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毒金莲果
一风缓缓转过身来，看到一袭月白僧袍，定睛一看，就看到了四师兄书礼那双忧郁的眼神。他瞥了一眼一风，然后目光转移到山下那片黑森林，茫然眺望。
“四师兄，师兄？”
一风看他又发呆了，叫了几声，没见回应，甩了甩胳膊腿，然后转身面对青山东面，提神运力。一股温暖蓬勃的力量从身体腹部涌出，灌注到双脚，此刻一风觉得双脚肌肉虬实，似乎有用不完的力量，甚至在主动催动他释放这部分力量。
他迈开双腿，准备在四师兄失神之时再去追赶三师兄，他的好奇心已经被引出，不能就此放弃。他隐隐觉得，三师兄的古怪行径，可能与他的生世有关，这也是他今天晚斋的时候，没有心思吃饭的原因。
他鼓动力量，一跃两丈多远，再一跃就到了石墩之外，只要再多两个起跳，就能到上山路口了。正当他第三个跃动跳在空中的时候，一风耳边微微一阵风动，整个身体瞬间就失去了力量，周边景物飞速后退，他知道今晚没戏了。
寺门口，四师兄看似柔弱的肩膀上倒挂着一风，不顾他一直锤着自己的背乱叫乱喊，小师姐也被吸引出来，对着一风做鬼脸，直到睡房门口，一风和小师姐还在吵吵闹闹。
“师父。”
四师兄突然看到前面的身影，一风和小师姐也安静下来。书礼把一风放下，走入睡房，小师姐也转身蹦蹦跳跳回自己卧室了。
“一风，今天晚上你想去哪啊？”师父淡淡的笑笑。
“我......”一风挠挠头，“我想去看看三师兄下山干嘛去了，还有三师兄为什么每次回来都是一身伤，还有，为什么每次受伤师兄师姐都不会觉得奇怪，还有为什么他每次伤愈后还要去，还有......”一风突然安静下来，好像觉得自己问的也太多了，抬起头看着师父。
师父笑了笑，唇上的白胡子像小月牙弯起来，“一风，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知道，好了，快去睡吧。”伸手摸了摸一风的小光头，十三四岁的年纪，本来应该受戒了的，但是师父没说，大家也就不敢问。
一风回到房里，躺在床上，年少无心，呆呆想了一会，没有头绪，烦恼很快丢开，睡着了。
青山寺对于凡俗认定的戒律似乎不太在意，比如受戒，只有大师兄受了十二点的菩萨戒，其他师兄弟都没有严格的遵守，四师兄更是会在光头长满短头发后还不剃光。甚至，一风小时候还看到四师兄在短发及齐肩时，挽了一个书生髻在头上，倒不像个僧人，反而像个道士了，套上月白僧袍，又有点不伦不类。
更不用说，本来小师姐不应该待在寺庙中的。一风从师兄口里得知还有尼姑庵，都是小师姐一样的女僧，他还好奇为什么师父会单独把小师姐收留在寺，而不是送到尼姑庵那种地方。
不过想想，小师姐虽然名义上是师姐，但是除了和他们一起练功，从来没有做修行之事，也不太遵守佛门戒律，倒像是留在寺里的香客一般。
似乎除了对众师兄姐弟的练功修行严格要求，其他的佛门规矩，师父好像从来都不介意。记得有一次一风和小师姐跑到青山后山的山涧边抓鱼烤着吃，被大师兄抓到了。他还以为是后山林子着火了，赶着过去，发现是他们两只偷腥的猫儿，一手一只，提着他们俩回来就放到大殿门口，责令跪着，然后就去叫师父了。
大师兄去了半天也没见回来，师姐弟两个望着巍峨的大佛雕像，像两只仓皇淋雨的小猫儿，可怜兮兮地跪着，心里像师父念经敲木鱼一样响个不停，不知道师父会给他们什么责罚。
又过了半晌，大师兄还没回来，师父也没出现，倒是二师兄经过殿门口，看着他们俩可怜巴巴地跪在佛前，问他们怎么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把事情原委一说，二师兄哈哈大笑，捂着肚子指着后院，“我说师兄和师父怎么兴致这么高，在后院树下下了半天棋了，原来是你们俩调皮了，师兄生了气就会去找师父下棋，修炼他的‘静心诀’，这会儿应该没事了。”
“师父师兄真的不会责罚我们了吗？”俩小人儿巴巴地看着二师兄。
