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我曾因你动情
昊橙，是be是be
也许你我终将行踪不明，但是你该知道我曾因你动情。
唐昊记不得这句话是谁说的了，好像是什么菠菜德尔？苏沐橙曾经在微博晒过的书上有这句话，飞机桌上干净的书页里夹着一枚带着花穗的书签，黑色的宋体清晰地印刷出这一行字。
他打开网页查了一下，哦，原句是波德莱尔。
没区别。
他能记清书页上的字就已经很不错了，无非是因为苏沐橙退役后和楚云秀相约出去旅行，恰好环游到了迪拜，于是拍了这张图下来——窗户外是蔚蓝的天，这里是个跳伞圣地。
唐昊点了支烟，然后他呸了一声。
知道个屁啊。
苏沐橙这个女人就知道发句文艺矫情的话，她什么都不知道。
再说了，爱情这种庸俗的东西，喜欢这种无聊的玩意儿，有必要告诉对方吗？有必要让对方知道吗？都已经分道扬镳，人生大路各朝一边了，被对方知道了，有什么意义？
他许久未点烟，烟雾窜进鼻孔与喉咙，直接把他呛到了。呼啸唐队连连咳嗽了一番，咬牙切齿地掐了烟，让他想想，如果苏沐橙知道的话，她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年轻姑娘明眸皓齿的模样，姑娘偏过头来，干净的笑容让他想一想都忍不住怔住。
可恶。
苏沐橙真好看。
但是唐昊愣是从苏沐橙的笑容里品出了几分取笑的意味——呵呵，没错，就是这样，苏沐橙一定会取笑他的。在国家队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姑娘私下里虽然脾气好，但是在他面前却时常会摆起来前辈的架子。
起初只是玩笑，方锐插科打诨叫了一句沐姐姐，引得两个女孩子笑着去逗了周泽楷。枪王红着脸叫了苏前辈楚前辈以后，大家这才想起来，按照资历，队伍里还有两个七期生。
“怎么没听你们俩叫过我们前辈？”楚云秀问，苏沐橙就在旁边笑，她笑容比苏黎世的阳光都明媚，刺得唐昊眯了眯眼。
似乎是察觉了他们俩不想叫前辈，苏沐橙补了一句：“不想叫前辈的话，叫苏姐沐姐也是可以的喔。”
孙翔悄悄跟他说江波涛是这么称呼苏沐橙的，但唐昊觉得他生来一腔傲骨，男生他都不愿意叫哥，何况是女生？像方锐那种不要脸的跟着叫沐姐姐这样肉麻的称呼，对不起，他这辈子都学不来。
于是他最后硬邦邦地叫了一句：“苏沐橙。”
苏沐橙这三个字他不是没有说过，在百花时期他和邹远一个宿舍的时候，他私底下没少对邹远评头论足过这些职业选手，而彼时与叶修拿着最佳搭档的苏沐橙，他反而谈论的不多。
没什么好谈论的，离了叶修，那就是个花瓶。
后来打了比赛成了呼啸队长，赛前讨论上他也不止一次对队员提到过苏沐橙这个名字。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只是关于战术布置罢了。
赛后的发布会上，他曾经压下不满夸奖过苏沐橙，而在百鬼夜行时，他被苏沐橙用手炮轰到洞穴天花板上的时候，他在心底甚至骂过一句苏沐橙，他被自己当年的话打了脸，苏沐橙根本不是个花瓶。
这一次他说这三个字其实也不是很平和，因为他不情愿。但奈何苏沐橙这三个字有魔力，它该死的好听，发音的时候舌尖抵着牙齿，哪怕他眉头皱成一团，也挡不住这个名字背后的拥有者脆生生的回答。
“诶——”女孩子这样应了他，“这样也行，唐队。”
她叫他唐队的时候眼睛里微微有些笑意，然而这和对其他人的时候是不同的，唐昊想，大抵是因为他俩不熟。
呼啸前任副队方锐评价他说他是个死直男，大男子主义，瞧不起女选手，这样是不对的。是，唐昊知道他不对，因为他了解得不够多，现在他对苏沐橙楚云秀这些女选手的印象有所改观了，作为对手，他要公正地肯定她们的实力。
作为晚辈，他似乎也要尊重前辈。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加了其他称谓也没有亏吃。但是唐昊感觉他有一种奇怪的心理在作祟，大约从他第八赛季全明星上他卯足了劲挑战林敬言的时候就已经体现出来了，或许孙翔也有这种想法。
