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061

漆黑的巨兽发出了一声咆哮，其威势似要撼动天地，虚无的粒子从它的身上飘散出来，就像是泽塔在希卡利手中的试管见过的那样，那些粒子的性质极其不稳定，四处扩散的时候相互之间发生超越实数空间物理学性质的反应波动，相互碰撞，粘连，每一次碰撞都是一个小型空间轨道的形成。大量的虚无粒子犹如乌压压的黑云一般袭向格利扎，两种能量相互撞击，最后打开了通往宇宙之穴内部的通道。

        泽塔和遥辉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两个年轻人没有任何畏惧，在见到两人已经进去之后，本就不稳定的通道开始发生变化，爱理也跟着冲了进去。格利扎的性质和阿瓦瑞缇亚又有些不同，从某些方面来讲，格利扎是类似于黑洞一样的存在，其边界是只进不出的单向膜，事件视界及事件视界的范围之内均不可见，这是格利扎虚无性质的体现之一。

        爱理必须为两个年轻人用外力强行打开宇宙之穴，破开事件视界。

        再说回冲进去的泽塔与遥辉吧，两个人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宇宙之穴的内部他们仿若丧失了对时间和空间的一切感知，一股看不见的流动趋势在消磨着他们的存在，终于，在奇点的位置，他们看见了那根针。

        更具体说，那是一把短剑。

        它通体漆黑，刀刃泛着暗红的光泽，外形极其朴素，甚至你也说不出来它还有什么其他特点。

        遥辉和泽塔合力拿起了那把宇宙之针。二人的意识里却响起了一个古老的声音。“你们，想要什么？”它如此问道。

        是这把剑在说话。

        “我们只需要你缝上宇宙之穴！”遥辉大声喊出了这个单纯的目的，随后这把短剑不做声了。它没有任何抗拒的表现，被泽塔拿在手里，到现在为止，事情好像显得都很顺利。他们想起了进去前爱理对他们说过的话——终末黄昏，爱理是这样称呼这把短剑的。

        在他们拿起短剑的那一刻，周围的空间像是发生了扭曲，一片虚无的漆黑迅速化作了其他环境，遥辉认得出来，这是地球的环境，在宇宙之穴内部这个并不遵循普遍常理的空间内，遥辉和泽塔突然意识到在这里时间是一个没有尽头的圆环，他们所见到的是未来的场景。

        狂暴的、在挣扎着巨大化的巨兽在城市中心肆虐着，而它周身的建筑物已经变得飘忽不定，方圆几十公里被它化作了自己的能量领域。

        “那是爱理小姐！”泽塔喊道。

        这种一片死寂的前兆让遥辉的内心忽地一沉，在巨兽肆虐的同时，他看见了一个微小的人影。

        ——是蛇仓队长！

        无畏的人类向着灾难中心走去，他的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但遥辉看不清了。这个腐朽了的未来之梦就到此为止。接下来便又是光怪陆离的景色，遥辉看见了自己的过去。

        “出来！小子们！”

        爱理的声音犹如惊雷，将他们的意识彻底唤醒。

        睁开眼睛便回到了现实世界。

        果然，在拿到终末黄昏之后，对于泽塔而言，已经有了和格利扎战斗的手段，终末黄昏是他们触及到不可见的事件视界的媒介，爱理从战场中脱身，周围的居民早就被疏散完毕了，所以爱理身上发生的诡异场景也没什么人看见。

        一身素白衣裙的女人身形变得飘忽不定，一会儿变成孩子，一会儿又是成年人的模样。

        爱理有些恼火，这只格利扎身上一定被投放了什么东西。不然她作为锚点的身体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开心吗？那些被实体化的、不该存在的记录。”年轻人沙哑的声音在爱理背后响起，如同附骨之疽。爱理看清来人真容后，清丽的脸孔上露出了一个充满杀意的笑。

        “妈的——我当时就该把你彻底吞噬。”

        镝木慎也，不，应该说赛雷布洛，他拿出了一个纯黑色的器皿，样式就与奈克瑟斯在行星巴比伦上找到的一模一样，只有颜色不同。器皿里好像空空如也，但却又飘出了黑色雾气。然后雾气裹住了爱理。那些雾气正在往爱理的身体里植入最纯粹的恶意。

