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梦魇

在这之前似乎发生了什么可怖可惧的事情，两个小小的人儿紧紧地蜷缩在房间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时不时能听到小慕梓灵呜呜咽咽的哭声从两人之间的缝隙里传出来。

        只见角落里的小慕梓夜，就像一个刚嗜了血的小恶魔，满嘴满身的血迹和伤痕，他空洞无光的眼眸，隐隐夹杂了一丝恐惧之色，但这样恐惧的眼底深处，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肃冷和锐利。

        但明明他也是那么弱小，明明他的身子也因为恐惧隐隐打着颤，可他的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如鹰隼般警惕地盯着坐在不远处的白素素身上，更是紧紧的将怀里的妹妹护得死死的，嘴里不断地喃喃着，安慰着她。

        “灵儿别怕……娘亲没有离开我们……娘亲只是睡着了……”

        “哥哥不会伤害你的，你看到的都是假的……别怕，都是假的……”

        “灵儿最乖了……灵儿别哭……那些都是假的，假的假的……别怕，哥哥会一直一直保护你……”

        小慕梓夜不知这般重复着语句呢喃安慰了多久，小慕梓灵的哭声才渐渐停止，但她依旧将脸深深的埋在哥哥的怀里，始终不敢露出头来。

        两个小小的身影似是因为遭受了过大的刺激和伤害，最后都坚持不下，先后昏睡过去，但是男孩的双手仍是死紧死紧的将妹妹禁锢在怀里，似乎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另一边——

        白素素顶着一张素雅的容颜，看着慈眉善目，温良和善，但这样的伪善外表下，竟有着如丝如缕的骇人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诡异而猖獗。

        只见她腹部上的衣料被撕碎了一大块，上面染满了腥红的鲜血，那肚腹露出来的肌肤上刺眼可见一处鲜血淋漓的伤口。

        伤口不深，但却是生生没了一块肉，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可白素素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一样，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如慈母般的浅浅笑意。

        然而，这个嘴角噙着慈母般笑意的女人，此刻竟对蜷缩在角落里的两个可怜小身影，像是视若无睹，又像是在冷眼旁观，至始至终都不为所动。

        直到房间静得落针可闻，白素素才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黎恩，一双诡谲幽深的眼睛仿佛在这一瞬转变成了吸人的黑洞，叫人不敢直视。

        白素素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一样，面目忽然变得狰狞，嘲讽着，轻笑着——

        “黎恩啊黎恩，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你何必呢？我就不信你不恨不嫉妒那贱人……谁都说那贱人一手慈航能普渡苍生，被称为天之骄子，传奇女子……走到哪都是焦点，走到哪都能惹人注目，连我们崇拜爱慕的那个男人竟也甘为她伏低做小……”

        “呵呵……还真是可笑呢，什么活死人肉白骨，什么操手间四海升平，不过都是她的妖术罢了，可恨世人愚昧无知，全被她蒙蔽了眼，在那里是如此……在这竟还是如此……你说那贱人凭什么？凭什么让君麟天以爱为名，誓为她孤独一生？她凭什么？！”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为她守住什么吗？我告诉你黎恩，没可能的，就是上穷碧落，我也要找到她，不死不休……她能控星辰，惑苍生，那我便要毁了那星辰，让她身形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身形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这句话就像是被下了咒的梦魇一样，一直徘徊不断的缠绕在慕梓灵似真似幻的睡梦中，使得她整个沉睡的情绪都变得不安焦躁起来……

        -

        加洛皇城，慕府。

        府苑深处的房子上空，氤氲缱绻的飘荡着一抹仿佛夹杂着绿意莹光的云朵，充满生机的颜色，却是将这本就漆黑寂寥的夜，生生又蒙了一层无人敢来问津的死寂之色。

        房间里，月玲珑双目紧闭，猛然仰头，一口吞下一碗绿意盎然的髓咒。

        一般人身怀六甲，身体会渐渐随着肚子变大而显得臃肿，但此刻月玲珑的身子看上去格外削瘦骨感，她身上唯一凸显的地方就是那如磐石一样坚不可摧的大肚子。

        髓咒入腹，她那看起来已然有七八个月大的肚子，猛然间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狂躁翻搅，令她不知是第几次承受了这般痛不欲生的绞腹之痛。

        痛过之后，月玲珑身上的绿色肌肤渐渐消退，她大汗淋漓，仿佛劫后余生一样的喘着粗气，愤然地看向一旁始终泰然自若的苏姨：“苦我也吃了，痛我也忍了，到现在你还不肯告诉我，如此孕养这个孽种有何用吗？！”

