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衣柜最后一站

我们的旅行已经快要抵达终点了，现在是我们的最后一站——放衬衫和外衣的衣柜。衣柜的种类有很多，有像巨人一样的衣柜——占了半间屋子，捉迷藏的时候可以躲进六个人；有像侏儒一样的衣柜——连一个最小的孩子也钻不进去；也有富丽堂皇的衣柜，连门上都镶嵌着镜子；当然也有完全没有镜子的衣柜。

        而我们将要前往的衣柜既不很大，也不很小。它里面的一格里摆放着衬衫，另外一格里放着外衣。另外，柜门上镶嵌的镜子也不大不小。在我们考察衣柜的内部构造之前，还是先来聊聊那面镜子吧。

        镜子的历史

        古时候，也就是玻璃镜子还没有出现的那个年代，人们使用的镜子是由银或者铜锡合金制成的。然而，金属制成的镜子在空气中很快就会变得晦暗无光。后来，终于有人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用玻璃把金属表面遮盖起来以防止它接触到空气，就像我们现在把照片放在玻璃镜框里面一样。

        于是，玻璃镜子就这样应运而生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镜子都是这样制成的：把一张锡箔放在一块玻璃上，把水银浇在上面。水银能够使锡熔化，如此一来，就使生成的液体具有这样的一种特性——它会牢牢地黏附在玻璃上。把玻璃稍微倾斜一下，多余的水银就会流掉。因此，把整块玻璃都均匀地涂上一层金属，需要花费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科学家李比希想出了另外一种更好的办法。那就是在玻璃表面浇上一种特殊的溶液，这种溶液里面会有银沉淀出来。银会慢慢地沉淀在玻璃表面，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玻璃表面就涂上了一层发亮的薄膜。为了保护这层薄膜，需要在外面再涂上一层油漆。

        这个方法之所以比较好，那是因为它可以有效地避免和有毒的水银打交道，而且制成的镜子也更加明亮。

        如果将一面涂银的镜子与一面涂水银的镜子并排摆放，你一眼就能够瞧出来那面涂水银的镜子要昏暗很多。一个25瓦的灯泡，在涂水银的镜子里面看上去只有16瓦，所以，在它上面失掉的光是很多的。

        制造镜子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什么深奥的事情，然而，在三百年前，能够制造镜子的只有一个城市——威尼斯。对于制造镜子的秘密，威尼斯人守口如瓶。假如有谁胆敢把制造镜子的秘密泄露给外国人，就会被处以死刑。根据威尼斯政府的命令，所有的玻璃制造厂都要搬迁到慕拉诺孤岛上去，而且，这个岛屿是绝对不允许外国人涉足的。

        曾经有这样的一个时期：这座孤岛上有大大小小四十多个工厂，几千名工人在这些工厂里面做工。单单一个法国，每年就要进口200箱镜子。而且，这里制造的并不仅仅是镜子，还有用无色的和彩色的玻璃制造出来的各式各样的器皿，全都是举世闻名的精品。而威尼斯酒杯和花瓶的制作工艺更是叹为观止。人们很难相信那些栩栩如生的花瓣、叶片和茎干都是由如此硬脆的材料制成的。

        在威尼斯，慕拉诺岛上的熟练工匠们得到了极大的尊敬。玻璃工匠的光荣称号并不比贵族的称号差。一个议会管理着这个小岛，而这个议会正是由玻璃工匠们自己选举出来的。每一位威尼斯公民都畏惧的警察却没有权力来管理慕拉诺岛上的居民。

        不过，这些玻璃工匠的自由也有一样受到了限制，那就是不能去往国外，一旦违反就会遭到死刑的惩罚。实际上，受到死刑威胁的并不仅仅是逃亡者，还有他们留在国内的家属。虽然如此，威尼斯人还是没能够保守住他们的秘密。

        有一回，法国驻威尼斯的大使收到了一封从巴黎寄来的密信。信是执掌大权的大臣柯尔培尔写来的，他命令大使必须立刻为新创办的皇家镜子制造厂寻找工匠。而这也使得大使愁眉不展。那个时候，所谓的制造厂其实就是庞大的手工工场，与小规模的手工工场的唯一区别就在于工匠人数的多少。你要知道，机器在那个时代还没有出现呢。

