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借个厨子
苏容出皇宫时，已是勾月高悬的亥时。
这来的时候还能随着那位陈安公公的车辇一起，现下回去却是没有了代步的车辇。
说来也是有趣，苏容回京后总共就进了两次皇宫，每次回去都显得有些落魄，几分凋零。上一次若不是恰巧结识了安洛羽，搭了安府的车辇，怕是也免不了这深夜独自行走在这空旷寂静的街道上的下场。
夜色深沉，月光姣姣，无风亦无云。
苏容回身凝望了一眼身后黑沉沉的宫墙，这高耸的宫墙之后是这个国家最高的权利中心，却也是这世间最幽深难测的所在。
墙垣深深，帝心难测。
夜已深，苏容也不作停留，举步朝着朱雀街的方向走去，留下一个被月色拉长的身影。
不远处一个深巷里传来了若隐若现的马蹄声，苏容耳廓动了动留心着深巷里的动静。不多时便有一辆黑布笼罩的车辇缓缓自那巷中出现，朝着苏容这处的方向驶来。
不知来人何意，苏容朝后退了几步让出宽阔的街道，目光却是紧紧盯着那车上的动静。
这般深夜，突入出现的车辇实在可疑。
只见马车驶到苏容跟前，那马车上坐着一个样貌清秀眉眼洒脱的年轻男子，黑色劲装打扮，额前坠一缕飘逸的发丝，颇有几分恣意洒脱。
年轻男子见苏容神色戒备，开口道。
“苏小姐，主子等你多时了。”
闻言，苏容不着痕迹的挪动步伐，含笑开口。
“不知你家主子是何许人也？”
看出苏容神色戒备，一副随时准备开溜的模样，男轻男子忽的朝着马车里低语了一句。
“主子，苏小姐似乎不愿意上来。”
音落，楚慕尘自马车侧面窗子里掀起一角，露出一截如月色一般莹莹流光的衣袖，流光衣袖后头是那张清绝潋滟的绝美容颜。自那车厢内传来清冷如泉水般悦耳又带着冷意的声音。
“是我。”
月色下苏容没有将那张脸看的太过清晰，只是楚慕尘的声音她绝对不会认错。对于楚慕尘突然的出现苏容诧异，目光看向马车又在那赶车的人身上转了转，只见年轻车夫朝着苏容展眸一笑，动作伶俐的掀起一角车帘冲着苏容道：“苏小姐快些上车吧，待久了会被巡夜的士兵瞧见的。”
闻言，苏容也不再迟疑。既然是楚慕尘的车辇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是什么全套了，就着男子掀开的那车帘一角便钻进了马车。苏容匍一进入车厢里便看到楚慕尘眸光莹莹的含笑看向她。
苏容只觉得楚慕尘这张脸实在好看的过分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楚慕尘也不恼，反倒是含笑扶着苏容坐下。
“你怎知我进了宫？”
“今日之事必然会传到宫里，按照皇叔的性子定然会迁怒与你，所以本王便来此处碰碰运气。不过见你安然离宫，想来皇叔那里应该已经与你达成了协议？”
闻言，苏容心头一暖，心知楚慕尘面上说的这般轻松，怕是在此处守了许久，这一句碰碰运气怕也是留了后手。
“没有均等的实力，何来谈判的条件，不过是实力更强的一方利用自身优势胁迫弱者的借口。”
回想起昭仁帝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看似颇为赏识看重，实则不过逼迫自己服从。若是选择臣服便能安然无恙，若是选错了就是粉身碎骨。
“不过是说的冠冕堂皇一些罢了。”
苏容冷然一笑，眸底闪过几分冷斥。
“只是我尚未能想明白为何皇帝会做出一副十分看重与我的样子。”
“也许那不是做出来的。”
听到苏容的疑惑，楚慕尘开口。
“应当是与你的身份有关。”
“我的身份？”
苏容不解。
“你可还记得你的外祖沐氏。”
闻言，苏容摇头。
对于沐氏一族的苏容知道的并不详细，幼时母亲也很少提及。反反复复说的最多的一件事情便是她随身佩戴的那枚凤羽令，难道昭仁帝今日并未重罚是为了这枚凤羽令？
可苏容对此根本毫不知情，只当是母亲留给原主的一份念想。
“沐氏一族历代忠良为昭国抛头颅洒热血，折损了不少沐氏二郎。开国皇帝为表彰沐氏一族的英勇曾赐一块天外玄铁，后沐氏族人将玄铁炼化，制出薄如蝉翼，精巧无比的凤羽令作为的传承，警世后备子孙精忠报国之心，传闻这凤羽令上还藏有一个秘密，只是至今无人知晓。”
“你觉的皇帝想要这枚凤羽令？”
苏容并未否认楚慕尘口中提到的凤羽令，这种传家宝一样的东西想必早就不是沐氏的秘密，真正的秘密怕是这凤羽令背后隐藏的东西。
“皇叔身边有一位幕僚，十分擅谋划人心，此前这人曾向皇叔提及过此事，皇叔因此对沐氏一族进行过一些政治上的干预，听闻当时沐老将军当时惹恼了皇族。不久之后整个沐氏一族便被派往边境驻军，至今未归。如今想来可能也与凤羽令有关，所以他没有对你下手，未尝没有这种可能。”
听完楚慕尘的叙述，苏容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何时的事情？”
