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心
要说姜寒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那大概是当年的营救任务带上艾蒙了，还不如带个机器人，最起码不会被语出惊人噎到。
真不知道原本不多话的艾蒙，失忆后变成这种性格，姜寒按着太阳穴，给她一个凉凉的眼神，艾蒙傻乎乎的童颜看起来着实可爱。
姜寒咬牙：“没有。”
艾蒙挠头，说：“没有吗？好奇怪。”
姜寒不解：“奇怪什么？”
艾蒙老实回答：“你和温医生的气氛很奇怪。”
姜寒闻言微怔，她和温忆岚吗？大概是因为温忆岚来自她的世界，所以对她而言有种说不出的亲昵感，这才让艾蒙觉得特别。
当然这种特别不止是艾蒙察觉到，洛丽斯也有所察觉，她看眼温忆岚，又看向姜寒，有些委屈：“姐，我走了。”
姜寒说：“我送你。”
她说完温忆岚接着：“我也送你。”
姜寒看向温忆岚，温忆岚眼尾狭长，眼睛被光折射，原本淡蓝色的瞳孔更深邃，汪着一片海似的，清澈，透亮。
纵使洛丽斯不要，也没阻止两人送她。
她在前面不高兴的用脚踢着石子，路上碰到同学，同学笑着打招呼：“洛丽斯，早啊。”说完会悄悄凑到她身边：“你姐也来了？”
往常洛丽斯会眉飞色舞，挽着姜寒的胳膊说：“是啊，我姐送我来的。”
今天却一反常态，只是恹恹的回她：“嗯。”
同学好奇：“你姐身边这位是谁啊？”
说完咂嘴：“长得真漂亮。”
洛丽斯原本就攒着一肚子的气，听到这话更来火，和同学硬邦邦的说一句：“我姐的对象。”
同学咋呼，她却没理，姜寒看着前面和同学说话的洛丽斯，转头对温忆岚说：“我送她就去，你先回去吧。”
温忆岚说：“没关系。”
她抬头，太阳光没那么耀眼，温忆岚却眯眼，说：“反正我店里没生意。”
能有生意就奇怪了，那么小，那么偏僻，街头还有个大诊所，纵使人人都为了看她好看，从她那里经过，但天河星的人缺什么，缺钱啊，谁不知道私人诊所贵，所以纵使温忆岚再漂亮，也架不住她们这些穷鬼。
姜寒摸了摸鼻尖，发现自己也是穷鬼之一。
想到这里姜寒好奇：“为什么会开诊所？”
温忆岚偏过头看她，快要到学校了，学生逐渐多了起来，她们四周就好几个，这些个学生一边走一边用眼神偷瞄她们俩，瞄姜寒的人也不少，或和身边的朋友推推搡搡，或一脸害羞的笑笑，有几个已经看了两分钟了。
她突然想到那次被困在新开发的星球，她也会这样偷偷瞄着姜寒，然后问她：“如果你不是指挥官，你想做什么？”
姜寒那时候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头很烫，身上一直在出冷汗，她害怕姜寒会随时死掉，所以一直缠着姜寒说话。
姜寒说：“开个诊所吧。”
她不解：“为什么开诊所？”
姜寒声音含糊不清，靠在她身上，高温把她也烫着了：“想救我妈妈。”
想救我妈妈。
姜寒的声音仿佛就贴在耳边，温忆岚回神，一笑，没说话，前面就到了洛丽斯的大学，天河星的大学没那么正规，甚至连个军校都没有，医校最多，但零零散散，最正规的大概就是面前这所，是当初那一批老科技人员留下的，原本只是个实验室，后来演变成学校，成了现在的大学，这些学生里，能进入研究室的寥寥无几，进入就代表毕业会送联盟军的实验室里做研究。
洛丽斯也是其中一个。
她年初就定下要去哪个研究室了，和姜寒说过，但姜寒对这些专业的知识不太懂，洛丽斯到校门口，转过身说：“我到了。”
她别别扭扭的表情，温忆岚说：“不带我们参观一下吗？”
洛丽斯反驳：“我为什么要带你参观！”
温忆岚说：“我是你嫂子啊。”
“你才不是。”洛丽斯虽然知道姜寒交过那么多的对象，但她从来都没有对谁叫过嫂子，她以后也不会。
温忆岚挑眉，站姜寒身边，挽着她胳膊，还把头蹭姜寒的脖子处，细细碎碎的酥痒，发丝擦过肌肤，姜寒动了动脖子，温忆岚问洛丽斯：“那你说我和你姐什么关系？”
洛丽斯结舌，她张口好几次，却没说出一句话，最后扭头离开了。
等她离开之后，温忆岚才站直身体，对姜寒说：“进去逛逛吗？”
姜寒偏头看她几秒，问她：“你是不是想你的学校了？”
温忆岚模棱两可：“差不多。”