        如果从慕拉诺的镜子工厂将工人引诱出来是极其困难的，大使也深知这一点。对于威尼斯法律汇编的每一页，他都十分了解，其中的一页是这样写的：“如果有玻璃工匠将自己的技艺转移到其他的国家去，他就必须被勒令回国。假如他不听从命令，就监禁他的家属。假如他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愿意回国，那就派人去把他除掉。”另外，即便他能够引诱到玻璃工匠，又该想什么办法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呢？要知道，大使也是要遵守所在国的法律的。

        一天晚上，一艘有篷的平底船停靠在法国大使馆的旁边（法国大使馆的房屋就像所有威尼斯的房屋一样，是坐落在运河边上的）。一个裹着一件黑色斗篷的矮壮汉子从平底船里走了出来，直接进入了大使馆。几个小时之后，他又重新回到了那条船上。

        从此之后，这个神秘访客就经常到大使馆来。假如有人进去窥视一下紧闭着大门的大使办公室，他就会发现，这位尊贵的法兰西高官正在同一个衣着普通的人亲密交谈，而这个人正是慕拉诺岛上一家杂货店的老板。然而，关于这位高官与杂货店老板的谈话内容，就无人知晓了。人们只知道一两个星期之后，法国大使专门派人给柯尔培尔送去了一封密信，信上说有四名玻璃工匠愿意逃往法国，关于逃亡的相关事项，全都已经准备妥当。

        几个星期之后的一天深夜，一艘浅水船载着二十四个全副武装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慕拉诺岛。黑暗中出现了四个人，他们由我们先前认识的那个老板护送着。双方交谈了几句之后，浅水船便开动了，船身稍稍震荡了一下，船桨溅起水花，载着这四个威尼斯人前往遥远的法国。那个杂货店老板也回家去了，而他斗篷的口袋里则装着他的收益——2000里弗尔的现金。

        等到威尼斯人发现玻璃工匠已经逃走了的时候，他们正在巴黎忙着制造镜子呢。威尼斯大使想尽一切办法去打听他们的住处，可是却一无所获。他们的藏身之处十分隐秘，所以始终无法找到他们。

        然而，四个人实在是太少了，于是，几个星期之后，第二批玻璃工匠也从威尼斯逃了出来，这一次同样是四个人。

        对于本国驻巴黎大使没能打听出来皇家制造厂的具体位置，威尼斯政府十分不满，于是，他们立刻任命了一位新的大使——基斯丁尼亚尼。

        基斯丁尼亚尼很快就找到了那些逃亡者的踪迹，并把那些人引诱到他那里去。而亲自潜入到皇家制造厂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敢去做。不过，他已经成功说服了几个玻璃工匠回国。

        然而，柯尔培尔在这段时间里也没有闲着。他想尽一切办法把威尼斯人留在自己这里，差一点儿就要把他们请到王宫里去了。他不仅给了那些人大量的金钱，还满足他们任何荒诞不羁的想法，帮助他们那些受到死亡威胁的家属逃离威尼斯。所以，尽管威尼斯政府要抓捕那些“犯罪的玻璃工匠”的妻儿老小，可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瞧见。

        基斯丁尼亚尼不仅答应那些留下来的威尼斯人不治他们的罪，还给了每个人5000杜卡托，可这也无济于事。他们不愿意离开巴黎，因为他们在这里生活得很好。要知道，逃亡者早已把那条可以判处他们死刑的法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1667年1月，也就是这些人来到法国之后的一年半，一位技术最精湛的工匠突然死了。三个星期之后，另一位尤其擅长于吹镜玻璃的工匠也死了。医生断定他们都是中毒而死的。几乎与此同时，两名威尼斯工匠试图逃往法国，被捕入狱并被判处死刑。

        所有巴黎皇家制造厂的工匠的心头都被恐惧所笼罩着，他们开始乞求回国了。而柯尔培尔也不再挽留他们了，因为法国人已经完全知晓了他们的秘密；再说了，这些人所拿的工钱都是非常高的。

        在皇家制造厂中，工作仍然在马不停蹄地进行着。在宫殿里——凡尔赛、枫丹白露、罗浮——都出现了法国制造出来的镜子。

        在新式的法国镜子面前，宫廷妇女们正在施粉。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对着镜子里面的影像想到那些因制造镜子而被毒害至死的威尼斯玻璃工匠。

        我们的衣柜里面都有些什么？

        现在就让我们到衣柜的内部去看看吧。你在这里可以看到一样非常奇特的东西，它大概是你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用空气制成的衣服。另外，你顺便还可以猜一猜我在我们的旅行刚一开始的时候给你出的那几个谜：熨烫呢子衣服的时候为什么要垫一块湿布？

