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此恨无望
夜色沉沉，郊外的密林中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鸣叫，裹着寒风吹进人的耳朵里，越发渗人得慌。
一条已经看不清原来方向的小道上却是忽然走过一大群人，没有点火把，却行进有素十分整齐，个个沉默着，却是目光如炬。
“太子，再走二十里就是闵行山了，阿穆苗生性警惕，咱们不宜靠的太近！”
没错，这正是南疆太子带领的一队人，行了几日光景，按着之前从魏君遇那得来的舆图，一路上已经悄无声息地灭了不少阿穆苗安排的人。
这会儿靠近闵行山，下属怕靠的太近打草惊蛇，连忙前来说明情况。
南疆太子点点头：“注意隐蔽，原地休息待命！”
“是！”
这时候的南疆太子哪里还有之前在沈言和魏君遇面前的吊儿郎当和不靠谱，一双鹰一样的眸子中尽是肃杀冷意，看着闵行山的方向，冷笑一声：“这一路上有没有魏尧的消息？”
下属：“未曾，他应当和我们走的不是一个道。阿穆苗那边在等着魏尧，但魏尧身边只带了几个亲信，哪里敢就这么进闵行山？肯定是要先回他的老窝叫人！”
南疆太子沉思了一瞬，然后点点头：“没错，魏尧这人并不傻，倒是我那位好六弟，这会儿正饿着肚子在山里等吧？”
哼，自以为是的蠢货，真当大盛的人同阿达烈一样好对付。
不过这次他还真是沾了那位二殿下的光，能借此机会宰了阿穆苗这王八犊子，到时候就算父王载怎么宠着他，一个死人，总不能登上王位，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了！
……
隔日天色微亮之时，还在睡梦中的魏君遇和沈言就被太子叫了起来，看他的神色，似乎有什么急切的事儿。
魏君遇还没来得及将昨晚的收获告诉他，就听他先开口道：“大理寺那边顺藤摸瓜抓到一个女子，问出了不少东西，咱们赶紧过去！”
魏君遇和沈言相视一眼：“好！”
女子么？之前那些学子闹事儿就是她安排的？不过想来她也没料到这事儿会让大理寺继续深究吧？若是寻常人查着没消息也就放弃了，谁曾向能查的这么深，直接把她逮出来了呢？
被抓的人自然就是钱主管，大理寺并未因为她是个女子就放松警惕或是怜香惜玉，反而因为嘴硬，让她得到了寻常犯人都不曾受到的待遇。
魏君遇和沈言过去的时候，她浑身是血，低着头看不清原本的样貌，被绑在木架上，旁边还有一些看着阴森森奇形怪状的刑具。
见状，沈言挑了挑眉：“这位嘴倒是硬的很。”
魏君遇：“怎么说？”
沈言指了几个刑具，告诉他：“这些东西阴毒得很，是专门用来对付敌国细作的，竟然用在了她身上。”
正说着，钱主管缓慢地抬起头来，一只眼已经肿的不成样子，声音嘶哑得不行：“我，都说了……让我，走……”
大理寺卿在旁边冷笑道：“你若是都交待清楚了，我又何必浪费时间？你们之前害死的人可不少，在我面前装什么无辜？”
说完，他又转向魏君遇：“殿下，之前这女子交代说给了逆王魏尧一个账本，上面有一个神秘军队的线索，但这线索只有已死的陈太妃才清楚……”
神秘军队！
饶是魏君遇也不由得一惊：“陈太妃明面上拉拢了这么多势力手里养了这么多人，竟然也只是表面的，暗地里还有军队？”
沈言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所以说魏尧这次出京就是为了找这支军队？既然只有陈太妃知道线索，他拿到手之后不把你这个知情人一起带出去，怎么可能放心？”
钱主管说完刚才那几个字之后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听见沈言的问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黯淡：
“太妃……只信她自己，账本就算是，儿子也不告诉，我们这些下人，更不可能……”
魏君遇打断她：“账本是你在保管，就算是陈太妃没告诉你，但这么多年来上面多了什么东西你才是最清楚的，你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没点脑子，陈太妃也不会用你了！”
钱主管沉默了。
沈言嗤笑道：“我都不懂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从被抓到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是死路一条，死得轻松还是痛苦那都是取决于你，或者你还指望魏尧回来救你？我可以告诉你，他现在，自身难保！”
魏君遇继续添火：“你以为他回到东源就没事儿了？”
钱主管的面色终于灰败下来，听到魏君遇和沈言的话，她就知道魏尧这一路的行踪都早就被人知道了！
希望？从一开始就没有！钱主管看着面前的魏君遇，感受到了更深层的恐慌。
王爷和陈太妃布置这么多年，竟然还是比不过这个人人嗤之以鼻的二殿下！他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人！
“你就算再瞒着，又能如何？魏尧难不成还会感谢你？”
沈言这句话无疑是压死钱主管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忽然想起之前魏尧说的那句话——不要给他鞭尸的机会。
想想自己为他们母子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手上沾了不知多少鲜血，到头来竟然，竟然连死后的安生都得不到！
心中恨意滋长，不过几息间就变成苍天大树！
“账本我确实没看明白，但我能读出的线索，是有一个类似令牌的信物，藏在东源和冶州府间的某个地方，那支队伍的人数还不少……别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憋着力气说完这些话，她已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但还是执着地道：“求求你们，就这样让我死……我不想人首分离，不想没有全尸……”
她终生的指望早在陈太妃死的时候就化作灰烬了，伺候那段灰暗的日子里，没有主子的命令，她就像是一根木头。
后来京中大乱，她又日日活在惊恐之中，此后，终于能得了解脱，只是这不长不短的一生中，却从不曾为自己活过。
魏君遇和沈言出来之后，面色依旧是凝重的。
“我们不能让魏尧先找到那个信物！”
沈言点点头：“这是一定的，我们得赶紧做事儿了，好在明天就是祭天大典，届时咱们把这汉诺塔和城门那边的机关告诉太子殿下，他一定会解决好的，而我们，就立刻出发去东源！”
“好！想来南疆太子那边也会有动作，魏尧不会太轻松。”
“如此才好。”
两人没有回宫，而是一路回了将军府。
因着天冷，沈老爷子腿疼的毛病便又犯了，这会儿正一脸无聊地坐在屋子里老老实实地泡脚。
年士的身体好了许多，又跑去老周那边蹦跶，不过因为之前的事儿，老周不让他靠近院子，生怕吓着小皇孙——在沈老爷子离开之前，小皇孙还是待在这边更安全。
可以说外面的人几乎都忘了将军府了，毕竟在他们的眼里这里面也只有一个身子不行的老头，已经是不足为患，自然就不会耗费心力再来盯着这边。
都忙着盯祭天台呢。
魏君遇和沈言进来的时候，小皇孙正在跟沈老说话。
一老一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沈老爷子瞥见沈言，虽然眼睛亮了一下，但还是撇开头哼了一声：“怎么，皇宫的床睡着不舒服，想起来回家来了？”
闻言，魏君遇却是正色道：“祖父，在哪睡都是一样的。”
反正不管在哪他们都是一起的，有什么区别？
沈老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来，气得胡子都要飞了：“死小子！你得意什么！现在还没过门儿呢，你叫谁祖父！”
这俩一见面不是暗地里较劲就是明着面儿地拌嘴，虽说魏君遇不会真的与他吵吵，但每次都能把老爷子气得七窍生烟。
沈言无奈道：“好了你们俩。祖父，我们这次来是有要紧事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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