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审乌盆枉死鸣冤,偃月刀怒斩李相
到最后秦渡还是拉着玉如禅师看戏去了。
这和尚不说弱水三千取一瓢么?
白嫖一场京戏不也是嫖?反正不用给钱......
多么快乐!
,
入夜后,郡城里朱雀大街上的晚集早早就散了。
说是散了倒也不准确,因为老百姓都跑到南城外大清河畔的码头看戏,所以小摊贩们直接把经营场所换到码头外。
城郊卖馄饨的老大爷挑着扁担挑儿,提早站了个好位置。
当秦渡带着玉如禅师赶到码头外的戏台附近,四下里乌泱乌泱的挤满了人。
秦渡一瞧,得,戏台近处是挤不进去了。
那人挨人、人挤人的,恨不得孕妇进去都能把孩子给挤出来。
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
扭头到馄饨摊。
这地方摆开七八张桌位,侧边撂下挑炉,老大爷守着炉子擀面下馄饨。
又有个老婆子招呼着,瞧那意思应该是老大爷的老伴儿。
此刻馄饨摊都快满员,所幸还剩一张空桌。
秦渡带着玉如和尚落座,再看戏台那边,忍不住佩服这老大爷脑子聪明。
他选的地方虽然有点远,但胜在地势高。
视力不好的稍微眯着点眼睛,也能把整场戏看个清清楚楚。
而秦渡就更省事,稍微调动一丝通幽重瞳的威力,视野就像戴了望远镜似的,把戏台上动静瞧得清清楚楚。
“二位客爷来得晚了点,今儿唱得审乌盆,这都唱到第四场了。”
老大爷一边包着馄饨,一边笑呵呵开口:“不过也挺好,跳过前三场铺垫,直接看李相审乌盆,开场就是戏核。”
说着又问:“二位爷吃点什么馅的?
小老儿这摊上有三样馅,猪肉大葱、纯羊肉和素三鲜。
这位和尚爷要不要尝尝素三鲜?味儿好着呐!”
秦渡本来不饿,但听老大爷问了,又想到自己占着人家桌位,哪还好意思拒绝?
当下点了一碗羊肉馄饨。
旁边玉如禅师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素三鲜。
很快,馄饨煮好了。
俩人吃着,又听馄饨摊老大爷笑呵呵地讲乌盆记来由。
秦渡听他讲完前三场的剧情,觉得这大周的乌盆记,跟印象里地球上的区别不大。
只是冤主换了个名字、而判案的官员也从包大人换成了当朝丞相李伟贤李大人。
秦渡乍一看,总觉得别扭。
那个演李大人的老生,说话拿腔拿调、阴阳怪气的,总觉得不像什么好人。
所幸其它角色都还挺好,一板一眼都见功底。
“这乌盆记可算得上是李相判过的名案了。”
眼瞧着戏台上,二差役抬乌盆上堂、随后李大人端玉带、迈着方步一步三摇出场。
老大爷忍不住开始剧透:“瞧见那老生了么?他可惨啦,寄身乌盆里以阴魂之躯作怪,叫人当场拿获。
待会儿那净角儿,就是那李大人就得喊人取狗头铡,一刀下去铡碎乌盆......”
秦渡:???
不是,大爷我看得戏少你别骗我......
咱先不说地球的剧本。
就算是苏玲记忆里的乌盆记剧本,那也应该是李大人查出冤情、替乌盆里的死鬼伸冤做主啊?
喊人抬狗头铡来铡乌盆是个什么鬼???
正疑惑,就听旁边有食客啧啧赞叹:“要不说人家李大人是丞相呢!
原来那老剧本都瞧腻了,现在换成铡乌盆的新剧本,瞧着倒还有点新鲜意思。”
与此同时,也有食客开口反驳:“有什么意思?原来剧本里,那书生遭人害死、尸首剁碎和泥烧乌盆,冤情大着呢!
