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陈瞎子的信
“污蔑？我什么时候污蔑你？”茗九一脸愤怒地望向苏婉影。
“我之前确是曾经向你问过成大哥的一些事，可不过是想了解他作画的一些喜好和优劣，以便于我平日里能有针对性地劝导。你今日竟然说出如此颠倒黑白的话，可是……可是有苦衷？”苏婉影道。
成家三人齐齐地将目光投向西宁，嘴里没说什么，可眼神中似乎在怀疑公主似乎真的胁迫茗九污蔑苏婉影。
毕竟，之前西宁在尚书府整日里大闹惹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西宁瞥了一眼苏婉影的右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想起来了！成公子方才说看过苏姑娘之前的画作，我还道为何不说见过她作画，我忽然想起似乎苏姑娘的手受过伤。”
“公主，奴婢也想起来了！”玉池也是忽然想通了般，“成公子说过，苏姑娘这手受伤因为救他永远提不了画笔了。这么一想，奴婢觉得这事还真是巧呢！”
成展卿听了这话，身子一凝，有些迟疑地道：“那日……那日确是我亲眼所见，横梁落下她替我挡了，这还能有假么？况且大夫也说了，婉儿的伤势动了筋骨，提笔作画一些精细的事再也不能了。”
苏婉影忽然起身，跪俯在地，泣声抽噎道——
“公主，我不争了，我不争了，你就放过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这些欲加之罪了……我苏婉影虽一介弱女子，可自幼受母亲教诲，做人清白坦荡无愧于心。可这些日子来，莫名地祸事一桩接着一桩，我实在不明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成大哥，大人，夫人，此刻我真的承受不住了，你们就让我在府里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女婢吧！以前定的亲事都过去了，我配不上成大哥，配不上尚书府的儿媳身份！我只求做一个成大哥身边的女婢，每日伺候他就行了。求求你们，答应我吧！”
苏婉影哭声凄绝，一番话似费尽了全身气力从肺腑中喷涌而出。堂外有一些女婢探头探脑的在门外偷看，听得她这一番哭诉，不由得一个个唏嘘摇头，面露不忍。
成夫人在一旁已是泪流满面，手中攥着手帕不停拭泪。
西宁微微蹙眉。
她没想到苏婉影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个人，竟然这般顽抗。
若不是想让成展卿看清苏婉影的真实面目，她早就一道命令直接定了罪，哪还用得着费这许多周折？
忽然，一个冷冷地声音自堂外传来——
“令堂当真这么教诲你的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煜城神情冷漠地自门外走了进来。
“你此话何意？”成展卿脸上罩着一层怒意，“煜统领，你的证据找到了么？为何只你一人出现？不会真的让那老妇逃脱了吧？”
煜城先向西宁行礼，而后回身，缓缓道：“她投河自尽了。”
成展卿道：“昨日那么些个侍卫，竟然没抓住她？”
煜城沉默了一下，“她昨日从那崖坡滚下后，直接便奔着崖下的绿水河投河了。”
“啊！”众人发出一声惊叹。
秀宇山下绿水河是个百年幽潭，深不可测，即便是附近深谙水性的少壮村民，也不敢轻易下水。
“她不是逃跑么？怎会又自尽了？直接跳河么？”玉池脱口问道。
“应该是逃跑途中，临时决定跳河的。”
“为何？”
“若是一开始便决意自尽，她直接跳崖就好，不必冒着被刮伤刺伤的风险滚下去。听侍卫说，她滚落到崖下时，已满身血污，面部头部皆皮肉绽裂，双臂断裂低垂摆晃，看上去甚为可怖。”煜城道。
“啊！”众人想像老妇当时的模样，心下皆有些悚然。
“如此说来，就是没有证据证明投毒一事与婉儿有关了？”成展卿冷笑道。
“没有。”
“好。”成展卿转头向西宁行了个礼，大声道：“公主，请问我们现在可以走了么？”
西宁优雅地笑了笑，脑子飞转。
她真是没想到，这名老妇竟然如此果决，连性命都不要了。她究竟和苏婉影是什么关系？
西宁眼神不由得向苏婉影看去。
她双目通红，低首垂眸，似还沉浸在方才激动的情绪中未平复，对方才屋内的说话充耳不闻。
