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后悔
东篱驿馆内，月落早早地就带着手下的人出了门，他今日与南宫殇约好了在第一楼见面。
虽说东篱一方晾了他几天，但他丝毫没有着急，依旧是一脸淡然。
东篱人多的是商人，都精明得很，千万石粮草对东篱根本算不得什么，这么划算的生意，怎么可能会不答应。
驿馆的大门就正面对着亭台水榭。
青绿色的池面宛如明镜，在阳光下潋滟闪光，一边的垂柳将柳条伸入池中，嫩绿色的芽儿丝丝点点，叫嚣着新生的力量。
池水半围着月波亭，在绿树掩映下格外清幽雅致。
一个窈窕倩影站在亭中，看着月落离开的背影，唇边带着浅笑，眼里尽是柔情，似是画中仙子。
她貌似芙蓉花一般清丽，气质清雅，身上穿着一身月白色暗纹锦袍，与月落常穿衣物的颜色材质相同。
她眼神一刻都没从月落身上离开过，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微微潋下了眸子。
“我实在是看不懂你，明明这么喜欢表哥，却又总是妨碍他的大计。”月雪柔缓缓步入亭子，眼睛盯着那女人的背影。
她听到了月雪柔的话，慢慢转过身来，一举一动都体现着名门闺秀的贵气。
“柔儿，是你啊！”她走到石桌前坐下，给自己和月雪柔倒了杯茶，然后递给她，“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月雪柔没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挑了挑眉，她这是在装傻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晴儿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吗？”月雪柔双手用力地拍在石桌上，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就晴儿所说，她是从面前之人这里偶然听到的，但是这人的心思可不比月落浅到哪里去，要是她不想被晴儿听到，晴儿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有关欧阳晓汐的事。
也就只有晴儿，这么单纯，会傻乎乎地以为自己获得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那人倒也没有生气，唇角依旧微微勾起，声音温柔：“不怕被人听见吗？”
别看这周围都没有人，但这里的人都是身份高贵，怎么可能没有几个暗卫守着呢！
“谁敢听我们摄政王妃的墙脚啊。”月雪柔一脸讽刺，话语里尽是挖苦。
没错，这人就是月落明媒正娶的王妃，宁大将军唯一的孙女——宁欣。宁大将军是西楚最受人敬仰的将军，掌握着西楚二十万兵马。
月落也正是因为娶了宁欣为王妃，得了宁大将军的支持，才能够这么快独掌西楚的政权，不然以他的权势想要将小皇帝捧上帝位还是要非一番工夫的。
刚好月落知道宁欣也自小就喜欢他，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如果说哪些人是月落能信任的人，宁欣绝对是其中一个，怎么可能会派人监视她。
与月落对她的信任不同，自己则是因为晴儿在他手上才不敢违背他的意愿。所以只要晴儿脱离了月落的控制，她也才能真正地解脱，她死也无憾了。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若是晴儿冒险向外面传消息被发现，月落会废了她的。”她双拳紧紧地握起，一想起此事她就感到背脊一凉，若非她发现，晴儿就会自己想办法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欧阳晓汐在晴儿心里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若是被发现，月落虽然不会杀了她，但有的是法子可以让她生不如死，那只会比死更加痛苦。
“你最后不还是知道了吗？而且顺利地将消息传了出去，还能够让你原本的计划有了更多的谈判砝码，不是吗？”宁欣依旧是保持着淡淡的笑，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月雪柔眼睛微微地眯起，果然如此，她之前就有猜测是宁欣故意让她发现的，不然不可能会这般巧合。没想到她连自己想要拜托欧阳晓汐救晴儿的打算都摸得清清楚楚。
“那到底是为什么？”她真的很不理解，宁欣对月落的感情是骗不了人的，但她到了东篱之后的所作所为却都是在妨碍月落的计划。
宁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站了起来，背对着月雪柔，默默地看波光粼粼的湖面。
等了许久，月雪柔以为她是不会说了，她也没多少把握能让她开口。
“柔儿，你说爱一个人，是要不顾一切地支持他吗？”宁欣缓缓闭上眼睛，突然之间出口询问。
月雪柔满脸疑惑，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她还没有尝试过爱一个人的感觉，但一般来说，既然爱他，就要支持他的所有决定。
宁欣没有等到她回答，唇边似乎满是苦涩无奈，又接着问：“那如果他所做的决定可能会让他抱憾半生呢？”
她是在问月雪柔，但更像是在问她自己。
月雪柔沉默，她不知道。爱情太过复杂了，就像是最醇厚的酒，容易让人失去理智，不知该如何选择。
“你问为什么，我只能说只是不想他未来后悔罢了。”
月落想要称霸铭钰大陆，想要冷心冷情，可是感情又怎么是他所能控制的。月落对欧阳晓汐的感情她是能够看得明白的，可他不会承认甚至要完全断了自己的软肋。
可她觉得他得到了天下又能如何，高处不胜寒，将来只会是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上帝位，心又无处依托罢了。
到那时他很可能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她能够陪着他，但终究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独自承受灵魂的孤寂。她不愿他如此，爱而不得的滋味，她一个人尝就够了。
月雪柔看着宁欣，她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人，应该说是一个心中根本没有情感只有雄心的男人，怕也是很痛苦纠结吧！
宁欣渐渐缓和了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来，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好了，若有什么困难，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在这件事上，我与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冲突。”
说完后便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
月雪柔看着她的背影，有几分落寞，有几分孤寂。
宁欣这么骄傲贵气的一个人，能够为了月落做到这般，怕是爱惨了他吧！
爱之滋味，只有身陷其中之人尝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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