着王虎与方远笑道:“忘了和你们说了,韩先生他...不喜人多嘈杂,两位.......”
方远闻言,便是躬身一礼道:“在下明白,还请司公子与胡姑娘放心。”
得应,陆凰兮又是一笑,便即揽住司轻月臂膀,向着金水镇方向走去。
待两人步入林道后,王虎急忙向方远问道:“那幻魔心当真要来,你不是说这小子不一定是长歌轩的人么?你们在屋内到底说了什么?”
方远闻言,面色凝重地望着远处林间应道:“那小子,只怕真是韩非池的弟子,还好咱们先前应对,倒也不算失礼。”
说着,方远便是将屋内听到的话,详细地说与王虎知晓。
王虎听后,额间涔涔冷汗不止,随即望向方远,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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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两人走至林间拴马之处时。
司轻月便向陆凰兮笑道:“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竟将那帮人耍得跟傻子一样,嘿嘿。”
陆凰兮一边解着马绳,一边笑道:“我自小便与商人打交道,自然是学得圆滑了些,你不会嫌弃我太过市侩吧?”
说着,陆凰兮便即放下手中马绳,向着司轻月作得一副哀怜之状。
司轻月忙急摆着手应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我......”
陆凰兮见他已是急得冒出了细汗,忙即上前,轻拭着他的额间,柔声道:“傻子,我逗你呢!你的心意,我...我自然是知晓的,不然,在楚州的时候,你也不会不杀我,更不会舍命救我,你既如此待我,我...我便也是这般待你的。”
陆凰兮言语时,一双明媚杏眸,便这般款款望着司轻月的双眼,语气坚定,未有半分羞掩。
倒是司轻月闻言,却是面露绯色,心中竟不自觉地想起了高绛婷来,似乎她的声音,也是这般温柔,只不过眼前的陆凰兮,却比高绛婷,让他感到更加真切,更加神迷。
月桂清香,不断地抚弄着司轻月的鼻尖,似乎比之前,更香了些。让他忍不住地便想靠得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正当司轻月情乱之际,心中却忽得响起了一阵轻吟,念起了一副别景,吟地,是那《一见喜》,念得,是那梦回庭外的一道身影。
突然,司轻月于心中所闻所念的一切,瞬间便是碎裂开来,吟声忽止,身影不见。
他只觉得心口,便如有一柄大锤,狠狠地敲击下来,脑中只觉“噹”得一声巨响,便只感天旋地转,唯余下一句“等我回来”,不断荡漾于心间。
陆凰兮说完后,只见司轻月面色绯红,而神情,似是有些恍惚。
片刻,司轻月却是闭上了双眼,而那张有些意乱的俊秀脸庞,便是向着陆凰兮缓缓靠去。
待得两人鼻尖相触之时,陆凰兮也是轻唤得一声“轻月”,随即便也敛上了一双杏眸,未有丝毫犹豫地靠了上去。
“啊......”
朱唇未点,陆凰兮却只闻得一声令人心碎地呐喊。
随即,便被司轻月重重地推倒在地,陆凰兮顾不得一双玉手,已是被擦得血红,忙即睁眼望去。
只见司轻月此时,已是抱头跪地,而口中,则不断喃喃着“我等你...我等你,我一直再等你......”
陆凰兮于地间,听得这充斥着哀意的喃喃之语,便是一怔。
随即,只见她缓缓起身,踉跄着脚步,走到司轻月身前蹲下,将他轻轻揽于怀中,脸色虽是煞白,却是未显半点情绪,便如熟睡时那般平静,至于怀中之人,等的是谁,念的是谁,她好像未有半分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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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金水镇的路上,两人却已不似来时那般,恣意心喜。
陆凰兮虽仍是如来时那般,不断向着司轻月嬉笑打趣,可司轻月却一直处于恍惚之间,闻言,也只是淡淡笑应。
入城下马后,司轻月才方自回神,向着身前牵马而行的陆凰兮问道:“凰兮,你先前与方远所言,究竟是何用意,难不成真要我将师兄请来?”
陆凰兮闻言,忙即抹去一脸忧意,转首向着司轻月展颜嬉笑道:“当然不是了,请你韩师兄来?我还不如请你大师兄来哩!”
司轻月却是挠了挠头尴尬道:“那...我大师兄他,只怕是来不了的,他还在七秀......”
“笨蛋,我的意思是,谁都不用请,哎,算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边吃边说,奔得这一路,可把我给饿坏了!”
陆凰兮见司轻月竟是将自己的话当了真,也是无奈地笑道。
说完,陆凰兮便即慢得两步,轻轻牵住司轻月的手,与他并肩而行。
司轻月被陆凰兮握住,面上虽是一红,却也并未挣脱,反手将其牢牢握住后,便即温笑道:“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陆凰兮喜道:“当然是金水的烩面,再加一只烧鸡。”
“好,给你买两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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