        被禁制于此还不到三个月时间，她每天度日如年，每隔三天她都要经历这么一场生不如死的折磨，而就是因为那碗恶心的东西，让她原本算起来才有六个月大的肚子，生生被催大了两个月。

        可恨的是，这度日如年的几个月里，她赫然就像是苏姨豢养的一个傀儡，除了顺从还是顺从。

        苏姨次次都按时来监督她吃下髓咒，然后就是眼睁睁看着她如何被绞腹，如何被折磨，她从不曾慰问一句，更是次次看着她痛苦之后，就含着欣然的笑意离开。

        就好比现在——

        苏姨从太师椅上站起身，阴凉的目光中微闪着一抹细不可察的笑意，她没有看向月玲珑，而是冲着房门口迈步离开，却是有一道毫无情绪的声音随之飘出：“这个孩子有何用，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待孩子出生之时，便是你出头之日，再等等吧，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临了。”

        苏姨的声音还在房间里回响，但她的人已然了无踪影。

        月玲珑的情绪并没有因为苏姨模棱两可的话而得到安抚，反而还变本加厉，愈发愤怒，她跌跌撞撞的下床，抽出一条长鞭，直奔床对面一具被“十”字架起的尸体狠狠地抽了过去。

        鞭尸！

        这尸体早已风干如石，任凭她怎么鞭打都毫发无损，却是能让她感受到极尽痛快的心里发泄。

        是这个万死不得赎的男人，让她受尽了耻辱，受尽了折磨……所以就算他死干了，她也要让他日曰夜夜不得安宁，灵魂无处所归。

        像是这样才能泄愤泄恨，月玲珑眦目欲裂，浑身心满满的愤怒，一下又一下发泄在这不知被她千百来回鞭打了几次的干尸上。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

        漆黑的夜，无月，藏青色的夜空中却点缀满了多到数不清的星星，忽闪忽闪的群星，熠熠生辉，似给这寂寥的夜添了几许生机。

        苏姨站在院子里，仰望星空，一双幽暗的眸子满满倒影着夜空中的璀璨星光。

        然而，只是轻轻一个眨眼间，她那满眼的星光瞬间黯淡，更是很快的在她渗人的眼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

        “天婴一出，星辰寂灭！哈哈哈……天婴一出，身形俱灭，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

        一道猖狂而尖锐的女声，仿佛穿过了时间和空间，悠远空绝的钻进慕梓灵的脑海里，然后又像是将她还在活生生跳动的心脏，血淋淋的从她的身体里掏了出来。

        痛！窒息一样的痛！

        “不—

        睡梦中的慕梓灵，忽然呼吸一凝，像是受到了什么不可抵制的束缚一样，整个身体紧绷，双手紧紧的揪着胸前的衣服，不断晃动着脑袋，似是极尽解数的想从这像是中了毒咒的梦魇里逃开。

        可事与愿违的是，不论她怎么拼劲全力的逃，那似真似幻的可怕景象就是穷追不舍的缠着她，揪着她不放。

        ……

        在陪着慕梓灵入睡后，龙孝羽便支身来到了屋顶。

        他单手枕着脑袋，躺在屋顶上，拿出白晓生给的玉佩细细的研究着。

        这块玉佩粗看没有任何纹路，就是一块通体光滑的玉石块。

        不过这玉石块很快就伴随着龙孝羽身上呼之而出的一抹虚幻龙影而变了样。

        这抹虚幻龙影正是慕梓灵先前屈指可数见过几次的幻影虚龙，真正意义上来说，它不是一个虚影，而更像是一缕带有隐隐生气的龙魂，所以被称之为龙影之魂。

        龙影之魂出现在空气中不过片秒时间，便化为一道金色流光注入龙孝羽手中的玉石块中，使得原本就光滑透亮的玉石块，忽然金光乍现。

        须臾之间，金光消失，玉石块上清晰可见一条条内嵌的金色纹路浮现出来，最后玉石上显现的形状赫然就是龙影之魂。

        仔细一看，龙影之魂身上还像皲裂般的散布着密密麻麻的经络纹路，看起来细密而繁杂，但却似乎其中纹路分布有规可寻。

        龙孝羽集中注意力，不知盯着玉佩上繁琐的纹路看了多久，他仿佛要将这一块小小的玉佩上，密密麻麻的纹路清晰的烙刻在记忆里。

        却在这时候一道细碎的声音，像是无懈可击一样直接打破了他的思路，更是扰乱了他本不会受任何外界干扰的注意力。

        这声音……

        龙孝羽剑眉蹙起，耳边顿时更加清晰的传来足以将他心神击溃的声音。

        那个小女人在哭？

        这个想法还没在龙孝羽脑海中落定，屋顶上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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