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英雄为何喜欢救美

佳佳和李楷已经恋爱六年，在临近三十岁门槛的时候，两人手牵手去领了结婚证，然后邀请两家的亲戚朋友吃了顿饭，一共四五桌，人不多，也不热闹，因为大家也都知道他们是大学同学，一路走来，几乎已经成了半个亲人。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从最初的甜蜜浪漫变成了温暖如茶，少了点刺激，多了点妥帖，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大部分时间两人相处融洽，只是佳佳不太理解为什么李楷那么热心帮助别人，虽花钱不多，但花了不少精力。佳佳觉得善良的男人值得爱，但有时候也会想，要是他能多花点时间陪老婆更好。

        李楷是自由摄影师，大部分的时间由自己掌控，佳佳在一家贸易公司做行政经理，朝九晚五循规蹈矩。晚上两人当然都回家吃饭睡觉，除非李楷去了外地取景。结婚后的日子和之前差不多，两人照旧住在租来的房子里，生活也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佳佳还不想要孩子，李楷也同意再等两年。

        等来等去，等出了情况。佳佳发现李楷的QQ和电子邮箱都换了密码，以前他们的密码都是对方的生日。佳佳问李楷为什么，李楷说总用一个密码不安全，还建议佳佳也换一个。后来，佳佳会半夜醒来发现李楷不在床上，而是披个毯子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虽然调成了静音，但很明显他在别人短信聊天，等一会儿发一条，又等一会儿又发一条。佳佳问李楷，李楷敷衍地解释说，有个朋友最近心情不好，自己是在安慰对方。

        再之后是李楷的工资也不给佳佳了，他付房租，剩下的钱自己收了起来。佳佳问怎么了，李楷说一个朋友最近有点困难，所以先帮人家一段时间。接着是李楷回家的时间更晚，周末自己出去，也不告诉佳佳去什么地方。佳佳心里存了一百个问号，但她仍然觉得自己和老公之间的感情是真挚而深刻的。

        圣诞节的晚上，佳佳等李楷一起出去吃饭，但李楷来电话说有事，让佳佳自己吃，于是佳佳约了个公司的单身女同事去吃火锅，偏巧就在店里遇到李楷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在一起，佳佳觉得有些眩晕，她走上去镇定自若地打招呼：“老公，你不是说晚上有事吗？忙完了？”李楷显然有些尴尬，他站起来介绍说：“佳佳，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回去再和你细说。”然后他转向那个清秀的女孩，说：“小敏，这是我太太佳佳。”那个叫小敏的女孩微笑着说：“姐姐好，圣诞快乐！”佳佳冷笑一声：“哦？今天是圣诞节吗？我却忘个干净，不然我也不会约同事出来吃饭了，这样的日子不是应该在家和老公一起庆祝吗？”小敏低下头不说话，一旁的李楷却说：“佳佳你别这样好吗？小敏身体不好，我回去再给你解释。”佳佳扭头就走，同事跟着出去了，李楷却并没有追出来。佳佳扭头看见，玻璃窗内李楷好像在给那个叫小敏的女孩擦眼泪。

        两个小时之后，李楷回到家，佳佳已经哭了好久，眼睛红肿喉咙沙哑。李楷说：“佳佳，对不起，我不该瞒你，小敏是个孤儿，我拍外景的时候偶然认识的，当时她突发哮喘，我送她去的医院。她一直靠姨妈的资助生活，很艰难，我和她相处，开始只是想帮帮她，我不忍心她生活得那么悲凉绝望。后来，我发现我对她不仅仅是关心，一想起她就觉得很心疼。你是不会了解的，因为你从小有父母的爱，你有健康的身体和自己的事业，小敏什么都没有，她说——她只有我。”

        佳佳气得浑身发抖，说：“难道我有父母有家庭有事业就对不起她了吗？难道她抢走我的老公，反而是我错了？难道我信任你我就活该被你耍？你是不是已经和她睡过了？你是不是已经离不开她了？”李楷大声回答说：“我不许你这么说小敏，要骂你就骂我一个人，是我非要照顾她保护她的，她一直拒绝我，可我放不下。不错，我已经和她发生了关系，我就更要对她负责。佳佳，是我对不起你，咱们没有孩子也没有财产，早分手好过晚分手，你还年轻，你除了我还有父母、朋友和事业，小敏除了我就什么都没有，请你原谅。”

