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裁断
面对这样俊俏的少年郎,还是个县令。
那不比什么周寻强多了。
林落落眨巴眼睛,巴巴地盯着人家,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拆吃入腹。
“救命,这也太帅了吧~”
她一边犯花痴,一边口中低声呢喃。
最后周寻实在看不下去,掩唇轻咳两声。
这样,才把陷入帅哥滤镜无法自拔的林落落给拉了回来。
“陈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可都是最普通的百姓,自小在乡里镇上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从来不曾干过那偷鸡摸狗之事啊!”
“是啊是啊,你说让我们拿去那值钱的玉镯,就算是当了卖了的,我们这穷苦命穷惯了,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花啊!”
“我们害怕还来不及呢!”
这边陈廉还未开口,堂下的众人都怕这偷盗的罪名最终落到自己头上,开始想方设法地找理由为自己先辩解起来。
只有林落落和周寻,站在堂下一言不发。
“诸位先不必着急,刚才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衙内的小厮已经同我说了个大概。”
陈廉依旧淡定如常,微笑得体,甚至不忘安抚众人的情绪。
“打上船时就这些人,现在外边水患严重,大家都没法单独出去。倘若这小偷就在你们当中,我想我自有办法可以替你们找出这偷盗之人来,还请各位稍安勿躁啊。”
说着,他又话锋一转,体贴至极地把其他几种可能性也补充出来。
“再者说,假如是这位妇人不小心把玉镯掉在了船上,那就更好说了。渔船送你们来府衙时已接近傍晚,自然要停靠归岸,方才我已经派人过去搜查,相信不久后便会有结果。”
“最后,倘若以上这两种可能皆不成立……”
他垂下眼帘,向堂正中那孕妇和她男人望去。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你们二位中的一个……说了谎。”
这话的意思大家都懂,只不过陈廉没有当场挑明而已。
他只是用“说谎”两字掩盖住了孕妇的精神不正常,给足了夫妻俩面子。
听到这里,林落落不免内心感叹。
这陈廉能年纪轻轻就坐到县令的位置,果然是有点儿东西在身上的。
老天爷给了他一张帅脸的同时,还给了他一个好用的脑子,让他逻辑分析能力满分,严肃时又自带威压气场。
林落落抱臂呆在原地,觉得这冷脸帅哥还真绝。
“行了,口水都留出来了。”
周寻在一旁撞了撞她的胳膊,提醒她。
“别太过分啊,人家可是有家室的人。陈夫人温柔贤淑,时不时会往堂前来添茶加水,你这幅样子被人家妻子看了去,还不得坏了陈县令的名声。”
林落落听完,咧开的嘴角霎时间收了回去。
她眉头紧锁,紧盯着堂上之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已经有家室的啊。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周寻。
“你少诓我,人家陈县令这么年轻,怎会娶妻?”
周寻轻撇嘴角,不想与她多做争执,只眼角斜瞥,勾着唇低声细语。
“罪过,罪过……”
“……”
林落落想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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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堂上一切准备就绪。
陈廉开始了例行询问。
他伸手,点中那个瘸腿。
“你先开头吧。”
瘸腿被点到,有些紧张,磕磕巴巴地边回忆边说。
“回县令大人,草民名叫赵文,家住在紧挨丰县的七里镇。草民家中是开粮行的,日常的生活就是卖卖粮食……”
“停!”
陈廉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他捏了捏自己紧皱的眉头,思索片刻。
“捡着重点说,没用的不必再提。”
那赵文一头雾水,也不清楚究竟什么是重点,只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吓得支楞着一条腿都哆嗦起来。
噗通一声,干脆跪在了地上。
“草民愚钝!请大人治罪!”
“我的妈呀……”
林落落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
不过想想也是,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谁在这种正经严肃的场合被这么盘问过呢。
“说你来这儿是干什么的,说你在船上的所见所闻。”
见那瘸腿一直跪在地上求饶,陈廉揉着眉头刚想吩咐堂下小厮去把他扶起来,林落落站在一群人后方突然出声。
她的声音不大,尤其是在那赵文的哭诉声的衬托下,就如同苍蝇嗡嗡。
但就是这声音不高的一句话,却让赵文立即止住了哭声。
他就像一个犯了错事不知该如何阐述的孩子,林落落这一句,便替他找到了开头的方向。
他依旧跪着,只不过抬起身子,开始不停地说。
“我是接到了亲戚的信件,说是这里发大水,家里没粮了,几个孩子都饿得不行,我才寻思着从镇上跑过来给他们送点粮食。”
“粮食呢?”