        炉火可以使人暖和，穿着皮袄为什么也能使人感觉到暖和？

        是穿三件衬衣暖和，还是穿一件相当于衬衣三倍厚的衣服暖和？

        穿着皮袄为什么能使人感觉到温暖？

        你还是先问问自己：真的是皮袄让人感觉到温暖吗？

        其实，并不是皮袄使人体变得温暖，而是人体使皮袄变得温暖。难道不是这样的吗？你知道的，皮袄可不是炉子。你或许会问：“什么？那难道人体是炉子吗？”说得不错，人体就是炉子！我们已经了解了，我们所吃下去的食物就相当于劈柴，它会在我们的身体中燃烧。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没有看到一丁点儿的火花，之所以说它在燃烧，是因为我们的身体感觉到了热量。

        这些热量需要很好地保护起来。为了不让屋子里的热量发散到大街上去，我们修建了厚厚的墙壁，冬天还安装上双重的窗户，而且在门上包上毡子。我们穿衣服也是基于同样的道理——为了不让我们身体中的热量散发到室内的空气中或者大街上。我们把衣服变得暖和，它把我们的热量保持在我们身体的周围。当然，我们的衣服也会向外散热，可终究要比身体的散热缓慢很多。

        也就是说，我们让衣服去代替我们忍受寒冷。

        是穿三件衬衣暖和，还是穿一件相当于衬衣三倍厚的衣服暖和？

        答案是穿三件衬衣暖和。

        与其说关键点在于衬衣，倒不如说在于衬衣之间的空气。空气是一种不良导热体。这就是说，衬衣之间的空气越多，保护我们身体不受凉的“空气衣服”就越厚。

        三件衬衣——这便如同三件“空气衣服”，而一件衬衣尽管厚，也仅仅是一件“空气衣服”。

        有没有由空气筑成的墙壁？

        我们在冬天的时候为什么要安装上双重窗户？其实是为了在两层玻璃之间筑起一道“空气墙壁”。“空气墙壁”会起到保暖的作用，从而使屋子里的热量不至于散发到外面去。

        如此说来，双重窗户就相当于两件衬衣。

        科学家发现，“空气墙壁”的保暖效果甚至比砖砌的墙壁还要好。因此，科学家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制造空心砖了。这种砖就如同掏出了馅子的馅饼一样。

        用空心砖建造的房屋要比用实心砖建造的暖和许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因为它的一半都是由空气筑成的。

        为什么夏天穿毛呢衣服不好？

        因为羊毛的保暖效果实在是太好了。

        其实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羊毛还有另外一个很大的缺点：假如把它弄湿了，它干起来会很缓慢。所以，在天气炎热的时候，它会影响我们身体所排出的汗液的蒸发。这就很不好了，人体会感觉到很不舒服。

        因此，夏天最好还是穿着棉织或者麻织的衣服比较好。棉和麻容易干燥，透气性也更好。

        我们为什么要穿衬衣？

        假如我们光着身子穿上外衣，我们就会感觉到寒冷，这是因为我们身体周围的空气层比较稀薄。

        然而，我们穿上衬衣并不仅仅是为了保暖。

        问题还在于衬衣可以经常换洗，而外衣就不能经常这样做了。

        举个例子来说，羊毛是不经煮的。假如煮了羊毛，它就会纠缠在一起，就像毡块那样。这是因为羊毛纤维与棉麻纤维是完全不同的，它不是光滑的，而是有鳞片的。所以，煮过之后，各条纤维上的鳞片就会纠缠在一起，从而乱成一团，从此以后就再也解不开了。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毛料织物不能用热的烘炉烘干，也不能用很热的熨斗熨烫。如果你想熨烫它，只能在上面垫一块湿布。

        而用棉麻织物制成的衬衣却并不怕热。因此，我们在呢子或者毛料织物外衣的里面穿上棉麻制成的衬衣，它是可以换洗和熨烫的。

        屋内导游

        现在，该是我们结束这次旅行的时刻了。实际上，我们总共才走了二十多步，而且什么东西都没看见，什么谜都没猜出！

        旅行家通常都会带着一本导游书，书中则详细记录了旅途上有什么样的河、什么样的海、什么样的山、什么样的岗和什么样的城市，城市里有什么样的街道、建筑物和纪念碑，以及那些纪念碑有多久了和为了纪念什么而建的。谁拥有了这样的一本书，谁就不用每走一步都去拦住路人，问他们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了。

        而本书正是这样的一本导游书，是那些愿意在自己家中进行一次旅行的人的最佳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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