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7
“你好像已经盯着那张照片很长时间了。”睡醒了的爱理发现西条凪此时盯着那张照片思索着某些事情，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七点，距离之前的异生兽袭击城市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天多，两个人处在一种难得的短暂平静生活中。爱理看见了照片上的一家人，虽然面容因为成长而显得稍有差异，她还是可以认出来那几个孩子就是一同住在这座房子里的晴美姐弟三人。
“你睡醒了么。”西条凪把照片顺手放在桌子上，转过身正对着爱理，像是要和她进行一场很正式的谈话。“现在我可以肯定，那头异生兽一定和晴美有关系。”“是因为你在战斗过程中身上沾染的那些‘污泥’吗。它们倒是很像某些恶念的集合体。”说到这里，这只阿瓦瑞缇亚放轻了声音。“如你所说，那东西似乎是一些记忆碎片的残余物。”西条凪对爱理的话表示了肯定答复。
“我可以问你看到了些什么吗？”
“一开始一家三口的普通生活，与其他家庭没什么两样，或许那时候小岩和奈奈他们还没有降生，家里只有晴美一个孩子——之后的回忆因为过于残碎，我无法拼出更完整的事实。但是从那张照片来看，最终的结果恐怕是这对父母遗弃了他们的孩子。”她用一种很无奈的语气说出这个虽是猜测但已经几乎等同真相的事实。爱理发现，她之前甚少见过这样一面的西条凪，这个女人经常对外表现得太过残酷与冷漠，以致于她现在表现出一种常人之理的温和时让爱理颇为不适应。
个子瘦削的少女从椅子上站起身，赤足踩在地板上，她走来走去，活动一下身体，来到窗边的时候，她习惯性地向窗外看了一眼，晴美就是在这个时候踏进院子的。
“晴美小姐回来了。”爱理说道。“你想要和她交流更多的事情吗？”
“不，这件事还是暂且算了。”西条凪干脆顺势直接躺倒在床上，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她因为一直在思索某些事情，以及回忆自己在那堆“污泥”里看到的残碎回忆，西条凪的大脑一直保持着运转状态——她睡不着。等到现在放松下来，她才发现自己身体某些地方传来火烧般的灼痛，那都是她之前变身为奥特战士时沾染到污泥的地方。
“受伤了？”爱理自然注意到了西条的表情。
“毕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她说道。“帮我把包里用来消毒包扎的那些工具拿来吧，爱理。”
“是这个吗？”爱理从包里翻出了那些东西，递给了西条凪。
女人忍着皮肤粘连上衣物的疼痛，脱掉了长袖上衣，那些伤口看起来很像是被烧伤的痕迹，这个撕开的过程很痛苦，但这个女人始终一言不发。
西条所受到的这些伤害，犹如人类的恶意对同类所造成的痛苦。
“晚上好，姬矢小姐。”当爱理走进厨房时，晴美好像在做些什么。说起来，之前晴美问起过爱理和西条凪的姓名，爱理最后还是告诉晴美，她的名字是姬矢爱理，没有使用以前的名字。
“你在做些什么？”
“是蛋糕哦。”晴美嘿嘿一笑。
爱理的目光扫过这间厨房里留下来的器具，那些原本用来做甜点的厨房器具早就破败不堪，虽然能看得出来，晴美已经在尽最大努力保持它们的清洁了。但这房子貌似没有电——以及她的材料是从哪里来的？
“呃……真的能做成吗？比如你这烤箱真的还能用吗？”
“是有电的。”晴美打断了爱理的疑问。
“地下室有发电机，这座房子也有电线。水管也接了。”
看着爱理一副震惊的表情，晴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虽然他们走了之后，这座房子的水电开始陷入瘫痪，但是我还是拜托好心人帮我们重新搞定了，只是需要节省着用。”
好心人？
这让爱理有些狐疑，以及这样的事情听起来真的极其魔幻。
这时她作为野兽的敏锐嗅觉在晴美的身上闻到了一些怪异的味道，说起来她不知道在哪里洗了澡，有些枯黄的发梢散发着洗发水的香味，但这香味之下，爱理确确实实闻到了一些怪异的味道。
“西条小姐她在干什么呢？”
“在休息，之前通宵办了点事情。”爱理找了个借口。
“哦……我还想请她趁热吃蛋糕。”熟稔起来后，晴美和爱理交谈时开始逐渐表现出一种健谈，或许晴美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
说起交换名字，这三姐弟谁都没有提起他们的姓氏，三人就像是只有名字。
糖、鸡蛋、面粉还有其他零零总总的材料，看着晴美动作熟练地把这些东西做成最基本的蛋糕胚，好像过去有一个人也是站在这里，做着相同的一切。
晴美的手很漂亮，虽然之前一直脏兮兮的。
她的脸也很漂亮，虽然之前和手一样也是脏兮兮的。
这些也是她生存的资本。
此刻是夜晚。
石堀光彦能感觉到这座房子里的人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包括那只难缠的阿瓦瑞缇亚，而那家伙的进化信赖者也不会在现在‘报警’。他踏入了这片泛着死亡酸臭味的土地，他透过一楼的窗边，看着房间里睡着的三姐弟，表情平静极了。
他还需要最后一份的恐惧与绝望重塑身躯，获得与那个来自太古时代的古老意志对抗的力量。
就只剩下来自于晴美身上那仅此一份的绝望了。忘川里庞大的记忆储备量其实对tlt来说是个会随时爆炸的定时炸弹，但那是对tlt而言，对他而言，那正是他需要的东西。
他需要的不光是死亡前的恐惧——不单单是这么单纯的情绪。
正所谓人生有三种绝望。
失去爱我之人的绝望。
失去我爱之人的绝望。
最后便是孑然一身的麻木，所有的感情消失殆尽。
这最后两步的进行只要顺利，催化速度就会极快。
他只是来看看他的‘树种’是否成长顺利。石堀光彦并不担心这个过程会被西条凪打断——她做不到的。这个过程的催化剂很容易找到，他如此相信着人类社会中产生的恶意，就像是剧毒的毒药一般，最终把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晴美这个人类女孩是他完成回归的最后一步。
吉良泽优又一次被噩梦惊醒。
噩梦中，人类陷入无尽的痛苦，他们的家园破碎、亲人死亡，而自己也陷入了某种绝望的境地，黑色的巨人在狂笑着，毁灭给他带来的快感让他无法拒绝，人类的痛苦又会进一步成为他的养分。
这确实是个可怕的事实。
吉良泽优如此想到。
这就是他所窥见的，某个未来的瞬间。他想不通人们该怎么打败这个黑色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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