        佳佳一万个不甘心，但她知道已经无法挽回李楷的心。两人办理了协议离婚。小敏无招胜有招，赢得了李楷，很快和李楷同居，身体也一天天好了起来。反而是佳佳郁郁寡欢，辞了工作，依然独自住在从前和李楷租的房子里，日渐消瘦，与世隔绝。佳佳的妈妈请李楷去劝劝佳佳，李楷果真来了。他一见到佳佳，几乎认不出来，分手不过半年，佳佳瘦了十多斤，皮包骨头，眼窝深陷。佳佳看到李楷，一声不吭默默掉泪，李楷忽然觉得往日柔情涌上心头，恨不得立即把佳佳抱在怀里。他发现自己还是爱着佳佳的——她原来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强大，她依然是毕业那年感冒发烧不肯吃药的小女生。

        这样的故事并不新鲜，爱上伴侣之外的他人也属正常，感情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在亲密的伴侣关系里，真正天崩地裂的了断只在刹那，但火山喷发之前是经过了漫长的时间酝酿和能量积聚的，与其谴责，不如反思，或者还能带给我们一点启示。

        长久的伴侣关系是不容易的，在激情逐渐消散之后，在平凡的日子琐碎成白开水之后，在没有新鲜刺激和热情探索之后，人说七年之痒，痒的是人性，也是内心渴望的奔腾。能长久维持亲密关系的双方一定是有些技巧的，或者是其中一方相对乐观开朗，处事积极，或者是双方能在冲突的刹那悬崖勒马，然后平息愤怒，回到问题本身，就事论事，速战速决。但如果双方都采取隐晦或逃避，欺骗或压抑，冲动或放任的方式来对待出现的问题，则通常无法避免解体的结局。

        男人会容易因怜生爱，怜爱怜爱，从慈悲不忍到忐忑心焦，也许最开始是出于善意和关心，但因为担心和怜悯往往触动人内心最柔软的神经，那么基于异性相吸和大男人的自我鞭策，则可能开始一段烈焰焚身的感情，而男人多少是有些英雄主义的，在娇弱的美人面前更容易唤起强烈的自尊和责任感，从而忽略了自己从何处来，往何处去，除了眼前的“责任”，还有其他生活内容。关心某人，到了要仔细倾听他的每个电话，担心他的每顿饮食，甚至关心他的冷暖心情的地步，心跳要自然加速，呼吸也会因之急促，生理唤起使得人更倾向在感情上找答案——也许我爱她——莫非我爱她——原来我爱她——我真的很爱她。

        换一个听上去不那么美好的例子，为什么经常有人在酒吧歌厅为了某个陌生女子大打出手？有时候甚至是为了伴舞小姐或台上的女歌手。因为酒精刺激了神经和大脑，一切因此而出现的躯体症状如出汗、心焦、心跳加快等等都会被当事人误认为是对身边美女的情绪唤起或性唤起。为什么男生追女生总喜欢带去看恐怖电影或蹦极这样的活动？或者就是一起健身、游泳、跑步等等，这些都会无形中促进彼此之间的性趣和期待。

        一旦心跳平复下来，血液平静下来，不再眩晕不再忐忑不再焦灼，才可能发现冲动的真相——那未必是爱——可能仅仅是恰巧——你需要被需要的感觉——没有这个人还有别人——你只是把你所需要的投射在某人身上——爱或者被爱，关怀或者被关怀。

        成熟的人懂得分寸，知道边界，也会了解自己生活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最核心的是什么，最需要被珍视的是什么，因而尽管有时候风动幡动——却能尽量不心动。就算心动，也止于心动，或者就算有了暧昧的好感，也清楚人生中这样的感觉是无尽的——除了这个还有别个。

        亲密关系中的女性，可能需要了解一点男人的心态，他确实曾经山盟海誓，他也确实是和你真心相爱的人，但这并不能确保永远，除非你留心并和他携手渡过难关。不是在遇到对手的时候只能退却，也不是自尊大过了一切的爱与过往。我们都有脆弱的时候，在最爱的人面前不必一味强大，既然选择了在一起，起码给对方了解你、关心你的机会。

        当然也不必装可怜，有健康的身心和独立的空间还是必要的。其实又有几个男人能真的一直喜欢泪水涟涟的林妹妹呢？他还是希望宝姐姐珠圆玉润的手臂长在林妹妹身上，要美丽也要健康，要风情也要涵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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