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焚海姬别情
司轻月低眉望去,见陆凰兮并无大碍,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向着慕云咧嘴笑了笑,正欲开口相问,便是听到一极为阴柔倦懒的女子之声。
“哎呀呀,你小子,怎么这么心狠,张嘴就要屠了这满屋子的人,让高公公知道了,不得弄死你!”
话音刚落,只闻耳边似有风动之声,众人望去,一身着大红长袍的绝美之人,正于天井之上展臂缓缓而下,轻轻落在了水池中的石柱之上,未有半点声响。
司轻月见得来人,瞪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心起惊绝之意。
惊的,是这美人的身法见所未见,天井及地,少说也有七八丈之高,可此人不但能凌空而下,中途未有半分借力,而且落地之时,竟能如鸿毛飘落一般轻盈,拂袖之间,轻巧飘逸;
绝的,是这女子的容颜,近乎妖异,一双丹凤媚眼直入双鬓,嘴角似乎永远都是扬起,好似睥彌众生又好似万物皆亲,一头柔顺的入墨乌丝直垂脚踝,前额一缕刘海飘扬而下,与上扬的嘴角相生相应,不似凤息颜般飒爽英烈,也不像陆凰兮般出尘空灵,尽显阴柔媚意。
“哼,”那人把玩着来回翻飞于指尖的银簪,幽幽冷笑一声,“不过我喜欢!”
那十数名黑袍之人见此,也顾不得司轻月三人,忙即调转刃锋,满脸警惕地盯着那人,随时准备动手。
黑链“哗哗”地晃动之声未绝,只见石柱之上,红鞋轻点,那人身形便已不见,唯留下一道模糊的红影。
未及反应,那腰圆粗细的石柱已是爆裂开来,漫天的碎石,向着周围四散飞去,“砰砰砰......”闷响之声不绝。
片刻,那些黑袍之人已无一人站立,皆都倒在地间,来回翻覆,闷哼之声,听得司轻月心中微颤。
若说要击倒这十数名凌烟阁之人,大师兄断九也能做到,但若要在瞬息之间做到如此,或许只有轩主和自己的师父李白有此功力,就算是韩非池出手,也断不能如此轻巧。
慕云已是揽着司轻月退到了陆凰兮身边,可不待两人相问,眼前的一幕,却又是让两人心惊。
“呵呵,”那美人捏住看门懒汉的脖子,将他举于半空,望着他那染满鲜血的右手,“探血手吴峰,这称名起得很好,不过这血,流得还是太少了些!”
“啊.......”
那美人轻抚过吴峰的右臂,随之传出的便是一声凄惨的高唤。
司轻月望着吴峰的右手,咽了一口唾沫,其袖间已是渗满了鲜血,有些发白的肉泥裹着鲜血缓缓于袖口淌出,形容凄惨。
“这姐姐,”司轻月颤手晃了晃慕云的衣领,“下手也...也太狠了!”
“啥?”慕云猛地一松手将司轻月丢到了地上,“轻月,你是不是给吓傻了,他...他就是我花叔呀!你这什么眼神?”
“哼,你再摔摔,他就真的傻了!”陆凰兮嗔哼了一声,忙即上前扶住痛唤的司轻月,倒也并未觉得惊奇。
“啥?”司轻月顾不得屁股疼,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满脸不可思议,“你说...你说这姐姐...是...是你花叔?!她...他是个男的?!”
“凰兮妹妹你看,他可精神着呢,”慕云向着陆凰兮嘿嘿一笑,随即转向司轻月耸了耸肩,“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就那样儿,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叫他姑姑也行,反正他脸皮厚,无所谓。”
“姑...姑,姑你大爷呀!”司轻月捅了捅慕云,“你小子可把我瞒得好紧,有钱人呀你!”
慕云挠了挠头,一脸迷惑,正欲开口相问,花羡月却是扭过头来怒吼道:“姑你大爷呀!”
说完,花羡月不理慕云那一脸怨色,将已是昏厥的吴峰丢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司轻月。
司轻月忙急接过信来,与凑首上前的陆凰兮一同看了起来,此信为李白亲笔,大致将司轻月的情况说了一遍,又嘱咐花羡月好好照顾他,信末,一朵青莲奕奕绽放。
收好信后,司轻月恭敬地递回给了含笑而立的花羡月,躬身一礼道:“轻月见过花叔!”
“呵呵,”花羡月小心地将信放回怀中,不染半点血迹,将司轻月扶起,“你看看,长歌轩出来的,就是知礼。唉,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痞赖的侄儿。”
“哼,”慕云抱手扭头,冷哼一声,“长歌轩的鹿儿,在你眼里也是知礼的,要不是小爷我赚钱,咱爷俩儿早就饿死了,到底是谁痞赖!”
“你痞赖!”
“你!”
“明明是你!”
“......”
陆凰兮与司轻月见两人这般斗嘴,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风姿,相视一笑,低声嘲道:“我看这两人,倒是差不多的痞赖!”
“咳咳,”花羡月瞪了慕云一眼,笑望着两人,“唉,家门不幸,见笑见笑,待我将这些狗腿子处理了,再带你们回去!”
“处理?!”司轻月忙即上前,一脸诧异,“这...这可是朝廷的地盘,您...您还要怎么处理!”
“呵呵,”花羡月望着司轻月暖暖一笑,“自然是杀了呀,还能怎么处理!”
“等......”
话未说完,花羡月已是缓缓步向吴峰,道:“这些人要杀你,我就杀他们,朝廷?朝廷也要讲道理呀!”