现在一改,那书生成了魔怔似的疯子。
一头磕死乌盆上、随后就附到上面为非作歹,这玩意儿也不合理啊?
我瞧着倒像生搬硬套,就为了改个结局、让李大人能顺理成章铡那乌盆......”
俩食客各有各的理,互呛两三句,竟引得周围食客也参与进来讨论。
到最后,馄饨摊老大爷慌了,忙摆手道:“诸位爷、诸位爷,听我句劝。
国事可谈,但李相之恩天高地厚,可万万谈论不得......”
“呵呵。”
最初开口反驳的食客轻哼两声不再说话,其它食客也都换了话题。
对于这种情况,秦渡倒也不觉得奇怪。
前主记忆:当朝丞相李伟贤,在朝野上位高权重、声誉极佳;
但此人在民间的评价两极分化,爱者敬其如父母,恨者巴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究其原因,秦渡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似乎跟什么革新变法有关。
至于具体内容如何,因新政至今未施行,所以是只闻风声,不知详情。
耽误这片刻,戏台上第四场已到了紧要关头。
扮鬼的老生从乌盆钻出,旁边两个扮差役的丑抬来狗头铡。
那老生见到狗头铡吓得瘫在地上发抖,正要唱戏文。
乌盆里忽地钻出一股黑烟,悄没声儿落在老生身旁,一身惨白囚衣,满头黑发倒垂。
它轻声道:“老爷,我冤!”
台底下炸了锅了。
不愧是大元戏班啊!
太厉害了!
瞧瞧人家这角儿,出场都带冒黑烟的......
刚才那句念白都透着一股惨劲儿,真是,啧啧啧、绝了!
老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但渐渐就有人察觉不对了。
乌盆案不是什么新戏,虽说前段时间李丞相亲自改过剧本,但整体人员配置没怎么变啊。
这场乌盆记,怎么改出两个鬼来?
议论声中,就瞧见戏台侧面、镇场面的兵刃架子上,居最左首位的偃月刀直抖楞。
戏台上,演李大人的大元班班主心里咯噔一声。
坏了!
戏台规矩,唱谢神戏必须有偃月刀压台。
因民间传说,上古有白衣刀神斩邪鬼,偃月刀通灵,有鬼神辟易之功。
万一唱谢神戏遇到偃月刀抖动,这场戏准得出事儿。
但此刻人都在戏里,要才演一半就不演了,船帮总瓢把子那边没法交代。
甭说别的,万一真把那位爷惹恼了,人家逼着退钱......
足足一百两银子,现在光是人员吃穿挑费就花了二十多两,戏班那什么退给人家?
想到此处,大元班班主把心一横。
演!
管他是真鬼假鬼,等下推到狗头铡上,自己亲手下铡刀。
不按绷簧,用真刀真刃,直接叫他变死鬼!
“左右,开呀——铡————”
两眼瞪得溜圆,演李大人的大元班班主腾愣一下子站起来了。
台上俩演差役的都傻了。
心说改本子啦?上台前班主也没说啊?
但到这时候总不能毁了戏,俩人只好硬着头皮现编。
一个跑过去拉开狗头铡,一个跑过来拦班主。
拦班主那个是丑角,嘴里还碎碎念叨着白口:“大人呐,切莫冲动了哇——这鬼类自有差役处置,哪能劳大人宝驾?”
一边说着,一边想把班主请回坐上。
那意思就是班主您别闹,咱照着原本剧本来。
班主心说,你们是没瞧见那边关刀抖楞......
一挥袖把丑角甩开,念白口:“咄!休要阻拦本相,呔!兀那小鬼,还不来狗头铡下受死么?”
说话间奔狗头铡走过去。
就这时候,台边兵器架哗啦一声粉碎。
班主正好背对着关刀,那大刀口刃冲下,‘扑哧’一声!
把班主从正中间,一刀给劈成两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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