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承诺
苏越苦笑。
也不正视她这个问题,只道:“丫头啊,活得这么多思多虑,累不累?”
“无需如此较真,放轻松些过活不好吗?”
殷问酒抱着暖炉的手逐渐收紧,天寒地冻,这暖炉早已捂不出几分暖意来。
她笑道:“也真是奇了,怎么今日一个两个,都劝我活得快活些呢?”
“师傅,现下听来,你们认为我是那种能放下的洒脱无谓之人?还是说……我曾经是?”
她似乎顿悟了些,又道:“可现在的我并不是。哪怕结果不尽人意,曾经又多么痛苦难堪, 我都要弄个清楚明白后,再自行决定是否放下!
这个放下,不需要任何人来为我提前决定!”
殷问酒的情绪,在苏越这里犹如无理取闹的小孩一般。
她哄着她道:“好好好,你怎么开心怎么好。”
殷问酒:“……”
简直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
“师傅!”
苏越还是慢条斯理的,“喊什么呐,你既然如此聪明,总有一天会弄个真相大白的,为师信你。”
殷问酒:“…………您与崔林之的曾经相识,并不是因程十鸢,对吧?也或许,是在程十鸢身死之后,达成了某种共同默契,因我?”
苏越拿着她江南女子的柔,摇曳生姿的走近道:“害了癔症?来也来了,顺便去看看朝瑶吧,她昨夜疼痛近一个时辰,今日虽看着气色并没有更难看,但却下不来床。”
殷问酒不动,盯着站到面前的人眼白翻过去一半。
看着气的不轻。
蓝空桑也难得出声,劝道:“我听着都憋的慌,被人蒙蔽的憋。”
苏越娇笑连连,又是既往在云梦泽中那副状态道:“可是桑桑,你活了个明白,如今却也迟迟不好呢。”
蓝空桑:“不一样,她并没有那些经历。”
二人虽不知那些经历具体是什么,但总之必定是难熬的、不堪回首的。
殷问酒不出声。
苏越脸上的笑意缓缓渐收,反问道:“你又怎知她没有呢。”
殷问酒:“如果你是担心我不能接受,我……”
苏越:“你不可以,你自己不常设想吗?身上的条条伤疤从何而来? 如今留下痕迹的是这些,那些淡而不见的又有多少?
不管多少,只要不致命,疤痕都能痊愈。可三魂七魄呢?又是因何而散?
那是怎样的过程,你有想象到吗?
以往在云梦泽,你且不知自己缺魂少魄都因满身的疤而庆幸失忆,如今怎的如此执拗起来?”
苏越柳眉挑起一边,看着为这她份执拗颇为心烦。
殷问酒也站起身来,二人身高相差无几,视线相平,她道:“等在云梦泽的那五年,我都没有什么必要活着的心。
你说五年,我便只图个快活的享乐着。五年后若是有人来,那便跟着出去玩玩、试试;若是没人来,挖个沙坑也就埋了了事。
我会来上京,是因你留下的话,留给楼家的玉牌。
这是你提前为我铺好的路,走上这条解怨的路,是你让我在自救。
而在这自救的过程中,我必然就会明白一些因果关系,明白这不属于我的一魂一魄是因何存在!
你们既然都是一副抱着为我好活、快活的目的,就没设想过我在求活的过程中,情之所感充沛的过程中,也会想要求一个清楚明白的活吗?”
苏越还没能接上话时,殷问酒又继续道:“崔林之说卫府冤案是他们命盘之中的劫,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你也知道?
他为这一劫帮上了一笔时,你也知道?
所以压根就没有什么顾及对方能力,而不好下手,不好杀之一说。
你们在卫家一劫的事上,皆抱着任其发生的态度。所以你能带我提前等在云梦泽,因为你必然也知道卫清缨会逃往边漠。
师傅,我现在有没有理由怀疑,卫清缨的死,或许会是因我呢?”
苏越几乎立马出声道:“不是!她死在萧澄手中,这是事实。”
殷问酒:“好,最好不是!但我是依托她这一缕怨魂而活,这是事实吧?”
苏越不说话。
殷问酒:“那我为救命恩魂洗清冤屈,也是应该的吧?她做一怨魂温养我,让我能承卫家满门怨魂之力来养出这一缕生魂来,这份恩情,我总该报吧?
您说我能放下这些隐世而去,快活自己吗?
师傅你、崔林之,皆是怕我因这一过程而丢了命吗?可我设想,你们若是没有承诺下卫家什么,承诺卫清缨什么,她何必如此,何需救我?
而卫家已经灭门,这承诺还能是什么?不过是洗清冤屈?护下卫家最后的血脉,央央?”
栖梧宫内炭火烧得暖和,她一席话说完,额前竟起了些燥热之意。
自今日之前,崔林之此人在她这里都被放在了敌对面。
所以当初卫家出事和上京之邪阵,不管是站在苏越这个纯贵妃的身份上,还是站在崔林之这个监正的身份上,他们二人因程十鸢而如此敌对的关系,都解释不通彼此为何在这些事中皆无作为。
一道宫墙之中,两人会好些年察觉不出彼此是谁?
至于这次扮作裴严三日连进栖梧宫?
这怕不是也在做戏吧。
二人你不杀我,我不杀你。
一个解释为心中没谱,不敢贸然动作。
一个直接隐世遁走。如今又解释为他没有杀人的爱好。
殷问酒浅笑一声,道:“若是崔林之在除去借命程十鸢一事之外,旁的所行皆是与您的共同为之……那还真是,更值得让我深思这其中的因果了!”
苏越眼珠一转,避开她火热热的视线,冲那侍候茶水的宫女道:“献王妃还未用午膳,传膳到朝瑶房中。”
殷问酒气结啊!
连嘶喊她的劲都没了,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一口气迟迟吐不出来。
这憋屈劲儿甚至连蓝空桑都看不下去,她道:“老掌柜的,再给她气出个好歹来。”
宫女下去传膳,苏越也径直往外走去,压根不听。
时下雪已转小,如细沙,她拢了拢肩上的上好狐裘,喝出一口白气来,道:“闻到花香了吗?院中我还种了稀罕的腊梅,现下开得正好,你要挖一棵走吗?”
“……”
殷问酒一甩衣袖,“挖!全都给我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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