姜寒陪温忆岚进校园，她们是跟洛丽斯一起进来的，门口机器人扫描两人信息后放了通行，这个学校姜寒来的比温忆岚多，知道教学楼和实验室在哪，她们站在教学楼下面，四周的学生来去匆匆。
教学楼最上方挂着四个字——忠于联盟。
她陡然有种回到学校的错觉。
姜寒以前上的是军校，从小就被扔了进去，她爸爸是联盟军的指挥官，妈妈常年住在实验室，所以她没地方去，她爸爸就把她放军校里，从她蹒跚会走路开始，她身边都是军队的叔叔阿姨，每天睁眼就看到她们在格斗，或者进虚拟世界开始演练，她对机甲的熟悉程度堪比吃饭，小型战舰的三十六炮，中型战舰的七十三炮，她用的比谁都顺手，机翼的炮台简直是她儿童乐园。
她妈妈当初是想把她带去研究室的，想让她以后安安静静待在研究室里，但她更喜欢机甲，更喜欢模拟战争，更喜欢热血的场面。
十岁后，她妈妈也管不了她，同意送她去军校，她是校长口中，唯一的‘童工’，因为孩子的思维更快，更敏捷，所以她还没成年就上了前线，她和她爸爸一共抵御反联盟军七次，她爸爸总说下一次她会做的更好。
第八次，她带着一个队，捣毁了反联盟的一个军机要处。
可是没人夸她了。
她爸爸看不到她的更好，只留下自己的勋章，还有一本军训手册，已经泛黄的扉页印着四个字。
忠于联盟。
忠于联盟，终于联盟。
此生效忠联盟，直至生命尽头。
这么几年，每次她撑不下去就会来学校，抬头看看。
温忆岚也抬头看着上方四个字，风从她们身边吹过，两人很有默契的都没有开口，直到学生从两人身边擦过。
“哎，是不是又要打起来了，听说反联盟最近又要开始建兵工厂了。”
“你们说那块新地啊，不是兵工厂。”
“你怎么知道，你去过啊。”
“我叔叔说的，他昨天听到的消息，那里是要做实验室。”
“又是人体试验吗？草……”
骂骂咧咧的声音远去，姜寒抬头看那几个学生进入教学楼，身边温忆岚问：“回去吗？”
姜寒：“回去了。”
两人回去的路上，姜寒收到洛丽斯的消息：“姐，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医生啊？”
姜寒看着消息皱眉。
半晌才给洛丽斯回复：“好好学习。”
洛丽斯瘫在桌子上，同学喊她：“洛丽斯，导师让你过去。”
身侧同学好奇：“过去做什么？”
“听说她参加新实验项目了，是真的？”
洛丽斯在嘈杂的人群里关了终端，往实验室走去。
姜寒放下手腕，随温忆岚去诊所，艾蒙早先一步已经坐在酒吧里了，看到来的两个人刚想起身迎上去，段长虹端着杯子坐艾蒙身边：“小女朋友？”
他年纪是姜寒和艾蒙翻个倍，所以看她们和看小朋友似的，艾蒙其实也不太清楚姜寒和温忆岚到底什么关系，说是保护温忆岚吧，以前也没这么保护过人，说是喜欢人家吧，姜寒又说没有，从前她可没这么别扭，不过姜寒在家里说过是女朋友，艾蒙统一口径：“嗯，寒姐老婆。”
段长虹表情有些意外，说：“下手挺快啊。”
“那必须的。”说到姜寒，艾蒙很自豪：“我们寒姐魅力也不弱的。”
段长虹笑笑，端着杯子抿口酒，艾蒙原本是想去诊所的，看到那边两人相携走过来，那么登对，那么般配，她也放松身体，干脆靠在椅子边，继续喝酒。
到诊所后温忆岚拉开帘子，诊所的绿色灯光亮起，时不时会有人从门口经过，张望里面，温忆岚走进里面套了件白大褂，拨了拨秀发，随后坐在电脑前，身边是一张桌子，摆满了瓶瓶罐罐，似乎在做什么实验，姜寒靠在门口，说：“一会我出去一趟。”
温忆岚哦一声，没抬头。
姜寒闻言转过身，刚想离开，温忆岚抬头说一句：“小心一点，早些回来。”
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叮嘱，姜寒在原地怔了怔，很多年前，她随星河军出征，总会收到她妈妈发来的消息：“小心一点，早些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后来再也没有收到过。
时隔这么多年，再听到这句话，她还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似乎在这封闭的天河星里，真的有个人，在等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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