“朝廷讲的是《唐律》,可不是道理!”
花羡月闻声,面色一冷,嘴角随即又复扬起,向着门外来人望去。
“哦!”花羡月止住了脚步,挑了挑眉角,“姬大人也来了,要不,您先请?”
“这人谁呀?”司轻月见来人一身黑色皮衣,外披银甲,光天化日之下,脸上却蒙有一块黑巾,倒像是暗行杀手的打扮,便是向慕云低声奇道。
“姬别情,”慕云冷笑视去,并未压低声音,“凌烟阁外阁大名鼎鼎的杀手,‘姬歌’小队的头领,呵呵。”
“姬歌?那是什么?”
“姬歌是凌烟阁战力最强的杀手小组,据说你师兄韩非池曾率天道阁弟子与其交过手,未有胜败,”陆凰兮紧盯着姬别情,侧首低声道:“焚海剑姬别情便是这个小组的头目,也是武功最高的组员。”
司轻月听得此人竟能与韩非池战平,不由倒吸得一口冷气,随即又闻陆凰兮笑道:“不用担心,姬别情是外阁的人,内外阁向来不合,说不定呀,他倒是来落井下石的!”
“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讲,”姬别情瞥了一眼陆凰兮,又即转向花羡月,“内外阁虽然各行其事,但终归都是为朝廷效力,今日之事,就这样吧!”
“怎样?”花羡月冷笑一声,双手已是探进袖中,袖口处隐隐有银光闪烁,“吴峰伤我侄儿,下手杀我侄媳,这就是你说的《唐律》?”
“唉,你不是都折了他吃饭的家伙了么,”姬别情似是有些无奈,摇了摇头,从腰间取下两柄链刃短剑,“那要不,咱俩讲一讲道理?”
“好呀,你先讲!”
“来者是客,你请!”
花羡月闻言,一身红袍无风自动,双臂已是暗暗运息,慕云忙上前一步,附耳道:“叔啊,咱这拖家带口的,又在人家的地盘儿,这道理讲到他俩身上就不好了,要不咱先撤吧!”
花羡月闻言嘿嘿一笑,袍襟急拂,足下轻点,便只留得一道残影。
姬别情忙急将手中短剑前架,正准备动手之时,花羡月却已是揽着司轻月与陆凰兮向着天井之上掠去,转眼便已不见了踪影,唯留下一句极为痞赖之言:“花某最烦的就是和别人讲道理了,回见呐您!”
慕云本是被花羡月这暴起之势惊到,本已将手按在枪上准备为他掠阵,可哪知花羡月竟是溜得如此利落干净,顿时楞自原地。
姬别情上前拍了拍恍惚中的慕云,叹道:“你好好看着他,别再放他出来祸害人了!”
“唉,”慕云脸上有些尴尬,觉得自家叔叔尽给自己丢人了,收起枪无奈一笑,“家门不幸,姬大人,告辞了!”
说完,慕云也不待姬别情回应,便是向门外跑去,倒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姬别情忍不住笑了笑,随即扫了一眼楼内满地的内阁之人,冷哼一声,也即拂袖离去。
“是谁?是谁?还有没有王法了!”
不知过了多久,楼内突然响起一声震天怒吼,吴峰悠悠醒转向楼内望去,却不见有人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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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见红霞,花月楼,钓月阁
“司轻月,你大爷的,”慕云一边扒拉着盘中的虾仁,一边笑骂道:“你就不能来问问我再说么,亏得这老东西回来了,不然小爷我可救不出你!”
“你小子说谁呢,”花羡月于一旁丢下酒杯,抬手将慕云的脸拍在了盘子上,“你花叔我风华正茂,你说谁老东西呢,嗯?”
“就是,”陆凰兮于一旁掩面嬉笑,“花叔叔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比我大不了多少,你瞎说什么呢!”
“轻月,好兄弟,”慕云放下虾盘,顶着满脸虾仁,委屈巴巴地望向一旁埋头吃饭的司轻月,“你给评评理儿,他都四十出头了,还整天弄的花枝招展的,这不是故意恶心人么?”
“嗯嗯!”司轻月不理慕云,笑望着陆凰兮直直点头,“凰兮说得对,花叔风华绝代,花叔威武霸气。”
“我去看看画舫安排好没,顺便洗洗脸,”慕云黑着脸溜出阁门,随即又从门缝探出头来一脸奸笑,“你们仨脑子估计不太好使。”
说完,慕云便是重重砸上阁门,门内顿时响起怒喝斥骂之声。
司轻月和陆凰兮被带回花月楼后,方才将先前之事与叔侄俩细说清楚。
花羡月闻言摇头苦笑,告诉两人,这花月楼确实是自己开的,但并没有什么皇族背景掺杂,就只有着慕云与他两名东家。
至于药材生意,不过是为了帮助海心苑而已,多年前自己曾受李白与海清大恩,故而以此为报。
至于来历,花羡月也只和二人说自己是正经的坐商,不仅是花月楼,各州各郡,都是有着不少的产业,自己和慕云的武功,也是花了重金四处搜罗请教而来,并不属于任何势力。
司轻月自见得师父李白的信后,对于花羡月所说自是毫无疑心,陆凰兮闻言,也只是在一旁浅笑不语。
“花叔,咱们接下来就待在这花月楼里么?”司轻月问道。
“别急,”花羡月起身拉了拉窗边的细绳,“咱们先去游湖,一边赏月喝酒,一边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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