“没事没事，后山山涧是一条瀑布流下来的，那条瀑布旁边是一道山崖，是寺内高人清修的场所，大师兄怕你们过去扰乱上师的清修，又怕他们修炼时的道法神通无意中伤到你们，所以生气。以后你们去的时候，和大师兄说一声，也不能进入后山太深，就在寺后的小溪边玩耍就行了。”
“那可以吃鱼了吗？”俩人眼里发着光。
二师兄那双猴眼滴溜溜一转，“可以。”二师兄贼兮兮笑笑，俯下身子轻声跟他们说，“我经常去镇上买东西，都会吃驴肉烧饼，每次回来师父都会敲我的头，敲过就没事了。”
“哇！”俩小家伙开心了，“师兄师兄，以后给我们带好不好，我们也想吃！”
二师兄转身便走，俩人瞬间就忘了责罚的事，从地上起来，追着师兄的屁股唧唧咋咋地求他。
第二天，青山寺。
三师兄一夜没回来，白天也还没见到山脚有他的人影。这很不寻常，以前三师兄即便出去，也是在半夜就回来了，最多不过清晨，一风还在清扫寺门落叶的时候碰到过他一回，数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过。
大师兄在上午带领众师弟师妹在石墩上修过静心诀后，就独自来到寺院外东南角的练功场，这里长宽约二十丈，放着梅花桩、石锁、铜钟，还有沙场及其他练功齐聚，从这里靠近东面的边沿，透过山腰上的树林，隐约可以看到上山道路。
练功场的家伙什是最基础的练功道具，大师兄已经基本不上那里去了，在寺院西南角浮屠林后，有一排专用的练功房，师兄们都是在那边练功了。
但是今天大师兄走到那边，遥望着青山东面的树林。那边的树林此刻郁郁葱葱，一点都不像晚上狰狞的模样。但即便是山脚向北去坐落的猎户和农家庄稼人，也都不敢在白天深入这片树林。
大师兄凝望了半晌，转过身嘟哝了两声，准备回寺庙。
突然，山道下有轻微沙沙的声响。
大师兄快步走到寺门口正对的上山路口，透过两旁的青松怪柏，看到有一个身影异常艰难地向寺庙走来，正是昨晚彻夜未归的三师兄！
大师兄聚力几个纵跃，就到了三师兄旁边，只看到三师兄气息萎靡，浑身是血，伤口纵横，深浅不一，似乎还有禽兽的抓痕。
看到大师兄，三师兄瞪大双眼，一把抓住大师兄元隐的肩膀，想努力说出话，但是头一低，昏死过去。
三师兄金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大家都已吃过晚饭。但是五观堂木桌上还留着一只最大的饭碗，和几碗清斋素菜。三师兄不在的时候，一般是大师兄下厨，不过口味比起三师兄差远了，要不是大家肚子饿，谁都想挡住下厨前那个跃跃欲试的大师兄。
三师兄起来，看见一风坐在他床位对面，靠着墙壁睡着了。伤口已经包扎好，心下猜想必定是秀姑处理的，手臂处还绑着白纱，挽了一个蝴蝶结。
他无声地笑了笑，走出房门，来到五观堂准备用餐。看见木桌上放着师父每次用来给他疗伤的金莲果，这一颗是红色的，正发着淡淡的红光。
众师兄弟都不知道这个金莲果那里来的，以前每次受伤，师父总要拿出三颗，都是汤圆大小，一颗青色，水润透亮，嘱咐小师姐吃，入口清香润泽。一颗是淡金色的，光华温润，专给一风吃。一颗就是淡红色的，专给受伤的金罗吃。
每次吃完金罗的伤几乎是一夜就能好得七七八八，效果好得二师兄流口水。他腆不下脸和小师弟小师妹抢，又不忍心和受伤的大师兄争食，每次只好在旁边看着他们吃的津津有味，直流口水。
金罗拿起这颗金莲果，想起火猴的馋样，有些想笑。红色金莲果在他手里面淡淡发着光，随着手指转动光亮忽明忽暗，仿佛会呼吸似的。他看着这颗果子，犹觉得神奇，没有多想，往嘴里一塞。还是像以前那样清脆微甜。
红色的汁液随着金罗咬动从他嘴角漏下来，忽然，他表情一顿，已然觉得不对劲，正想吐出来，没想到汁液像活过来一样，顺着他的喉咙滑下去，他腹内一阵剧痛，瞬间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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