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商曈和高烧
次日。
清晨的几缕阳光透过深灰色的窗帘缝隙溜进来，投在柔软的白色大床上，一位容貌昳丽的青年安静地闭着眼，隐约能听到一点极浅的呼吸声。
商曈睁开眼睛，从花床上起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青年乖巧的睡颜。
开屏就是美颜暴击。
她：“。”
商曈盘腿坐在花瓣上，漫无边际地想着，也不知道精灵树在为精灵挑选契约者的时候，是不是把颜值这个条件也给加上去了，毕竟她做了这么多任务下来，就没有遇到过一个容貌普通的。
这时，躺在床上的青年睫毛轻轻颤了颤，显然已经快要醒来。
见状，精灵眉眼微弯，她一边朝着对方所在的方向飞过去，一边语气欢快地跟他打招呼：“先生，早上好啊！”
顾漠白缓缓睁开眼睛，耳边陡然听到一道活泼的声音，他先是愣了愣，而后便下意识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早上好。”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却只看到了一片模糊的景象。
太阳穴一阵抽痛。
除此之外，喉咙也像是着了火似的。
青年唇边的笑意短暂地凝滞一瞬，只是，下一秒，他的脸上便又再度扬起了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
顾漠白温声开口：“怎么样，你昨晚休息得还好吗？”语气仿佛意有所指。
他有些漫不经心地想道。
昨晚。
她应该是又见到遇之了吧。
商曈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听到这个问题，她秀气的眉头纠结地拧在了一起，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唔，其实我昨天做了噩梦，还被吓醒了。”
精灵调皮地吐了下舌头，接着，她话头一转，“不过，被吓醒之后才发现先生也还没睡。”
想到昨晚的事情，商曈又重新开心起来，她笑了笑，感叹道：“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昨晚的先生像是小孩子一样。”
脑海里浮现出青年一眨不眨盯着她看的模样，商曈眉眼微弯，“看上去很寂寞的样子，稍微有点粘人呢。”
顾漠白脸上的笑意微敛，他垂着眸，半晌，才缓缓开口：“这样啊，抱歉……好像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抓着被子的手指紧了紧，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轻声建议道：“如果对此觉得很困扰的话，你可以不用在意我的。”
听到他这么说，商曈下意识摆摆手：“啊，没关系的。”
“真的，”她挠了挠脸颊，脸/色/微红，看上去颇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其实我倒是觉得还挺可爱的，而且也远远算不上困扰啦，请不要误会！”
听到她这么说，顾漠白抿了抿唇，胸/口莫名生出一股郁气，感觉原本便有些难受的身体现在似乎变得更加难受了。
等等。
或许不是错觉。
下一秒，顾漠白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倒了下去。
“！”
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到，商曈瞳孔骤然放大，顾不上多想，属于精灵的四肢迅速抽条生长，不到片刻功夫，便化为了一位大约十八、九岁，容貌精致的人类少女。
在青年即将摔下床的最后一刻，少女及时伸出手抱住了他。
“先生！”
“先生，你还好吗？”
商曈在他耳边焦急地唤道，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对方的体温滚烫得吓人。
该死！
她刚才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咳……咳咳……”
顾漠白捂住不停咳嗽的唇，等呼吸平复了一些之后，还有余力去安慰她：“我没事，只是轻微的发烧而已，咳咳，不用担心。”
青年的脸色本来还有些苍白，此刻却因为发烧和咳嗽的缘故，脸上多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同时，他的瞳孔正在逐渐失去焦距。
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失去意识了。
商曈都快被他气笑了，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力气逞强。
然而，看着怀中青年苍白虚弱的模样，她就是有再大的火气，这会儿也根本发不出来。
至少等人的烧退下去后再说。
这么想着，商曈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而后，她将人稳稳抱起，又动作轻柔地把他放回到床上。
精灵替对方盖好被子，见他有怕冷的症状，又仔仔细细地将四周的被角掖好了，才俯/下/身体，在青年耳边轻声唤道：“先生，还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嗯。”
顾漠白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看样子，应该还有几分意识在。
商曈又问道：“家里备有退烧药吗？有的话放在什么地方？”
顾漠白抿了抿唇，声音沙哑地道。
“有，在桌子/下/面的抽屉里。”
商曈正想起身去拿药，然而，许是察觉到了她离开的意图，下一秒，她的手被他紧紧地抓住，“……等等。”
青年睁着一双失焦的桃花眼，语气惊慌又无措地挽留道：“你别走。”
拜托了。
别再随便抛下他。
大概是人在生病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变得脆弱，商曈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下意识便放软了语调。