他们这些新生代，都不想被这些荣耀老鸟前辈们当做小孩子看。
没准是中二病，又或者是好胜心，总之就是我跟你是平等的，哪怕是平辈，我也只叫你名字，你别想着用什么哥哥姐姐的身份压我一头。
现在骂人都用“你就是个弟弟”这种话了，在苏沐橙面前，他可不想当弟弟。
“你想太多了吧？”孙翔奇怪道，“感觉你好像很在意苏沐橙。”
“你不是也在意吗？”唐昊反驳这位同期朋友。
“哈？我的话，我用的账号是一叶之秋啊，她是沐雨橙风的使用者，我注意一下不是正常的吗，毕竟这两个账号拿了好几次最佳搭档。”孙翔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别不是因为呼啸没有女选手，所以就老注意人家。”
“我注意他什么？！”唐昊扯过孙翔，语气很凶，“你说明白点。”
“我靠唐昊你有病吧？”孙翔惊疑不定地看着唐昊，“你注意一个女生还能注意什么？苏沐橙除了打荣耀打得好，她联盟女□□字又不是假的，虽说我以前看她不顺眼，可是人家是货真价实的性格好长得好。”
“你要真对她有好感也没什么啊，又不丢人，联盟一大半人谁没这么想过？”
唐昊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话语。
谁他妈对苏沐橙有好感？
他？
唐昊？
别搞笑了！
“不过，我觉得苏沐橙要么选黄金一代那群人，要么选叶修，反正不可能选你。”直男好友孙翔看着唐昊，觉得自己有必要制止对方的犯病，趁早把一切扼杀在萌芽。
“孙翔你才是有病吧？我又不喜欢苏沐橙，怎么就她不选我了？你觉得我配她，我配不上？”年轻大男孩最讨厌的就是被拿去比较，哪怕是男女之间有关于爱情的对决，哪怕是他极力在否决，他也不想被看轻。
“因为苏沐橙不喜欢姐弟恋。”孙翔摊手。
哦。
唐昊安静了。
因为不关他事。
苏沐橙就是个荣耀打得好长得还不错的女生罢了，顺便还大他几岁，就这么简单。
比赛的时候她是他需要配合的队友，是策应他的前辈，就这么简单。
国家队夺冠后回国，一群人举行了个庆祝派对，包了包间唱k。比赛时严肃的一群人high起来之后什么牛鬼蛇神画面都出来了，哪怕作为职业选手只是喝了一丢丢的酒，依然到处群魔乱舞。
唐昊感觉头都要被吵炸了，于是他溜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让他感觉整个人好了一些，抬头却从镜子里看到了苏沐橙。
“好巧啊，唐队。”苏沐橙脸上染上些许绯红，似乎有些微醺，她笑着叫了他一句，“你不去唱歌吗？”
“我唱歌跑调。”唐昊随口敷衍道，别开了头。
他想，他叫苏沐橙名字，苏沐橙怎么不能叫他名字，非要加个“队”的称呼——生疏。也是，本来就没怎么熟。
“这样啊，其实其他人也跑调。”苏沐橙眨了眨眼睛，还宽慰了他一句，让唐昊一时间哑口无言，他有些烦躁，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拿世界冠军太好啦。”姑娘的脸上是不掺假的喜悦，唐昊觉得这比她最初和他讲话时的表情更要动人，因为她的笑容到了眼睛里，是真心的，“最后一场时你帮我挡的那一下，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不用。”唐昊生硬地说道，“想拿冠军的，又不止你一个。”
“可是它真的很重要喔。”苏沐橙不计较他硬邦邦的语气，唐昊忽然惊觉，这位姐姐的眼睛里好像微微有些湿意，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喂，苏沐橙，你喝多了吗？”
好像在论坛看到过，沐雨橙风最初的主人不是苏沐橙，当初本来也是要签约嘉世的，后来出了意外去世了。联想叶修和苏沐橙之前匪浅的关系，其实联盟里的大家饭后闲谈的时候，有进行过猜测。