        这份恶意在诅咒着爱理诞生的起源。

        ——你是不该诞生的宇宙的大灾难。

        ——你注定被实数空间的智慧生命体厌恶。

        回归吧，回归吧。

        回归你身为虚无野兽应得的命运。

        回归吧，回归吧。

        你将化身永恒的噩梦与深渊。

        “看上去真糟糕呢。”扎基看着爱理整条右手臂上的花纹说道。

        女人一副倦怠的神色，没对扎基的话做出什么反应。扎基猜到了爱理经历了什么，那个器皿应该还有另一个，两个器皿是一对的。

        灰色的名为荆棘之盏，黑色的名为绝望之杯。

        两个器皿都是出自巴比伦的古文明，巴比伦的人们得到了诺亚的光，用这份光的力量重新构筑出了这两个器皿，他们拥有着强大的力量，是最为虔诚的诺亚的信徒，但最终他们亡于自己那无边无际的渴望。就连诺亚也不再庇佑他们。

        但扎基不会对当下的情况做什么，他静待着事情的发展。

        军械库这边，击败格利扎后全体人员开始了加班。他们得处理与格利扎战斗后造成的废墟，着手开始重建，伽古拉忙得很，他有一堆报告要处理，等到彻底处理完这些事情，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这还没完，上头又批下来新技术开发课题。

        叶虎先生那边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天天会议室和整修室两头跑，上头话里话外的意思直指新型武器的开发，纵使叶虎费尽口舌想要说服他们，但那也只是白费力气，叶虎自然明白他们的想法，最近一段时间怪兽的活跃让人们产生了某种危机感，又赶上了许久之前降落在地球上的格尔吉欧雷电的苏醒。大田结花从被泽塔消灭的格尔吉欧雷电的残块组织上检验出了人类的dna，这像是象征着某些不祥事件的前兆。

        大部分人类就像是拿着鞭子被驱赶的羊群一样，一味追求极其强大的力量保护自己。甚至连来自地外文明的科技也要使用。

        等到终于可以忙里偷闲的时候，遥辉却想起了那日在宇宙之穴内部看见的场景，他很想问问关于麻生爱理的事情。但几次话到嘴边，却让他咽了回去。

        蛇仓队长仍然在头疼会议上提到的d4光线开发的计划，对于遥辉的想法他还一无所知，对于爱理身上发生的事情他也仍旧一无所知。正在这当口，原本在郊区外被观测生活的雷德王又发生了变故，它看上去无缘无故地发生了某种异变，正在袭击人类。本来这对于遥辉来讲，只是一次寻常的出勤，可等到真正杀死那只雷德王的时候，遥辉才发现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雷德王会袭击人类绝非是无缘无故，它是感应到了人类城市化扩张威胁到了它的生活，还有它的子嗣的正常生活，这意味着遥辉杀死了一只本性善良的生物。

        “泽塔，我们做的真的是对的吗？”

        “你是指杀死雷德王这件事吗？遥辉。”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那么，遥辉，你是在害怕犯错吗？”泽塔反而这样问他。

        “我难道不应该害怕吗？我杀死了一个本可以活着的‘父亲’。这种罪恶感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折磨着我。”

        泽塔忽然想起了他们在宇宙之穴内经历的时间闭环。“但没有人不会犯错。”泽塔如此告诉他的地球搭档。“人类是一种需要背负着什么东西才能活下去的生物，曾经有一位叫做麦克斯的前辈这么告诉过我。”

        “既然感到罪恶，感到愧疚，那就背负着这种感情活下去吧。”

        这个来自于光之国的年轻战士如此说道。

        镝木慎也把桌子上的东西往里边推了推，各种器皿相互碰撞，发出了叮叮咣咣的声音，他把桌子清理出了一片空地方，然后把那件黑色的器皿放在那里。镝木慎也这具人类躯体让赛雷布洛觉得不错，它觉得自己还能用很长时间。

        目前为止，它的计划都很顺利。大量怪兽苏醒，让人类产生某种危机感——这可以说是外敌入侵引起的战争。绝望之杯正在往外逸散大量的黑色能量。它连通了一座深渊。

        对于赛雷布洛而言，它的拿手好戏就是制造兵器。

        腾出空来的伽古拉终于想起来去看看爱理的情况了。她除了看上去更困以外，一切都很正常。

        甚至最近门店都不怎么开业了。

        但爱理的脸色看上去比平时更加苍白了，那种近乎透明的质感让伽古拉觉得这一存在正逐渐变得虚无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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