照理说,台上官员审案时,台下的人是不可以出声打扰的。
但陈廉看林落落刚才那一句颇有成效,便没再追究,继续问了下去。
“粮食……粮食来的路上浸了水。太重了根本拖不动,我也要活命啊,我不能为了那几斤粮食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我也是,我也是没想到这水会发的这么大……我就随便找了个地方,把那袋子粮食给,给扔了。”
赵文继续喃喃,补充一些具体细节。
“说说你在船上时的见闻。”
“我……我在船上就坐在,坐在南边的角落里,我根本就没动过!”
他所说皆为事实,船上人都可以为他作证。
这人确实没有嫌疑。
陈廉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瘸腿一把鼻涕一把泪,起来的时候腿脚不利索还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感激涕零,口中不停地重复着:
“谢谢县令大人,谢谢县令大人……”
第二波就轮到了嫌疑最大的林落落和周寻。
周寻没告诉林落落他和陈廉有私交,避免日后说起来,再被别人知道了去,误会陈廉徇私舞弊。
陈廉也秉持着公正廉明的态度,一遍遍地询问他二人细节,丝毫不马虎。
换成帅哥提问,林落落自然是愿意答的。
况且这帅哥不仅颜值高,说话还温柔。
林落落一一答完,还毫不避讳地冲台上人笑了一下。
周寻看她笑得如此灿烂,凑过去小声提醒。
“有家室了……”
“我知道!”
林落落无语片刻,拍了他手臂一下。
“我这人虽喜好帅哥,但凡事有度,不可能去插足人家的家庭当小三啊!”
周寻侧耳听着,边听边挑眉,面露疑惑。
显然他是对林落落口中提到的“小三”一词不大理解。
不过林落落懒得跟他解释。
因为她还未来得及开口,那之前被派去搜查渔船的小厮就都回来了。
“大人,我们几人在船上里里外外搜了几圈,并没有发现玉镯。”
那些人中的一个说道。
既然船上没有,那就只剩下了两种可能。
一,被人偷了。
二,她自己放在某个地方给忘了。
这两种可能性都很大。
船上没有,那就表示这场深夜的问询还要继续下去。
林落落和周寻被问完退回一边。
接下来就到了那些舞女。
舞女一群七八个人,上来就你一句我一句。
被问的没理了还装模作样哭上两声。
堂内叽叽喳喳个不停。
眼看已到了凌晨,本来就颠簸了一天,还没能睡个安稳觉,大家都开始打哈流泪。
舞女挨个儿被询问完,显然也没有过大的嫌疑。
接下来还剩下最后一波人。
这二人也是一对夫妻,大抵是离此处很远的外乡人。
他二人说话口音极重,周围人根本听不大懂,所以自打上船跟众人打过招呼后,他俩就没再跟其他人说过话。
所以在林落落记忆中,对这夫妻俩印象最深刻的反而不是他二人性格如何,而是男人身上背着的那个大木箱子。
因为船上的这些人,多为避难。
在没遇见救助的渔船前,为了能够让自己逃跑时不束手束脚,大多数人都选择抛去不值钱的碍事家伙什儿,只留下自己。
就像方才那瘸腿赵文,为了逃命把一路扛过来的粮食都给扔了。
大多数人在钱财和人命面前,还是会选择人命的。
当然……这对夫妻显然是那例外的极少数人。
不知那木箱里有什么宝贝,这男人就是不撒手。
按照惯例,陈廉发问,台下人自报家门。
男人姓陈名六,女人姓柳。
原来这对夫妻本是偏西北县里的生意人,两人在家开了个小作坊,专门倒卖木雕。
说着,应陈廉的要求,他把那大木箱子打开。
众人皆探头望去,只见那不大的箱子里躺着各式各样经过加工雕刻的小玩意儿。
有马儿,有猫狗,还有小老鼠之类的。
这夫妻俩一口蹩脚的乡音,陈廉问,他们边比划边描述。
到底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到这里,所有上船之人便已经问询完毕。
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陈廉眉头紧锁。
准确来说,他这一晚上眉眼就没舒展开过。
他沉默片刻,抬头望了望窗外,发现天边已经开始出现微光,天快亮了。
“今日就到这里,大家也都辛苦了。”
“诸位的述词我们都已经记下,天色……不早了,大家先回去歇息,待我认真研究完那些述词过后,再做定夺。”
就这样,一行人趁着天边乍亮的微光回屋,打算趁着还有些天黑,回去再补一觉。
经过一晚的折腾过后,那孕妇也精神头不足,显然已是累极,蔫蔫儿地靠在男人身上,不再吵闹。
就连在现实生活中日常夜猫子的林落落,也抵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日上三竿,太阳早已高高挂起,日光沿着窗户缝隙斜射进来,大家都开始陆续悠悠转醒。
就在屋内还沉浸在刚清醒的一片沉寂中时,女人突然惊喜地大吼了一声。
“我的玉镯……我的玉镯它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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