“都能取苏沐橙的名字在账号里，肯定很喜欢她了，要么是亲哥哥，要么是男朋友。”赵禹哲说道，“鉴于苏沐橙那时候年龄太小，我倾向于前者。”
唐昊也觉得不可能是男朋友，苏沐橙给人的感觉还挺乖的。所以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苏沐橙的激动里与他的那份不同，能拿着已逝兄长的账号站在世邀赛的舞台上并且拿到了冠军，她应该是百感交集。
唏嘘惆怅欣喜，或许还有些迷茫。
有什么可迷茫的？到底是女孩子矫情，继续向前走就是了！
唐昊摸摸口袋，真巧还有纸巾，他递了纸巾给苏沐橙，那边苏沐橙很平和地道了谢，好像刚刚差点控制不住哭出来不是她一样。
“我说，苏沐橙。”唐昊忽然问她，“你想过退役之后做什么吗？”
“环游世界啊。”苏沐橙回答的很快，好像的确早有打算，“我一直都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感受风土人情，比如说，去迪拜跳伞。”
跳伞？看不出来苏沐橙这么乖巧的姑娘居然喜欢极限运动？
唐昊仔细打量了一下苏沐橙这小身板：“不行吧，你体重肯定不到五十公斤。”
“……你这么提女孩子的体重很失礼吧？”苏沐橙瞪他一眼。
“跳伞对体重有要求的，太轻了吹跑了怎么办。”唐昊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皱着眉很严肃地提了句建议，“你还是有点靠谱的想法吧，这个太危险了。”
“好吧好吧谢谢你。”苏沐橙无奈道，“那你呢？”
“不知道。”唐昊回答道，“我还早着呢。”
“啊呀，你是说我老了。”年轻姑娘眯着眼睛看他，“你说话真是一点都不讨喜。”
赵禹哲好像说过女生的年龄和体重都是禁区，是不能提的话题。但唐昊一直不以为然，怎么，连苏沐橙都是俗人中的一个吗，她这样的人，也在乎这个？
“你不觉得跳伞这种纵身一跃，在蓝天飞舞坠落的感觉，既刺激又浪漫吗？”苏沐橙解释道，“棕榈伞降区是世界最美的跳伞区之一，一万五英尺的高度，六十秒极速自由落体，我一直很想去那里。”
去那里干什么，去送命？
唐昊表示完全无法理解。
苏沐橙被气笑了，她唤他：“唐昊。”
唐昊微微一怔，这还是他第一回听到苏沐橙这么直接地叫他的名字，他忽然感觉脸上有点发烫，他喝酒了吗？为什么酒意上头？
对于他姓唐这件事，唐昊小时候颇有不满，概因此字与“糖”同音，他觉得听起来没什么男子气概，软绵绵的像女孩子爱吃的糖，被念出来都有股甜味。
苏沐橙声音好听，她唤他的时候，他感觉喉头一动，翻涌上来的是糖的甜味。
然而苏沐橙笑盈盈地对他说：“你还是闭嘴吧。”
唐昊闭嘴了。
他弄不懂苏沐橙在想什么，后来俩人私底下也没有太多交集，这段聊天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不过孙翔对他说过的话他还是蛮在意的。
唐昊反复确认，他没有喝酒。所以他终于意识到，他没有酒意上头，他当时应该是脸红了。
草。
他没准真的喜欢苏沐橙。
可能是因为当初质疑对方后来被打了脸之后，忿忿不平咽不下这口气随之的过多在意，导致产生了奇怪的化学反应。也可能只是一瞬间的动心，让他在觉得苏沐橙不过是个俗气的女孩的同时，自己也沦为了“大半个联盟中对苏沐橙有好感的人”之一。
俗不可耐的好感。
呼啸真应该招女队员。
唐昊觉得他不可能像是八百辈子没见过女生一样，然后和苏沐橙有点牵扯就过分在意对方了。他也是被很多女孩子追过的，出道之后连小模特小明星都有来勾过他的，不过他一方面自恃清高，另一方面专注荣耀，所以一个都没答应，暧昧都没得搞。
坊间还有人怀疑过他这种差脾气死直男会不会孤独终老，或者干脆弯掉。
弯个屁，生来直条条，死也直条条！
他哪里差脾气了？不就是踢了个瓶子吗，谁还没心情不好过？
但看着苏沐橙发个微博底下好多训练营小不点回复，甚至新秀挑战赛被萌新当众示爱的时候，唐昊想，这些人算个锤子。
苏沐橙不喜欢姐弟恋。
他都不会被苏沐橙瞧上，这些人算个锤子。
