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践行佛法
部落骑兵军团的三大神箭骑兵阵被意料不到的敌人——玄鸾破坏之后,整个地面战场被分割为两部分。
以这座山坡为中心,一部分是滚落陷入风吼军挖好的十几条深沟中的铁浮屠,黄成愉在第一时间就率领着一批弓箭手和弩手靠近深沟,将那些还在垂死挣扎的铁浮屠全部送命归西,日行一善。
十几条深沟满满当当,全部是黑乎乎的战马和铁浮屠骑兵的尸体,鲜血横流,下面插着的铁钎远远不够用,上面的铁浮屠战马并非被铁钎插死,而是被后面坠落的同伴给压死。
这种安衮部落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最雄壮的战马,个头高大,身体强壮,肌肉结实,一匹战马的重量能够达到一千八百多斤,加上背负的薄铁甲,战马奔驰时骑兵本身的重量,几乎可以达到两千多斤,同等于一个一丈高、数尺宽的分量极重的巨石!
成千上万个这样重量的巨石滚滚而下,在狂奔时造成的冲击力,十分恐怖,这是难以想象的撞击。他们和它们从山坡上俯冲而下,根本停止不了奔跑的速度,全部挤撞着陷入深沟之中,下面的战马和骑兵理所当然地被铁钎插成肉串,中间的战马和骑兵的脖子都被压折,头颅都被挤碎。
摞在深沟上面的铁浮屠即便没有被压死,也伤筋动骨,扭断了腰腿,马嘴喘着粗气,在冰天雪地中喷出一道道白雾,骑兵被战马压住了身体,骨裂肌伤,不断地哀嚎和呻吟,不论人马,都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吊着。
但是他们的这口气很快就成了绝命的叹息,因为黄成愉带着那批弓箭手和弩手飞快地赶了过来,用一支支箭矢和硬弩射穿了他们的头颅,扼断了他们残存的呼吸和希望,他们眼中的惊恐随着鲜血的流尽而逝去,黑色的铁甲和殷红的鲜血,在茫茫雪地中交错渗透,于是十几条深沟变成了他们惨烈而绚丽的坟场。
但是另外一部分战场则是一言难尽,参与混战的是风吼军的步兵,重甲步兵的厚盾和长枪,轻甲步兵的刀锋,还有一部分弓箭手和硬弩手,连火炮营在经过战役开始的轰炸之后,发现火炮已经无法奏效,也提起战刀冲了上来。
而他们的敌人则是神箭兵阵逃散的骑兵和那后面的三万普通骑兵,他们的箭术在长枪和厚盾的面前,攻击力瞬间缩减不少。
即便是寒冰箭和奔雷箭,在风吼军侵入身旁的近战面前,失去了足够距离的庇护和法阵加持的防御与攻击力,箭矢射击也难以发挥原来的奇效,更何况风吼军步兵明显是经过了前期的战术训练,普遍都用骑兵们最恨的一招:斩马蹄。
骑兵一旦失去了坐骑,战斗力就大打折扣,如果这些骑兵擅长的还是远距离的射箭箭术,那么他坠马之后便会发现,搭弓上箭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长枪和战刀的攻击速度,箭未上功,弦未满月,长枪和战刀便飞速而至,刺穿胸膛,枭首抹脖,鲜血喷溅,血洒长空,热气化为白雾,在茫茫雪原中映射着惨白的莹光。
当然,骑兵们策马奔驰冲撞风吼军步兵,践踏和踢飞近前的敌人,加上他们中很多人也有短刃护身,另外还有残余的子母箭骑兵的射击,风吼军步兵也在不断惨死。
能够僵持的,还是那些普通的部落骑兵和浑鉴真吾率领的风吼军骑兵,两方的骑兵各有优势,在冲锋交错的瞬间,互有坠马死伤。
然而,在这样的混战中,失去了铜墙铁壁的刀墙铁浮屠骑兵,打散了最重要的杀手锏神箭骑兵旅,风吼军逐渐占据了战场的上风,部落骑兵军团的损伤越来越严重。
尤其是在黄成愉迅速清理完铁浮屠的深沟战场后,率领所有的弓箭手和硬弩手冲入混战战场,千机弩的威力让风吼军的优势进一步扩大。
努桑哈率领部落骑兵最后能够调动的二三十名将领围攻一风和书礼,看到这一幕之后脸色极其难看,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撤退的时候,他看到了风吼军的后方突然有三四十名佛僧冲天而起,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冲过来的时候,绝望爬上了他的心头。
“撤!”