“先生听话，你烧得很严重，”精灵轻声哄他，“我不走，只是去拿一下药，很快就回来。”
“我保证，谁说谎谁是小狗。”
得到承诺，青年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只是仍然睁着一双水润的桃花眼，也不说话，就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像只望着主人的小狗，满眼都是依赖。
“……”
好在房间里面就有水，倒是省了去外面找水的麻烦。
从放在桌子上的水壶里倒了小半杯水出来后，商曈拉开抽屉，很快便在里面发现了布洛芬缓释/胶/囊、对乙酰氨基酚散片，以及一整包退热贴。
前面的两种药物都具有解热镇痛的效果，不过并不能一起服用。
想了想，商曈拿了退热效果比较好的布洛芬缓释/胶/囊，又取走了几片退热贴。
她回到床边，耐心地喂青年吃了药，又把手中那杯已经用魔法升到了合适温度的水递过去，温声说道：“先生，喝点水。”
顾漠白乖乖照做。
过了一会儿，见他不喝了，商曈随手将杯子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而后，她沿着缺口撕开了一片退热贴的包装袋，取出贴片后，小心翼翼地揭开它背面的透明薄膜。
少女弯下腰，神情专注又认真地看着床上的青年，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须臾间，她的脸几乎快与他的贴在一起。
距离，靠得太近了。
慢半拍地察觉到这一点，顾漠白黑色的瞳孔骤然放大，掩在被子下的手也下意识收紧。
商曈将退热贴的胶贴面紧贴在对方那片白皙的额头上。
大功告成，她慢慢呼出一口浊气，接着满意地拍了拍手，眉眼弯弯地道：“先生，贴好了！”
“……嗯，麻烦你了。”
顾漠白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别开了脸。
商曈没有注意到青年的异样，她直起/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想了想，说道：“如果吃了药之后体温还没有降下来的话，可能就需要去医院看看了。”
闻言，顾漠白低低地咳嗽了几声，却是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去医院。”
他顿了顿，再次轻声重复：“只是发烧而已，不用这么麻烦。”
顾漠白原本想说，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大碍，然而见她一脸不赞同的模样，到底还是咽下了这句听上去有些逞强的话。
他无奈地退了一步，“我知道了，不过真的不用去医院。”
顾漠白：“……如果之后情况还没有好转，我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会记得给家里的家庭医生打电话的。”
顾家这样的家庭，自然是聘请的有专门的医生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抗拒去医院，但商曈也能听出来，估计愿意给家庭医生打电话就是这人的极限了。
但是。
总之，愿意看医生就好。
想到这里，商曈也不再纠结，不过出于安全考虑，她还是问出并记下了青年手机的锁屏密码以及医生的联系方式。
——如果烧退不下去，而他又突然失去了意识的话，最起码自己还能打个电话叫人过来。
大概是吃下的药物开始起作用，顾漠白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但他依旧强撑着不愿意闭眼。
见状，商曈一时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真是的。”
随着这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安静的卧室内，只见容貌精致的少女微弯下腰，一头稍显凌乱的耀眼金发如瀑布般倾斜而下。
下一秒，她微凉的指尖轻轻落在青年的眼皮上，嗓音含笑，“困了的话就睡吧。”
“我会守在先生身边的。”
“……”
幸运的是，吃过药之后不久，青年身上原本滚烫的体温便逐渐降了下去，因为不适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虽然温度还没有降到正常的水平，但情况确实有在好转，按照这样下去，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高烧便能退下去了。
又等了两三个小时，直到确认对方的体温不会再次升高之后，商曈一直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紧绷的心神一放松，困意便不知不觉地涌了上来。
看了眼青年安静的睡颜，商曈打了个哈欠，她的脑袋靠在床边，也跟着沉沉地睡了过去。
“叩叩！”
睡到中途，商曈被响起的敲门声吵醒。
“少爷，您醒了吗？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嗯？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道声音
然而，想了半天实在没什么印象，精灵眉头皱了起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尽管此刻大脑还未完全清醒，身体却已经下意识从床边爬了起来。
跌跌撞撞走到门口，摸索着拧开门把手后，她脸上扬起笑容，朝着站在门外的人影礼貌地说道：“您好，顾先生他还在休息，把早餐交给我就可以了。”
而后，商曈接过对方手上的餐盘，手腕一转便打算关门。
门没关上。
被一只手给抵住了。
“这位小姐，请问您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眼角处已经有了细纹的中年女性缓缓问道。
尽管她此刻的脸上仍然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然而那双镜片后透着精光的锐利眸子直直地盯着人看时，也带来了一股巨大的压迫力。
好、好强大的气势。
四目对视，商曈被吓得瞬间清醒。
然后，精灵想起自己现在还一直维持着人类的形态。
“……”
呜呜呜救命，她该怎么向对方解释自己凭空出现在别人家中这件事。