唐昊上个夏休期去过一趟迪拜，陪爸妈去的，老俩口玩得很开心，他百无聊赖，甚至想回去打荣耀。
期间路过跳伞区，唐昊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也就是那一眼，他其实生出了一种想要去跳伞试一试的冲动。
不过旋即就被他否决了——开玩笑呢，这个真的有风险，他现在壮志未酬，以后再说。就连苏沐橙不也是打算退役后再过来吗？要疯也是得有个限度的，得对自己和战队的队友们负责。
楚云秀倒是发了个微博，感叹苏沐橙居然真的试了那个跳伞，她可是真的不敢跳，只能在底下默默给苏沐橙在心里加油，所以是苏沐橙自己跳的。
为此苏沐橙居然还把自己增重到50公斤的门槛那里，当然，也就是个槛。
这是好事，苏沐橙瘦的像是个小骨头架子，风一吹就不见了，多吃点挺好。
跳伞有什么魔力吗？
唐昊没有很懂。
苏沐橙倒是笑盈盈地发了个小视频，楚云秀问她为什么非要跳伞，对此她说：“很久以前的时候和哥哥看过跳伞的视频，就对极限运动有一点向往……看不出来吧？”
“跳伞是我做过最勇敢的事情！”
出道比苏沐橙晚三年的唐昊，退役依然比她晚上三年，赵禹哲问他退役后有什么打算，唐昊本来想说不知道，话到嘴边变成了“去旅行”。
他不想留在国内。
这个夏休期苏沐橙结婚，请柬发遍全联盟，堪比大型聚会现场。新郎不是职业圈里的人，估计很多暗恋她的男生都要哭死了。
迪拜棕榈伞降区，唐昊到了那里有些发怵，鬼知道怎么回事，他居然真的来跳伞了。
“小哥你自己一个人吗？”请的会中文的向导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是啊，怎么了？”唐昊有些奇怪。
“我们这里可以进行多人串联跳伞，这是我们的特色，基本上像你这种年纪的年轻人，都会选择和女朋友一起跳伞的。”向导指了指说说笑笑的情侣们，“瞧，他们都是来跳伞的。”
唐昊愣住。
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他没抓住，他感觉思维停滞，所有的想法都被抽空，像是提前跳了伞，失去了全部意识。
事实上当他从高空坠落的时候，他也是这个状态。
六十秒，不过是一分钟，是很快就结束的跳伞，但是好像又是这几年里不自知的时光总和。
在一万五英尺的高空，唐昊想，他依然不知道苏沐橙在说些什么。应该只是他错会了迪拜棕榈伞降区的事情，她一定不止对一个人提起过这件事，一定是这样。
落地以后很快有人来接他，晕眩呕吐之后，唐昊在休息区打开手机找到了苏沐橙当年跳伞的微博，他翻了翻评论区，才发现，所有人都不知道苏沐橙的这个想法。
就连楚云秀都是到了迪拜才知道的。
他不想叫苏沐橙姐姐和前辈，或许是因为他喜欢苏沐橙，而苏沐橙执意不叫他名字，又是因为什么？这个答案恐怕只有苏沐橙知道，毕竟唐昊永远只能站在他自己的视角去想问题。
所以有可能是他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拒绝了苏沐橙跳伞的邀请，向导说了，来这里的都是情侣。
是他太后知后觉太迟钝，还是他到现在依然会错意？
苏沐橙书页上那句话，其实是在变相告诉他，她曾经也有过一瞬间的动心吗？
那条微博下，当年国家队那批人，唯独他没有回复。
“你做过最勇敢的事情是什么？”
已有一万五百一十九人回答了这个问题。
唐昊正想匿名回复的时候，瞥见一条匿名回复。
“假装我喝多了，冲动之间邀请一个后辈跳伞。”
于是问题又多了第一万五百二十个答案。
“假装我没有恐高症。”
假装他没有恐高症，在苏沐橙的婚礼时逃掉。然后纵身一跃，开始了新的人生。
的确够勇敢的啊。
也许你我终将行踪不明，就算你不知道我曾因你动情，我依然要做迟来的回应。
因为你我都最清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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