努桑哈再也承受不了这种惨绝人寰的兵马损耗,他看着填满了十几条数丈宽的深沟的铁浮屠,看着空中下面遍地的骑兵和战马的尸体,和散落一地的成千上万支箭矢,他心中在滴血,安衮二州部落骑兵军团三分之一的铁浮屠和神箭兵旅的折损殒命在这里,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向戍守北方边境的统帅交代,更不知道如何向朝廷禀报。
但是现在再不撤的话,恐怕剩余的兵马都要全军覆没,唉,事已至此,不得不放弃。
部落骑兵军团赐予他的傲气荡然无存,原本以为率领五万部落骑兵就能将所谓的风吼军给予毁灭性的打击,可现实给了他重重一拳。
他声嘶力竭地大吼出撤退的命令之后,灰头土脸地带着剩余的将领落荒而逃,战场上陆续有部落骑兵脱离战场,往正北方向撤退而去,不到一会,部落骑兵便全部撤离了战场,看样子五万部落骑兵,只剩下一万不到的残兵散勇。
地面上,黄成愉和浑鉴真吾等风吼军万僧众抬头看着天空,飞遁而来的那几十名大乘佛僧的身形也截然而止,看向一风和书礼。
书礼正想指挥风吼军追杀部落骑兵,就像在噶多山沟去追杀伏击他们的董寒的神武军团那样,但是被一风挥手制止。
自从发生了萨达法师那样的事情,一风对很多事情有了更深刻的看法,一风看着那些逃窜的部落骑兵,心中没有战胜的喜悦,悲天悯人,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不要赶尽杀绝。
以前或许是他错了,他以为风吼军就是一支捍卫佛道之师,对朝他们发动疯狂攻击的大武军团也要给予致命的打击。
但是萨达法师的事情发生之后,他才真正意识到风吼军的本质是一支佛僧组建的僧兵团,不论何时何地,都要把佛道的悲天悯人道义放在首位。
以前他认为可以像大武军团一样,对敌人穷追猛打,可是这样的追杀会不知不觉中影响到所有风吼军佛僧的心性,他的一个小小的决定,肯定有许多佛僧在看着、在仿效着,很可能就会让这支卫道之师,变成屠戮暴戾的疯狂之军。
书礼看了一风一眼,瞬间便猜出来他的心思,缓缓点了点头,向身后的大乘佛僧们说道:“辛苦各位大师埋伏已久,原以为会有一场大战,但部落骑兵的这些将领实在没有领悟修炼的精髓,实力平平,我和一风便足够牵制他们。既然如此,劳烦各位先行回军营休整吧。”
一风转头说道:“各位长老,还请稍待。”
他看着书礼道:“四师兄,虽然我们不去追杀部落骑兵,但是阿尔寨那边北宗寺众僧还在战斗,稍后你率领两万状态较好的兵马,前去支援,我和各位长老先去支援北宗寺众僧。”
书礼点了点头,一风看向他们,说道:“各位长老意下如何?”
觉易长老等佛僧经过了萨达法师的事情后,也确实震撼于一风的佛道修为,这种修为不是表面上的修炼实力,甚至不是对佛法的领悟,而是真心实意、虔诚真挚地践行佛法。
知易行难,领悟佛法是众多修炼佛僧修至大乘的必经之路,但是他们在这场战争中确实没有之前在佛寺修行那样做到悲天悯人了,他们原本都是各个佛寺的得道高僧,德高望重,可现在却戾气日重,杀气腾腾,在心中,将领悟的佛法层层压在战功、忠诚、仇恨、生死等等外念之下,践行佛法反而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四大皆空,五蕴皆空,现在他们却被这些外念侵染。
初阿僧劫,初能以菩提心观众生诸业之生住异灭的过程,能了知部分生之因缘与断生因缘之法,为修大悲。
次阿僧劫,能了知一切业生之因缘于断生因缘之法,即已具一切智,但尚不能于一切时运用一切智度化众生,为修大智。
大阿僧劫,能于一切时运用一切智度化众生,为修大能。
佛者,集大悲、大智、大能于一身也。
在那个时候,他们已然没有大智大悲大能,早已失去了始终。
但是,在激烈争辩萨达法师的事件中,他们才蓦然发现,有一个人虽然在战场上杀伐决断,其战术、战斗手段甚至可以说又血腥还残忍暴戾,可他却是这场战争中真正始终坚守佛道、践行佛法的佛僧,他才是真正的悲天悯人的佛僧,即便他手染鲜血,身负无数亡魂,但他的道心始终是最干净、最纯粹、最悲悯······
从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们才豁然开朗,真正明白了这场战争的含义,这不仅是一场生死的考验,也是一场关乎道心存亡的洗练。
现在,是萨达法师事件后一风第一次跟他们交代任务,也是他们向他表达自己的心志的时候,他们不能让他感到失望,于是,觉易长老挺身而出,朗声道:“老僧愿意坚定道心,誓死相随!”
众位大乘神僧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坚定道心,誓死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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