商曈：“我、我可以解释的。”
拜托了。
请不要把我扭送进警察局。
十分钟后，一楼客厅。
商曈和穿着管家服的中年女性面对面坐着。
商曈：“……”
商曈：“…………”
笑死。
根本解释不了。
在顾家担任管家一职多年的中年女性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黑色镜框，明亮的灯光下，圆形的透明镜片隐隐反光。
半晌，她缓缓说道：“所以，您就是少爷之前提到的那位……商姓朋友的妹妹，因为哥哥临时去了国外，所以目前暂时借住在这里是吗？”
平白多了一个哥哥的商曈：“诶？”
等等。
这件事她怎么不知道？
然而，当察觉到管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重新变得犹疑起来的时候，商曈瞬间头皮一麻，“啊，是的，是我没错。”
她毫不怀疑如果刚才自己否认的话，下一秒绝对会被对方一个电话马上送去警察局蹲/牢/房。
要是再倒霉一点，先生一时半会儿没有醒过来，没人赶过去保释，她说不定还要在里面吃上两顿牢饭。
太惨了。
比起蹲监/狱，区区多一个哥哥罢了，商曈默然地想，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
精灵视线落在对面的人身上，回想起刚才对方话里的意思，神情若有所思。
说不定，那个所谓的‘商’姓朋友，就是先生为了让自己的突然出现变得合理所编造出来的假身份。
商曈虽然不喜欢撒谎，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耿直到不知变通。
这个小世界是一个没有掺杂科幻灵异元素的、非常普通的现代世界。可想而知，如果一个人凭空出现会对这些三观正常的普通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想到这里，商曈抿了抿唇，抬头直视着对面不远处的女性的眼睛，神情认真地保证道：“我知道您可能会觉得我的存在很可疑，但是，我以我的人格发誓，我绝对不会伤害先生，也不会做任何会给先生带来危险的事情。”
管家抬起眼，瞳孔里倒映出少女认真的模样，深深地看了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孩一眼，而后，她严厉的神情柔和下去，慈爱的笑容重新出现在脸上。
她当然不至于连自家少爷这么浅显的借口都看不出来，眼前突然出现的姑娘也确实可疑，但是，有着这样一双澄澈眼神的人，总不至于会是什么坏人。
管家语气和蔼地道：“既然是家里的客人，怎么能让您饿着肚子呢，如果不嫌弃的话，还请尝尝看我的手艺。”
“真的吗？”
听到这句话，已经提前尝试过对方神仙般手艺的商曈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她开心地弯起了唇角，脸上的笑意直白又纯粹，“太好了！我很乐意品尝您精心准备的早餐，味道一定非常好吃。”
管家被这番直白的夸奖夸得喜笑颜开，要知道，少爷这些年因为没什么胃口，对于吃的东西也不怎么在意，不管她准备了什么，每次都只是草/草/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她还为此失落了好一阵子，觉得自己一身厨艺却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
等中午顾漠白清醒过来，从房间里出来找她时，见到的就是两人坐在沙发上相谈甚欢的模样。
他：“……”
顾漠白轻咳了一声，企图以此引起楼下某人的注意力。
听到熟悉的声音，商曈下意识抬起头，在发现楼上青年的身影后，她有些惊喜地扬起笑容，同时动作欢快地朝他的方向招了招手，还不忘关心地询问道：“先生，你现在感觉好受些了吗？”
顾漠白朝她露出了一个带着安抚性质的笑容，温声回应：“嗯，现在感觉好多了，多亏了有你在旁边照顾我。”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
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保证过会守在他身边的人，一觉醒来后就不见了人影。
对上青年的眼神，莫名get到了这个笑容背后含义的商曈哈哈讪笑了两声，顿时有些心虚气短。
天地可鉴。
她真的不是故意忘记的。
呜呜呜，要怪就怪管家做的小甜饼和点心实在是太好吃了。
精灵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支支吾吾地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这个，那个，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商曈整张脸都憋红了起来。
当然。
是羞红的。
见状，顾漠白心下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他轻咳了一声，到底没好意思再继续逗她，便主动转移话题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精灵“啊”了一声，注意力果然被新的话题吸引走。
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她的眼眸弯了弯，开心地说道：“我们刚才在说苹果派的制做方法，林姨说等有时间还可以教我做。”
管家姓林，全名林玉兰。
闻言，顾漠白掀起眼皮，瞥了眼沙发旁的位置，果然在桌子上面发现了一盘苹果派。
估计是刚烤好没多久，现在还隐隐散发着热气。
他：“……”
视线对上站在一边安静看戏的管家，顾漠白顿了顿，还是说道：“林姨，如果她有什么别的想学的，还要劳烦你多教教她。”
管家立马笑呵呵地回：“没问题，少爷。”
“……嗯。”
顾漠白艰难地移开视线。
管家又笑着感慨道：“少爷和商小姐感情真好啊。”
目光里满是慈爱长辈看小辈终于开窍的欣慰。
青年安静不吭声。
商曈没听出不对劲，还在一个劲的傻乐，“是吗，林姨您也觉得我们关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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