要不直接耍赖，强行将她留下？
不行！瞧今日这成家三人的架势，连辞掉官位的准备都做好了，若没有证据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正沉吟间，忽听煜城道——
“因成公子给的时间有限，来不及细查。是以昨天晚上我寻到了那老妇的住处，将所有与她接触过的人一一盘问了一遍。”
“情况如何？”西宁盯着煜城。
“禀公主，此妇人住在城东乌衣巷，两年前自外地来到齐安城，一直孤身一人居住，平日里极是简朴，偶尔卖凉茶赚些生计。”煜城缓缓说道。
“她两年前才到齐安？从何处来的？”玉池在一旁插嘴问道。
煜城顿了顿，“她极少与人过多谈及她自己的事，只说命不好，家乡没有活路了，是以来齐安城寻些生计。”
“乌衣巷这样的人有很多，是以谁也没有太过留意她的存在。每一个人都知道她，可是似乎谁也无法说出关于她更多的事情来。”
“啊！那她究竟为什么要害公主？”玉池嘟囔道。
成展卿在一旁听得认真，忽然开口道：“不一定是公主！”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一定是公主？”月菱道。
成展卿想了想，“今日去秀宇山一事是我临时起意提出的，她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妇，怎么会知道公主今日会去秀宇山？且提前在那候着？”
“有理。”煜城道。
成展卿瞥了一眼煜城，对他忽如其来这么一句附和有些不习惯。
“所以有一种可能，”成展卿沉吟着道，“她并非早就定好了目标，或许她只是想做这件事，只是公主昨日正好成了她选中的对象。”
“你是说她不想活了，随便挑了个人下毒，然后挑中了公主？”玉池奇道，“这是为何？”
成展卿轻叹，“是何原因那就不知了，或许是她觉得命苦不想为人在世，或许她看见公主美貌想到自己便生出恶毒之心……我只是想说有这样一种可能。煜统领觉得呢？”
煜城点头，“确有这样的可能，我一开始也如此怀疑过。”
“一开始？那后来呢？”成展卿问。
“直到我盘问到了一个人。”煜城慢慢说道。
“谁？”众人将目光齐齐看向了煜城。
“陈瞎子。”
“陈瞎子？一个瞎子？做什么的？”月菱好奇地一连声问道。
“他虽是个瞎子，可没瞎前是个私塾先生，是以有些文章功夫，便在乌衣巷里支了个书摊卖些旧书，顺便帮人代写家信。”
“他性子其实极喜欢与人说话，可瞎了后大家都不怎么愿意打理他，平日里写信也总听别人说，开口的机会少。是以我问到他时，他足足说了半个时辰。”
“啊！他知道老妇很多事？你都问出来了？”月菱拍手雀跃道。
煜城摇摇头，“不。他并不认识卖凉茶的老妇。”
“那他说半个时辰什么？”玉池惊讶地道。
“说他自己，说些不相干的琐事。”
“不相干的琐事你能听半个时辰？”
“也不是完全是琐事。”煜城又补充道，“事实上，他一直在念叨着他念念不忘的一个女人。”
“听一个瞎子讲他的意中人，看不出煜统领还有这样的喜好。”成展卿道。
“他说有一天，一个女人来找他写信，这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那和今日之事无关，煜统领不必讲这些无用的事情。”成展卿看见苏婉影似乎很难受的模样，有些急切地想带她离开。
煜城似没有听见成展卿的话，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个女人花了两个时辰口述了自己的信，奇怪的是，却没有留下寄信地址，只说还有些事要写上去，先不着急寄，过两日再来。”
“那陈瞎子一定很高兴了，这么好听的声音又能再听见。”西宁笑道。
煜城看了一眼西宁，微微颔首，“是的，他很高兴，所以他后来便日日盼着那个女人的声音再出现，心里实在心焦。”
“那他等到了么？”西宁问。
“没有。他还在继续等，我却将他说的那封信带来了。”
“可是那信中有问题？”
“信里无姓无名，有无问题大家可以一起听听。”
“苏姑娘，不如你来为大家念一遍如何？”煜城看向了苏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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