“大约是在昭历十三年末之时，你是想到了什么？”
苏容摇头，她只是觉的奇怪，既然整个沐氏一族以此迁怒了皇室而被发配到边境，为何母亲会在来年便嫁进了苏府，这不是很奇怪吗？
见到苏容面色凝重，楚慕尘温柔开口。
“无妨，这都是好些年的旧事，你若想知道本王可叫人去查。”
查自然是要查的，这其中因由蹊跷，谜团丛生，苏容自然是要查清楚。
但她更想知道为何母亲从不曾提及这些，亦或是故意将整件事情隐瞒与她，究竟是为何？
“多谢。”
这些事情若苏容想搞清楚，凭自己的现今的力量根本做不到。
楚慕尘的好意苏容挤在心里。
“我真应该庆幸当初在那荒谷里救了殿下一命，若不是当初种下的善因，也未必能有如今这般好的果。”
闻言，楚慕尘不置可否的凝了苏容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咕噜声给打住了。
只见苏容讪笑着开口。
“自今日填写完学院报考表文之后还尚未吃过东西，此时腹中空空，这会儿五脏庙怕是要是熬不住了，倒是让殿下见笑了。”
“你呀。”
音落，楚慕尘眼底划过些许笑意，朝着车厢外吩咐道。
“辛沉，掉头去东市。”
“去东市做什么？”
听到楚慕尘的话，苏容忍不住问道。
此刻已近子时，楚慕尘这个时候带她去东市做什么。
“带你去祭祭五脏庙。”
苏容没想到楚慕尘说带她去祭五脏庙的地方竟然就是流觞阁，忍住又开始好奇楚慕尘跟温晏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才能如何豪横的半夜来这里吃饭，折腾厨子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还能被奉若上宾一般的服侍着。
“之前就听闻流觞阁内彻夜灯火不熄，歌舞不断，今日当真是开了眼界了，只是我竟不知殿下与这东市的最大财团流觞阁的幕后老板如此相熟……”
方才见楼下侍从见到楚慕尘时的神情十分恭敬，并且楚慕尘带她去的是根本不对外开放的三楼雅间。那些站在楼梯处神情严肃的侍卫根本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是十分恭敬的让出了上楼的去路。
听到苏容的话，楚慕尘脸上有一瞬的尴尬。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呀。
“额……我与温阁主的确相熟。”
楚慕尘一着急便会忘记自称本王，这大概就是非要用温晏的身份接近苏容的作死行为。
“很相熟？”
“很相熟。”
苏容问一句，楚慕尘答一句。
“那我若是用殿下的名义跟温阁主讨要点东西，不知殿下可会介意？”
啊？
楚慕尘原本以为自己要被揭穿了，没想到苏容却说只要点东西，真是虚惊一场啊。
“你想要什么，本王帮你去要，保证手到擒来。”
“流觞阁的厨子手艺不错，我想借用两天为自己的酒楼招揽些生意。”
苏容一边品尝着侍从端上来的菜肴，一边满怀期待的看着楚慕尘央求：“若是能得殿下亲自出马，想必温阁主定然会给殿下这个面子，也不消多，三日便可。”
楚慕尘看着苏容津津有味的吃着面前的东西，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满怀期待的看向自己，内心忍不住骂自己脑子有问题，当初怎么会想出来用双重身份接近苏容。
现如今才遭了报应，自己跟自己开口借一个厨子给她用三天，难道本王堂堂一个晋南王的面子只能用来借厨子吗？
“那是自然。”
可话嘴边却是一派自信满满的苦涩。
待苏容吃饱喝足，楚慕尘想亲自送她回去，却被苏容婉拒了。
理由是苏容可以自己飞回去，而楚慕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就是帮她借厨子。
楚慕尘无奈的站在廊下看着苏容在屋瓦飞檐之间窜来窜去，消失在夜色之下，转身时正好对上辛陌的赞许的目光。
“苏二小姐的武功似乎又精进了许多。”
音落，楚慕尘便不乐意了，摆了一张黑脸。
“精进你个大头鬼啊，就算人家精进了跟你有关系吗？不知道熬夜对年纪大的人不友善吗，大半夜在这里看热闹。”
辛陌早就习惯了楚慕尘人前人后两幅样子的精分状态，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准备听话的去睡觉了。
“对了，记得叫今晚的厨子明日去醉仙楼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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